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瞧见小郎君回来了,连忙上前迎接,笑问:“小郎君怎的今日回来了?不应当是宿在国子学的吗?”
岑盛元板个小脸,老成的淡声回:“嗯,回来取些物件。”
他记得府中藏书阁里头,好似还有几份,专供聋哑之人学习的书籍来着。
他得取出来,给南絮送去。
而家仆们见状,自然也不再多问,连忙去通知英国公了。
不过多时,一位身着华贵刺绣常服,周身威严肃穆的半百老者,便也踱步往藏书阁行去了。
入室之时,岑盛元正伏在桌案上,一边翻看典籍,一边比对讲义。
“父亲。”
见岑英国公进来,小包子连忙起身行礼。
随即不动声色的,将适才看着的典籍往身后藏了藏。
岑英国公眸中微动,也只当没看到,脚步顿住问他:“你晚间没留在国子学?是去何处了?”
这对父子总是如此,平日基本没什么家常话。
岑盛元早已习惯,因此便将手中讲义递过去,又顺势把典籍塞进了包中。
而后认真回着:“晚间去了祭酒大人家中,与其侄儿、云家二郎、南……这二人一同听课了。”
岑英国公点了点头,旋即接过讲义细细看着。
最开始他还能听见小儿子的声音,可等到后面,他就已经被这讲义上的内容,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
只因这上头的几处观点,精准的戳中了他的心意!
与国子学里的那些,只顾着照典籍授课的教授们不同,这份讲义的内容,简直可以算是另类。
其中还有很多针对朝政的话题,也剖析的极为精准。
简直让他眼前一亮,直呼妙哉!
看罢,岑英国公面色颇为激动,问着:“这份讲义,是你写出来的,还是那祭酒大人授课时说的?”
岑盛元见状,自然乖巧回:“是祭酒大人授课时所讲,我与其侄儿也深觉有理,便都记了下来。”
岑英国公一连说了数声好,内心简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在原地踱步走了两圈,终是抵不住心中希冀,当即便决定了一件事。
现在!立刻!马上!去安禄府!
-
半个时辰后,一辆外饰奢华至极的马车,便悠悠的停在了安禄府门前。
家仆将车帘掀开,岑盛元先行走出。
而后他乖巧恭敬的立在一侧,朝着站在府门前准备相迎的宋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意思是说:小爷我又来啦!
宋泠见状略有无语,干脆侧目懒得看他。
而正此时,马车的帘子却又被再次挑起。
夕阳将温柔的光晕洒下,一位两鬓斑白、年近半百,但身形却依旧挺拔的老者,便施施然走下了马车。
宋祁越连忙上前笑迎,眉眼含笑看起来温润如玉。
“未想岑老突然造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他示意家仆将马牵去马厩,随即迎着岑家父子入府,粲然笑道:“不过热茶倒是已经提前备好了,岑老入府便可直接享用。”
听宋祁越这般说着,岑英国公禁不住侧目,稍稍打量了一眼。
他并未与国子祭酒相处过。
饶是小儿在国子学读书,他所了解的宋祁越,也是从大臣口中听到的。
而独断、迂固、脾气暴,便是那些大臣们,最常用来形容宋祁越的话。
然如今看着……
这宋公虽有些笑面虎的模样,但也远没有那些人说的,那般不堪。
如此想着,岑英国公便佯装无事的收回了目光,而宋祁越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
众人一路寒暄着行至了外院的正厅。
宋祁越早已经将此处布置妥当,屋内香炉袅袅,茶香氤氲,水汽蒸腾。
墙壁上的水墨书画,此刻也洋溢着淡淡的文墨雅致之息,让人入室便觉身心舒畅至极。
岑英国公很喜欢这样的装饰,便忍不住四处踱步多看了两眼。
而宋泠,则是在行完小辈礼,于其面前露了个面后,便领着岑盛元往西厢房行去了。
说是有个比较高深的讲义,要与岑小郎君互相研读一番。
岑英国公自然应允。
而瞧着宋泠那般彬彬有礼,又心思活络的模样,来时所琢磨的想法便在心里又一次落实。
待到落座寒暄了几句后,岑英国公便不再拐弯抹角。
“想必宋公,对我家小儿是有些了解的。”他抿了口热茶,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元哥儿是少年早成,他比府中那几位年长于他的郎君和女娘,都要聪慧的多。”
顿了顿,他浑浊的眸中,现出了一抹无奈与惋惜。
“可也正因如此,他们所讨论的话题,便从来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元哥儿也始终无法与兄弟姐妹交心,府中更是没人能够理解他,这就导致他幼时只知学识,但性格和心性却无人指引……显得有些呆板瑕疵。”
宋祁越点头应和,自是知道此事的。
从小包子明明聪慧至极,却还对奇闻异志深信不疑的时候,他便清楚,这孩子一定是孤独的。
年少成才的他,总要承受同龄人,远不能承受的寂寞。
但宋祁越并未多言,而是抿了口热茶,继续看向面前的老者。
话已至此,岑英国公也直接说出了今日所求。
“宋公学识渊博,见解独到且一针见血,是如今朝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今日我冒昧拜访,便是想拉下我这张脸,求宋公一件事。”
他用了求字,可见其诚恳。
“能否让元哥儿,也在宋公的府上,一同听学?”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7章 恶毒伯父(十七)
其实在前往安禄府的时候,岑英国公还并未有此种想法。
最初他只是一时的情绪使然,迫不及待的想来找宋祁越,就着那份讲义详谈一番罢了。
然等到了之后,他才深觉鲁莽。
毕竟他早就有听朝臣说过,这国子祭酒宋祁越是个迂固之人。
其为人傲慢又不通情理,万一因此对元哥儿的印象大打折扣,那属实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可直到他亲眼瞧见宋祁越时,才觉得那些大臣们说的都是屁话!
这宋公明明看着温润有礼、态度敦和,言语谈吐处处透露着洒脱之意,与之相处可谓是如沐春风。
最重要的是,其侄儿也是少有的,能与元哥儿相谈甚欢的,同龄人!
种种原因糅杂一起,才教他生出了这般想法。
他思索至此,便抬眸看向宋祁越,忽然对其会做出什么样的答复,颇有些好奇。
然此时的宋祁越,却意外的有些沉默。
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安的摩挲着,仿佛在忧心的思衬着什么,迟迟未能给予明确的答复。
岑英国公都快有些沉不住性子了。
好半晌后,他才谦逊的回着:“能得岑老赏识,确教宋某惶恐。”
“然想必岑老还并不了解,我这府中临时搭起的小学堂,并不只有我侄儿一人。”他说道,“轻车都尉家的那位,传闻不学无术只会招猫逗狗的二郎,也在此处听学。还有我侄儿的书童也在此,其还是位女娘。”
简单来说,这小小学堂,虽才三人,却很杂乱。
云家二郎放浪不羁,泠哥儿书童女娘娇弱,倘若将岑小郎君也送至此,难免不会学些旁的出来。
而宋祁越虽说早已知晓,岑英国公会提及此事。
但这种情况还是要与之说明的,反正无论兜转如何,岑英国公最终还是会点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
岑英国公在思衬片刻后,还是认真的点下了头。
“宋公所言我早已知晓,此事也并非我一时兴起。”
岑英国公抬头,眸中现下满是欣赏:“元哥儿若真能在宋公府中,多与同龄之人相处玩耍,那倒是比平日苦学,更合我心意了!”
见他这么说了,宋祁越自然也不再推脱,当即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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