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地勘测后,他们惊愕的发现,这里的陵墓不止一座,而是一上一下、一大一小的两座,上方真正的帝王陵墓凌驾于摆放着棺椁的空墓之上,如同蔑视,亦或是一种镇压。
经过对部分文字的辨认后,考古专家得知帝王陵的主人名为江映雪,而棺椁的主人真实姓名则不可考,当时人皆称其为赵戾,乃是江皇江映雪的死敌。
戾,罪过、乖张、凶暴也,不符合古人为后代取名的习惯,自然不是真名,应是当时人对此人的印象做了代称。
当专家们振奋精神欲要大干特干之时,某天夜里,一个守夜的工作人员忽然失踪,经过连续几天的搜寻后无果,反倒是失踪人员越来越多。
慌乱间众人并未发现,被安置在考古大棚里的棺椁颜色越来越深,欲要流下血来。正当他们不知如何办时,当地传来指令,命他们速速离开,现场由另一队人接管。
不过半天时间,那里便空了下来,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满地未来得及带走的垃圾。
连柯站在墓穴外环顾四周,不由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气势一点点蓄积。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队员——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急匆匆跑过来,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润,摸了把额上的汗水,兴奋地问道:“队长,已经准备好了,这里真的会有异常存在吗?”
异常,即异于平常。灵气复苏之后,不论是动植物还是无机物,都有一定的概率产生异变,这种超出常人认知的事物便称为异常。
这次连柯带队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棺椁里的那颗断颅,席言的一切灾祸皆源于它。
连柯微微低头,将席言送给他……不,或许是送给已经死去的年轻版连柯的白狼面具珍重地扣在脸上,伸出两只手仔细地调整着位置。
很难形容他此刻的郑重与小心翼翼,如同将要远行的旅人正在检视自己的行囊。等到觉得一切妥帖,他直起身,并未回头,沉着声问道:“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二队的人呢?”
女孩重重点头,“都准备好了!”
“至于二队,队长你不是说不让他们干扰战场吗,我让他们去外面拉警戒线、防止无辜民众乱入了。”
连柯拔出腰间的短刀,“走吧。”
“一队的人就是了不起哦。”
“异常管理局的亲信、直系队伍哦,整天就知道使唤我们二队做事。”
“好了,别抱怨了,都是在工作。”
此时距离考古大棚数百米外,二队的某个成员正在小声蛐蛐,话语里尽是不满,但手上拉警戒线的动作却没慢上半分。
都是管理局底下的队伍,一队和二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他们二队也想像一队一样上战场当英雄,现在成跑腿干杂活的了。就因为一队的队长连柯是现今仅有的几个S级异能者之一?那他们二队的队长也……
队员悄咪咪看了眼让他们不要抱怨的队长,暗自和连柯做了个比较,情不自禁摇了摇头。
这确实,跟连柯比起来队长的确没有优势,如果他是局长他也……
他正心里暗诽,那头队长已经飞来个凌厉的眼神,斥道:“还看什么?你是对局长的安排不满吗?”
队员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看一眼,小声哔哔道:“本来就是嘛,有什么不能说的,成邺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吧。”
他看向自己身旁,正认真拉着线的成邺问道。
成邺转过头“啊”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睛里快要冒火的队长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做这种得罪领导的事为好,便催促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不过你还是快点拉吧,我这都快弄完了。”
说完他便转过头,任凭对方怎么干扰都没反应。
成邺进入这个副本已经两年。当时他接到的通关任务与清理异常有关,管理局又是唯一的官方机构,他便花了大价钱弄了个新身份,趁着管理局招人的时候混了进去。
他本以为席言也在管理局,来了后却是遍寻不着,反倒看到了当初将他背出休斯廷副本、间接助他完成了任务的连轲。
他们这一支轮回者小队进入副本的时间似乎并不相同,在成邺加入二队之前,连轲早已是一队的队长了。
对于同为轮回者,如今在异常管理局地位却相差悬殊的事情,成邺并未感到多不平衡。当时在休斯廷小镇副本做任务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连轲确实比自己有本事。
手上的警戒带又用完了一卷,连轲弯腰拆开新的一带,那边的战斗已经开始。
天色暗了下来,现在不过下午两点,已经黑沉的如同雨季的傍晚。风起,沙卷,嘶吼声几欲刺破耳膜,成邺拆开包装袋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脸色一变朝战斗的中心看去。
一颗披散着乱发,双目半阖的头颅飞在半空中,用他早已失去生机的喉腔喊出的名字是……席言。
啪的一声,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成邺再无丝毫犹豫,轻轻跃起朝战场赶去,落到刚站稳的连轲身边,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急声问道:“连队,这鬼东西跟席言有什么关系?”
发现来人非敌,连轲本不欲理会,但当他从对方口中听到席言的名字时,他嚯地转过头去,目光戒备而警惕,好似被同类盯中了猎物的野兽。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口呼吸时传来的灼热和剧痛,闭了闭眼,哑声道:“杀了它,席言会很安全。”
成邺不疑有他,点头道:“好。”
那颗断颅也不知是什么等级的异常,就连被寄予厚望的连轲都耐它不得,仅仅只削断了它几根乱发,而己方的队员早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墓室都打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玲琅满目的陪葬品。
断颅悬在半空,皮贴着骨头,半阖的眼皮下一片晦暗,毫无神智的模样,僵硬的舌头吐出一声“席言。”
这是它唯一的,能清晰喊出的两个字,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它只记得这个名字。
风愈急,天俞暗,沙石飞卷,就连成邺的脸都多了几道刮痕,他不由伸出手,想要抵挡扑面而来的疾风骤雨。
断颅乱发飞舞,众人不知不觉间,他已睁开眼睛。连轲脸色一变,知道这异常是要放大招了。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随风而动,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然而就在它出现的那一刹,急骤的风声兀的顿了一下。
没有了风的力量,红影没了依托,慢慢落到地上。连轲这才看清,那红影竟是一件造型精致的喜服。
这喜服原本好端端安放在帝王陵的墓室中,一个华贵的箱子里,或许是经过特殊的处理,哪怕到如今,也未有丝毫变色。
如今箱子在战斗中损坏,喜服也被风卷了出来,成了这暗沉的天空下,黑色的泥土上唯一的亮色。
连轲不由被那抹亮色吸引。
透过那柔软的料子,和其上银线绣出的精美图案,他仿佛能闻到数千年前主人穿上这件喜服时身上透来的暖香,以及手指慵懒地整理衣领时指尖的触感。
这一副带着绮艳味道的画面从连轲脑海中迅速退去,一个“如果是席言穿上,一定会很好看”的念头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连轲紧张地看向那颗断颅。
哪怕失去神智,它依旧被那抹红色所吸引,目光久久的凝驻其上,恍若恒远。
成邺想要趁机动手,被连轲拦住,成邺奇怪地看他一眼,也发觉了现场的异常。
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只有微风轻轻卷起喜服的一片衣角,断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点微光,随后轻微地动了动。
他在黑暗的混沌中挣扎了几千年,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爱与恨都已消散在岁月长河中,唯有执念,经年不散,支撑着它日复一日地铭记着那个名字——席言。
此刻它终于清醒了一瞬,也仅仅只有这一瞬而已,它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起自己那可悲的、活在欺骗与仇恨中的短短数年。
可也就是那几年,竟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温暖。
“席言……”他呢喃着,缱绻着在舌尖咀嚼着这个名字,眼角落下两行混浊的眼泪。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似的,忽地掉落在地,落到了喜服之上,再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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