可是要做这件事情,齐炳腾是有途径的。洪天卓知道齐炳腾有一个堂弟的职务是市舶使,这个位置上的官员专管海外诸国来的贡使,也就是说进贡给皇帝的物品他能摸得到。
“活物跟物件不一样,进贡来的物件他们要是偷走一个,这太容易出漏洞,可要是把一只活物弄成死的,那就方便他们处理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真敢把那一只豹子弄成假死的模样,然后偷运去齐府?”
洪天卓点了点头,但到底对这件事自己的猜测准确不准确,他想他必须要眼见为实。
方瑾瑜说齐府占地庞大,有山林都被齐炳腾圈成了自己府上的地盘,洪天卓听后认为就是这里了。
“媳妇儿,你会不会弄假胡子?”他忽然问方瑾瑜。
“嗯?什么?”方瑾瑜面上一愣,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任谁也一下反应不过来。
“来,你把我头发剪下一撮。”洪天卓起身去找剪刀,留下方瑾瑜一个人看着他的身影犯迷糊……
到了翌日清晨,赤岩山的山脚下走来了一个猎户,他和不远处一个樵夫模样的人对视一眼,跟着两人各走一条路上山。
这座山上树高林深,群峰陡峭,猎户身背着一张大弓,用了多半个时辰才费力爬上一个山头,他扭身朝下眺望,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里隐约可见高围墙。
“这他娘的长了翅膀的才能飞进去。”猎户说完拿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找了块岩石坐上去歇脚。
快一刻钟后,之前的那个樵夫也登上了山头,他顾不上缓口气,朝着猎户这边快步走来。
“卓哥,我探了地形,有一处墙外面挨着颗老树,咱们能爬上去看里面。”
猎户洪天卓站了起来,跟他说话的樵夫是六子,二人乔装打扮,要去齐府的后园探查一番。
说是后园,可哪家的府上也没有齐府这样的,把小半座山围起来当自家的养兽场。
洪天卓望着林间快两人高的围墙,冷哼一声,心说这就是老天爷先让你可劲地狂,然后再灭你没商量。
这次洪天卓选六子跟着来是有原因的,两人爬上了围墙外的老树,六子学起了山羊的叫唤声。
“卓哥,这样行呢?”六子朝墙里面“咩咩”叫完,等了等不见有任何动静。
洪天卓想了想,这外国来的豹子估计没见过山羊,“你学几声野鹿。”
“欸。”六子照做,洪天卓在他身旁听着,若不是眼见鹿的鸣叫是从六子口中发出,他真能以为树林里有鹿撒欢。
又等了不大一会儿,他们果然听到了墙里传来簌簌声响,二人连忙定睛观瞧。
“卓哥,真是豹子!”六子激动道。
就看几丈外的丛林中一只花豹在跑跳,后面跟着的一个齐府的家丁身穿铁甲,手中紧拉着花豹后腿上拴着的一根细锁链。
已经是眼见为实,洪天卓和六子迅速从树上跳下,他心想这真是绝好的机会送来他手中!
不管里面的豹子怎么扑了个空,猎户和樵夫两人从小路下山,快到山脚下时有接应他们的人,猎户摘掉头上的草笠,扯下嘴唇边贴的假胡子,换回了自己平日的衣着。
方瑾瑜在家中等着,真怕这一趟洪天卓被那猛兽伤到。直到好消息被洪天卓带回来,见他身上完好无损,方瑾瑜这才心中踏实了。
接下来方瑾瑜以为洪天卓是要告发齐炳腾私藏贡品,可洪天卓却说:“这次要玩儿就玩儿个大的。”
虽然这种挑战皇权威严的行为在皇帝眼中绝不是能轻饶的小罪,但是鉴于这位皇帝太宠着齐家,洪天卓可不想到时候只给齐炳腾弄了个不痛不痒的惩处。
他要借着这把柴把火烧大!
洪天卓通过芸娘联络了程远章,这一日深夜,两个男人在胭脂铺子里商议了许久。程远章等来了洪天卓的奇招,但他认为这也真是极其冒险。
“大人,咱们把每个环节都仔细考虑到了,到时候确保不伤到任何一个无辜百姓,我提议的这个行动虽然冒险,可是却绝对能把齐家打得永不能翻身。”
程远章微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茶杯慎重地深思起来,洪天卓耐心等着,感觉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程远章才开口同意了他提出的主意。
距离这月十五还有四日的时间,洪天卓在这四日里抓紧安排,因为他的这个奇招要使出来必须得趁着十五那日齐炳腾出城。
这天在家中,方瑾瑜用朱砂和茜草根调出了一碗红水,他问洪天卓:“天卓,你看这个颜色行不行?”
“我看看。”洪天卓拿一根食指沾了点略微粘稠的红水,然后点在了方瑾瑜的眉心处,“嗯,好看。”他的眼神中有被惊艳到,凝视着方瑾瑜,又说:“美人就该如此。”
“你还有心思逗笑。”方瑾瑜语气“埋怨”着,其实心头涌来一股羞涩之意。
洪天卓笑了笑,对自家媳妇看破不说,他又捏起点红水抹到嘴角边,“怎么样?像不像?”
方瑾瑜还没回答出声,就看捡儿跑过来先着急地要哭了,他抓上洪天卓叫了两声“爹”,说着“玖哥哥找郎中,找郎中”。
“没事,爹没事。”洪天卓赶忙安抚捡儿,他拿帕子擦掉嘴角的红水,“你看是假的,爹没生病吐血。”
这下也不用实验方瑾瑜调出来的假血真不真,看捡儿的反应就知道了。
转眼四日将过,这晚很多人想着明早的行动都难以入眠。
洪天卓揽着方瑾瑜躺在床上,听爱人在他耳边不放心地叮嘱,“明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洪天卓承诺后亲吻上了方瑾瑜的额头。
第166章 深深舒了口气
每月十五,齐炳腾雷打不动带着他老娘出城去本地最有名气的一座庙里烧香,据传这是齐老夫人给他立下的规矩,意要他诚心拜佛,消减身上的戾气。
终于到了这一日清晨,齐府的马车往城外驶去,有人眼见着齐炳腾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等车出城门后又走了大段路程,这人立马跑回去向洪天卓报信。为确保周密还留有人跟在齐府的队伍后面,以防齐炳腾突然返回而让洪天卓措手不及。
等的就是今天的这一个时刻,洪天卓和程远章那里都做已好了万全的准备。
早前洪天卓让人把茶园荒废的菜地继续种上菜,那时候他就有想到这条路子说不定有天能在关键时刻利用起来。
茶园那边的蔬菜长势极好,采收下来的各种青菜被城里有的官员和大户人家都包揽上了,当然这其中离不开洪天卓的暗中运作。
三个月前茶园里的伙计开始给齐府送菜,他每次都是老老实实地送完就走,不多看也不多话,齐府的管事还挺放心他这样的人出入。
但今日不一样了,伙计陈金把一筐青菜从板车上搬下来,叫跟在他身后的人搬另一个筐。
“陈金,这是把谁带来了?”
有在后厨做工的老妈子瞧见了生人就打听,闻言陈金的脸上露出些憨笑,回道:“我堂弟,前几日刚从老家过来投奔我,等明个我跟大管事告个话,往后让我堂弟替了我这个活。”
“呦,瞧你堂弟这身板结实的,你跟他站一块看背影还以为你是儿子辈的呢。”老妈子说完咯咯咯笑了一串,陈金有些脸热,没理睬她的讥讽,低头带着堂弟往里走。
这就是主家不是好人,连带着底下人也损。
在这位堂弟经过自己身边时,老妈子的笑声止住,她突然就感觉有把冰锥似的眼刀朝她甩来,她下意识看向跟在陈金身后那个拎着菜筐的男人,莫名有些发毛。
“大清早我这右眼就跳,要出什么祸事呢这是。”老妈子嘀咕着,转身干活去了。
齐府有多半的家丁和护卫都被齐炳腾带了出去,剩下的一些人趁着主人不在,懒懒散散地没有一个尽心做事。
这也正方便了陈金和堂弟一路往后走,到了不该府外的人去的地方也没见有人拦着他们。等两人把菜筐摞在一处墙边,堂弟正要踏上去,忽然就听一个家丁朝他们喊道:“哎,送菜的,灶房在北边呢,你们上这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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