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宣景收到谢恒的回信,满怀期待地打开,读完之后却发现除了知道第一个“安”是回应自己去的信,但后面的话怎么读怎么不对劲。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宣景才看明白,原来是谢恒为了省地方好多写点话,很多话都采取了“省略”的形式,有的时候一句话里十个词,有三个词都只写了一个字,另一个字是什么全靠猜,结合语境多少能猜到一点,但读起来是真的不伦不类。宣景觉得谢恒大概还认为自己想了个聪明办法,估计正偷偷乐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
谢恒那边,在客栈睡了一晚后,天还没亮,谢恒便和宁六一起前往郊外葛家村,他要争取在韩钰到之前先到。
伴随着旭日东升,谢恒披着一身晨光来到葛家村。
有在村口玩儿的小孩子看到沐浴着晨光而来的谢恒,还以为是神仙下凡了。
其中一个小孩儿胆子大,走到谢恒跟前仰着头一脸新奇地问:“你是神仙吗?”
应该只有神仙才能这么好看,一笑就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
谢恒有心逗逗小孩子,半是严肃半是慈爱地说:“对啊,我就是神仙。”
小孩眼睛亮亮地,兴奋地问道:“那你会拉屎吗?神仙应该都是不拉屎的吧!”
谢恒:……
有大一点的小孩看着谢恒身后高大威猛的宁六有些害怕,早就躲到一边不出声了。
谢恒深吸一口气,刚要跟小朋友讲道理,村长便来了。
村长也纳闷,以往那些前来帮忙的人都是上午过了快一半才会来,还是头一次遇着一个一大清早就过来的,这人倒是实诚。
面对“实诚”的谢恒,村长立即禁止孩子们胡闹,赶紧将谢恒和宁六给引了进去。
谢恒虽然是奔着韩钰来的,但他既然了解了这里的情况,知道村子里的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就不可能完全不管。
村里的人其实也不算太少,只是年轻人少,老弱妇孺还有一大堆。
谢恒给了村长一些银子,算是他捐给这个村子的,到时候到底是用这比银子做些实事,还是直接给每一家分了,就是村长的事情了。
给了银子之后,谢恒也开是帮着做点事。
体力活儿干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谢恒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在干活儿但面不红气不喘的宁六,再次觉得等他回去之后一定再好好锻炼自己。
暂时不能继续干粗活儿的谢恒也没闲着,把所有的孩子集中到一块,教他们认字。反正之前在大瑾时,橙子园建立私塾那天他去帮忙,也是教孩子们认字,还是有经验的。
之前问谢恒会不会拉屎的孩子也在其中,虽然在村长的压制下乖乖坐下来学习认字,但还是时不时地给谢恒做鬼脸。
谢恒也不生气,但每次教完一个字都让那孩子先写,写不出来他就带头起哄,其他小孩子也跟着笑闹。几次下来那孩子也就不敢对着谢恒做鬼脸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
韩钰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有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先他一步来到这里,正在教小孩子们认字。
村里的小孩儿他都熟悉,之前也想过教这些孩子读书认字,但除了几个特别乖巧的小女孩儿外,其他孩子都没有耐心学习,见他来也只是伸手要好吃的,就算他用吃的利诱,这些孩子也是吃完了就不学了,压着他们学就要捣乱,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吃。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制住这些孩子让他们老老实实学习。
谢恒余光早就看到韩钰,虽然他没见过韩钰,但昨日跟那些妇人聊天时也稍微打听了一下,在那些妇人口中的韩钰就是唇红齿白,比那唱戏的小生还要好看,只可惜空有一副皮囊,脑子却不够聪明,明明有个当丞相的爹自己却混成那样。
韩钰跟村长聊了一会,得到的消息就是有钱的外乡公子带着侍卫来都城游玩,意外知道这个地方,就老早过来看看,力所能及地帮帮忙,还捐了一百两银子以及一些谷物粮种,还都是精品种子。
这年头好的粮食种子可十分昂贵,十斤细粮换不来一两种子。韩钰之前就想给村里买些好的种子或者种苗,但奈何囊中羞涩,原本想要攒一阵子,又担心错过了最好的播种时候,现在倒是解决了这个麻烦。这时节播种正正好。
忙到中午,村长那边招呼韩钰和谢恒他们去吃饭。
村里的伙食简陋,但每回有人来村里帮忙时,村里都会尽力拿出最好的吃食招待。说是最好的吃食,其实也就是杂面的锅贴饼子,然后还有一锅泥鳅鱼炖白菜。鱼市上泥鳅鱼本就是最便宜的,大户人家都不喜欢吃泥鳅鱼,鱼贩子们都当处理的鱼来卖。
村里吃的泥鳅鱼也不是在市场上买的,是村长带着人去河滩水沟摸的,大的卖给收鱼的贩子,小的就弄来吃。
泥鳅鱼就那么几条,也就是用来炖味儿,但就这沾了泥鳅鱼的白菜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美味。
谢恒和宁六、韩钰每人都分到了一条,锅里就基本只剩下白菜了,多扒了扒了兴许还能找到一两条。但平时顽劣的孩子们这时候却乖乖坐在一起,没有上手去找,分到自己什么吃什么,偶尔偷偷瞄一眼谢恒他们的饭碗,露出羡慕的目光。
韩钰将自己的泥鳅鱼夹出来,给两个瘦弱的孩子分了。本就不爱吃泥鳅鱼的谢恒也赶紧把自己碗里的夹出来,分给另外两个孩子,宁六自然跟着谢恒做。
孩子们终于尝了腥,用门牙一点点咬着,不舍得一口气吃完,吃白菜的时候还要在泥鳅鱼上裹两下,多沾点儿鱼腥味。
谢恒他们就锅贴饼子蘸汤,就着白菜吃完了午饭。
饭后村长给他们一人一碗凉茶。茶叶是村里人自己晒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也有几分清香,饭后用正好。也是锅贴饼子太干,吃完了还噎得慌。
谢恒他们就坐在村口的大树下喝茶休息,宁六去周边巡视。
三月的天乍暖还寒,最难将歇,不过村里人大都休息去了,多是些上了年岁的老人,精神足的时候短,中午不睡一会下午更没精神做事。
孩子们的精神倒是好,中午又吃了荤腥,就在不远处玩儿石子和泥巴。
韩钰开口对谢恒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公子怎么称呼?”
一上午,两人都没有丝毫交集,谢恒也不着急,根本没主动去找韩钰。中午吃饭,但食不言寝不语,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谢恒:“在下景恒。”
韩钰:“原来是景兄。看景兄穿着该是富贵人家出身,难得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帮忙。”
他瞧着谢恒穿着讲究,但在教孩子们识字时被孩子蹭了鼻涕到身上也没生气,还是认认真真地教着,光是这点就让他十分动容。
以往其他那些来村里帮忙的,有少数是出自真心同情,多数都是为了博个好名声罢了,过来做做样子就走,要是稍微弄脏了衣服鞋子都要发好大的火气。
谢恒:“公子不也是?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在下韩钰。”
谢恒恍然点头:“就是韩相家那位文不成武不就的韩公子?”
韩钰嘴角一抽,他虽然知道外人如何评价他,却也是头一回被人当着面这般说。
“景兄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韩公子叫我一声景兄,我也就托大叫一声韩兄。”谢恒扬眉笑着,“其实外人如何评价,韩兄也不用过分放在心上,随他们怎么说,我们又不会少一块肉。实不相瞒,我在家乡的名声也不怎么样,皆因我不会看人脸色行事,也不屑于做表面功夫。谁惹了我,或者做了我看不过眼的事,我总要教他”后悔”一词是何意思。久而久之,旁人都说我嚣张狂悖,枉为读书人。不过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们看我不顺眼却干不掉我的样子,更有甚者还多得是时候要求到我面前。”
韩钰怔怔看着谢恒,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狂妄得如此理直气壮!
然而他却一点不觉得讨厌,还被谢恒的这种真性情深深吸引!
谢恒接着道:“我初来都城,无意间在茶楼里听到有人议论韩兄,动辄为韩相打抱不平,说生了个不听教养的儿子,给谋了朝廷的缺,却不好好为官,仗着自己有几分学识总是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树敌众多,甚至还曾顶撞过王上,何为不忠不孝可算是让韩公子给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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