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甜甜走进了教室,她站在讲台上向下望去,对上了很多双眼睛。
并不全是好意。
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有艳羡的,还有……
师甜甜皱了下眉,有些疑惑地望向角落里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随即收敛了目光,低下了头。
奇奇怪怪的。
之后就是正常的上课流程,师甜甜负责领读单词和段落,纠正同学们的读音,必要时陪学生们情景扮演。
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下课后,有不少女生好奇地围在了师甜甜旁边。
她们毕竟已经四年级了,和师甜甜年龄差不太大,加上生活压力的催化,很多小孩看起来比师甜甜还长相成熟。
有个脸蛋圆圆的女生主动提问道:“小老师,你英语好好啊,你咋学的呀?”
师甜甜记得她的名字,她叫张婷。
又是一句对她英语水平的称赞,师甜甜却开心不起来,怎么学的?父母请外教教她、很小的时候去过国外游玩甚至短住、她父母英语水平本身就都不错。
无论哪个理由,似乎跟她本人的付出都毫无关系,这里的小孩也不可能具备同等的条件。
师甜甜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沉默地笑了笑。
如芒在背般,身后又传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师甜甜转头望去,是最开始上课时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生。
和她刚进教室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仇恨的眼神。
师甜甜又想起了班上和她吵架的那个男生曾说的话。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那种想法的恐怕不止那个男生一个。
繁星小学里也有人不欢迎他们,甚至仇恨她的到来。
师甜甜又迷茫了一瞬,她不禁也反思了起来,自己来繁星小学这两天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那个名叫张婷的女孩格外喜欢师甜甜,缠着师甜甜一起打沙包跳皮筋。
繁星小学就建在村子里,所以学生中午都回家吃饭。他们中午饭也是村里人做的,装成了盒饭,由张绪芬校长亲自送到了办公室里。
猪肉酸菜炖粉条,卖相虽然不佳,但口感软烂,而且还是免费的,充满情谊的饭。
出于尊重,大家都尽力吃完了。
中午和晚上,他们都在学校分配好的宿舍里休息。两人一间,师甜甜和徐怡一间,裴谨修和池绪一间,霍凌宇和八班的一个男生一间。
午睡了半个小时,师甜甜和裴谨修池绪一起走的,于一点三十五分抵达了办公室。
繁星小学下午两点上课。下午第一节是音乐课,师甜甜随手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竖笛,吹了一首《天空之城》。
曲至中途,突然有人敲了两下办公室门。
师甜甜回头望去,诧异地发现站在门口是那个今天上午看起来很排斥她的男生。
“请进,有事吗?”她试探着问道。
那个男生拿着一本练习册,看起来比上午时乖了不少。他走到师甜甜身边,递出练习册道:“小老师,你看看我这篇英语作文写得怎么样呗?”
师甜甜有些意外。
看不出来,这个男生竟然还是个会在课余时间专门过来问老师问题的学生。
她正打算伸手接过练习册。
突然,身后探出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裴谨修先师甜甜一步接过练习册,面无表情道:“我看看。”
他打开练习册,练习册空白一页,只字未动,里面竟然夹着一只肥大丑陋的毛毛虫。
“啊!!”
师甜甜只是余光瞥见,都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他们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裴谨修面目表情地端着练习册,把毛毛虫送回了花坛里。
陈正,也就是那个男孩,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窃喜,前仰后俯,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他满是恶意道:“小老师,小心哦。说不定哪天你经过我位置,我就会眼疾手快地站起身,把毛毛虫顺着你的衣领缝隙扔进去。”
师甜甜成功被吓到了,脸色惨白一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既生气又委屈,终于在此时此刻后悔起了自己的决定。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宽慰道:“别怕,他不敢的。”
师甜甜转头,对上池绪柔和的眼神,压抑的委屈突然爆发,抽泣地哭了起来。
池绪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过分打扰,留给了师甜甜自己处理情绪的空间。
他转头看向了一脸不服的陈正。
陈正的性格本就叛逆失序、脆弱敏感,又恰巧处在一个不愿被人看扁的年龄段上。
他生气地扯起嘴角,正打算叫嚣一句“谁说我不敢?!我明天就做给你看!”时,却无意对上了池绪的目光。
很平静的目光,包容万物般地柔和,却带着一股淡淡的不赞同。
很荒谬,陈正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邻居家的王二狗犯错,他妈妈似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王二狗。
恍然一瞬,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陈正心想:他也想有妈妈。
他难得没被池绪的目光刺痛,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与羞赧,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羞愧的歉意。
那句话也如鲠在喉般,彻底哑火了。
池绪走出办公室前,对陈正说道:“你跟我出来。”
第66章
办公室稍远处的树荫下, 裴谨修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那本空白练习册。
陈正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池绪身后, 也走到了树荫之下。
站定后,陈正逐渐从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愧疚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对这些人的恨意重新占领了上风。
他讽刺地想,眼前这个小助教又会问出什么无聊的问题, 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还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高高在上地教育他让以后别再欺负人了?
虚伪至极!
但出乎陈正意料,池绪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却是:“你很讨厌我们吗?”
陈正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池绪继续问道:“为什么?”
陈正的情绪突然就上来了,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含泪, 眼眶通红, 满是恨意道:“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这还用说吗!你们凭什么那么有钱!你们凭什么过得这么好?!谁需要你们过来摆样子做两天助教啊?!谁需要你们这些人虚伪的同情啊!你们根本瞧不起我们, 一点都不!”
池绪仍旧很冷静,他耐心地等着陈正发泄完脾气,然后递给了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孩一张纸。
等他稍微整理了一会儿情绪, 池绪又问道:“那你讨厌白欣老师吗?”
情绪上来了, 陈正哭得不能自已, 但听到池绪的问题后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白欣老师是整个四年级三个班的班主任,自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村里。
陈正只是本能地排斥这些在他看来沽名钓誉, 表里不一的外来人,还没有白眼狼到去讨厌帮助了他们那么多的白欣。
见他摇头,池绪才继续说道:“十五年前, 在马家沟小学成立的第三年,当年十四岁的白欣老师是第一批来繁星小学当小助教的志愿者, 和我们一样,她那时候也只来了两天。”
“但八年后白欣老师大学毕业,她没有选择那些更高薪且更光鲜亮丽的工作,而是回到马家沟繁星小学,一待就是十年。”
陈正显然是第一次听这段往事,他诧异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很多事情虽然微小,但却是人生路上的最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来繁星小学做志愿者的人里或许有曾伤害过陈正自尊心的,但也不乏白欣这样的守护者。
以偏概全、不能辩证地看待问题,是很不好的习惯。
但池绪并没有说教这些,从陈正的反应来看,他也不需要说太多了。
最终,池绪只是很轻地问了一句:“知道错了吗?”
在陈正听来,池绪的这句话仿佛钟磬齐鸣般,“嗡”的一声,触达灵魂。
他到底不是那种恶劣到无可救药的小孩,听完白欣的故事后脸上的情绪就从憎恶不服转变成了愧疚难安,磕磕绊绊地道起了歉:“对,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去给小老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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