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月的脸色由青转紫。最后众人瞧着徐雪月那发红的眼神和好像要吃人的表情,这才停止各种讽刺,只是那眼神中都是明晃晃的轻视。
在宣旭的所有门客中只有徐雪月是从前与宣旭一样追随过前三皇子宣阳的,两人平日相处也就更加亲近些。一般有什么事徐雪月的意见和别人的意见不同时,宣旭也多采纳徐雪月的意见,即便持有另外想法的人更多些,如此也就得罪了不少人,徐雪月在宣旭手下门客中的人缘就不怎么好。
这一回发生这样的事,徐雪月明显被殿下迁怒,他么这些门客自然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能羞辱徐雪月的机会。反正他们也是打心眼里将徐雪月归为以色侍人之人,没有半点尊重。
徐雪月气得肝疼,紧攥的拳头手心都被抠出了血。
当年他考中秀才,最后为何会放弃功名?还不是那一届的一个考官有龙阳之好,威胁自己委身于他,不然就要在他的考试中做手脚。
徐雪月想要将其告发,最后却发现接他状子的官员是那人的亲戚,但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可即便这样捏死他也只是“举手之劳”,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打了一顿赶出京城,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官官相护”!直到现在,他的左边膝盖一到阴天下雨便刺痛不已,便是那时候被打落下的病根。也时刻提醒他从前的耻辱经历!
自那之后他就绝了考取功名的心思。
他也会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心中那人也因为有个只会拖后腿的母亲,不愿意听母亲的话做官之后照拂父亲家中而选择放弃官途,明明对方的才华远胜于自己,本有大好前途。现在自己这般做也算是让他们之间多了一个共同点。他的心思无法得到对方回应,能多一个共同之处也是好的。
他另寻途径,想用其他方法来实现手握重权,是为了自己,也是为能有机会帮衬到那人,只是对方如今似乎找到了一份好差事,在信息交易所做掌柜的,日子过得平静富足,而自己却一再跟错主子,白白蹉跎了那么些年。这样的自己,更没有脸面站在那人面前。
这一日,京中的气氛都安静到诡异,平日里会相互拜访的大人们都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家中,几乎所有朝臣非必要都足不出户。谁都想知道昭武将军到底有没有屯兵。
但可惜荣启还没回来,而即便荣启回来,既然陛下说了明日早朝再解决这件事,那他们也很难能提前从荣启口中打探到消息。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等待明日的早朝,既想早点知道结果,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忧,隐隐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这一夜对多少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上早朝,这大概是新朝以来除了第一次参拜武德帝之外,朝臣们来得最早最齐的一次。
倒是谢恒,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之一,竟然姗姗来迟,几乎是最后到朝的。
之前先到的宣旭和宣景已经受到了一众朝臣们的注目礼,两人都是镇定自若的模样,至于谁是真镇定谁是假镇定,暂时还无法从表面上看出来。
谢恒走进来时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备受瞩目的谢大佞臣背着手,面上毫无惧色地迎上朝臣们的目光,“都看着我做什么?被弹劾造反的是昭武将军,斩钉截铁说将军造反的是二殿下,跟我有何关系?”
朝臣们:……
昨日在早朝上率先上奏的人是谁?当他们没有记忆的吗?
你就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最后来到朝堂上的是荣启。他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大概就是知道今日他一上朝肯定不少人缠着他问结果,他懒得应对,索性就踩着早朝的时间线来。
荣启刚一进来,高满嘹亮的嗓音便响起:“陛下驾到!”
宣旭那才朝着荣启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武德帝稳坐龙椅之上,“荣卿,调查结果如何?”
荣启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奏折。
“启奏陛下,微臣已经将全部调查结果整理成奏章,请陛下过目。”
荣启将奏章呈上,高满下来接过奏章再呈给武德帝。整个过程都被朝臣们一眼不眨地盯着。
武德帝翻开奏章一行行看着。
朝臣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武德帝脸上,企图从陛下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然而从始至终武德帝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朝臣们不明白情况,这是什么意思?是这个结果就在陛下的意料之中还是怎么回事?
武德帝合上奏章,将奏章交给高满,目光却看着台下的宣旭:“你看看。”
高满立即将奏章拿给宣旭。
宣旭心中忐忑,接过奏折时手心都是汗。
父皇平静的表情并没有让他心安,反而有种特别的恐慌。
宣旭打开奏折,一目十行地看着,越看脸色越难看,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这、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荣启挑眉,冷淡地说:“二殿下什么意思?这是质疑我的调查结果?就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弄错,二殿下若是不信,就向陛下请旨自己亲自去看就是。”
宣旭猛地合上奏折:“父皇!就让儿臣……”
“闭嘴!”
武德帝大喝一声重重打断宣旭的话。
文武大臣们直接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嘴上说这句话但实际上并不知道陛下在怒什么,反正说就对了。但这一回多少有些猜测,看来有关昭武将军屯兵造反的事该是属于子虚乌有了。
谢恒眨眨眼,给人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感觉,“不知荣大人的调查结果是什么?能否公开说说?”
这会朝臣们真不知道该说谢恒什么好,眼下这情况只要不是傻子应该就能看出来,如果把这一回合当做是二皇子和昭武将军之间的较量,那明显是二皇子输了,而谢恒一开始就是站在二皇子那边弹劾昭武将军。现在弹劾不成,他现在就不觉得心虚理亏吗?怎么还有心思让荣启说说调查结果?是想死得更明白一点吗?
荣启淡淡看了一眼谢恒,一副“我跟你不熟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大发慈悲告诉你”的样子。
“据我调查,谢大人和二殿下口中的那一处山头的确是在昭武将军名下,但是……”
“但是”来了!果然有“但是”!
荣启又看了一眼还处在不知所措中的宣旭,继续道:“但是那处山上并没有任何造反行迹,更无私兵,山里种着大片的橙子树,那本来就是一处橙子园,不让外人上去是担心辛苦种的橙子被偷或者被破坏。至于二殿下口中的那所谓守山的训练有素的兵士,他们以前确实是兵士不假,但都已经因伤离开军中,兵部均有记录。昭武将军是可怜他们为保卫大瑾而负伤在身,导致各种活动不便,甚至身有残疾,更有那拖家带口的,生活无以为继,才安排他们在山下建造村子生活,以种植贩卖甜橙为生。”
谢恒夸张地瞪大眼睛:“什么?竟是这种情况?可不对啊,对于那些在军中因真战事受伤致残导致不能继续从军的,朝廷不是会发放抚恤金吗?怎么还用得着昭武将军做这般安排?荣启大人你确定自己的调查无误?”
荣启的腮部肌肉动了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荣启被谢恒质疑之后给气到了,但实际上荣启是憋笑憋得太困难,脸都要抽筋。
荣启冷哼一声:“我虽然不及谢大人大才,但调查这么点事还不至于出错。朝廷对因伤离军的兵士虽有补偿,但一来这些补偿只能保证个人的基本生活。生活生活,既得能生存下去,也得能活得像个人样才是。若是那拖家带口的便难以为继。男子汉大丈夫,连妻儿的生活都无法保障,像什么样?二来,朝廷是靠着征收的税银来给士兵发放抚恤金,往年发给兵士们的抚恤金也就只有三分之二落实下来,有将近三分之一都被各级官员瓜分。谢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户部和兵部对对账,说来我能这么快查清楚这些还是托了谢大人的福。”
谢恒:“这跟我有何关系?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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