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郁竟然看不懂这人了。
再看楚文禾,低头玩手指不说话。
须臾,江郁沉了口气,“上次的事我太冲动了,我那天心情很不好。这几天我也有反省,对于omega来说,alpha忽然闯进家里确实是件很可怕的事。不过,我的本意不是要伤害你……”
楚文禾:“……”
这回似乎有了点诚意?真的假的。
江郁放缓语气:“所以,我不会随意去打扰你了,你放心吧。”
“……”
为什么啊——!
程玉一头磕在桌上,然后疯狂抓乱了头发。
楚文禾并不执着于让前夫被狗咬,他纯粹不是好事之徒,只是前夫这番言论,配上一张好看的脸,让人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抗拒的恻隐之心。
不过楚文禾早就建立好了内心秩序,他表面看起来好欺负,骨子里却不是alpha一说软话就动容的人。
程玉:“前夫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江郁中途看向楚文禾,“我看你最近出门也多了,偶尔在外面遇到你也不错。”
“……”
程玉只想抱头痛哭。
楚文禾眼看着小徒弟从欣喜转向失落、失望、绝望,正要安慰几句,服务员带着打包好的通心粉来了。
程玉决定回去大吃特吃,拎着外卖盒就走了。
江郁这回确实打算暂时不去诊所了——宁辰的模拟很传神,说:你养过雏鸟么,如果想要它的信任,就绝不能把手随意伸进它的笼子。
失去了安全感,
就不可能再给予信任了。
江郁已经有了新的主意,见楚文禾也不麻烦,只要让袁兵在诊所附近守着,见到楚文禾出门立刻报告一下就行了。
“偶遇”的机会,多到像牛毛一样数不过来。
家里人多,反而束手束脚。
楚文禾喝完剩余的药,擦了擦嘴,准备离开了。
“等等。”
江郁摘下腕间的手表,“这个给你。你住院的时候拿到的衣服还缺‘装点’吧。”
楚文禾停住脚步。
不得了。
alpha口中竟说出“装点”这般专业的筑巢术语。
看来那天去宋明艺家,江郁也不只是单纯围观了一下而已。
对巢,江郁似乎也有点想法。
楚文禾转过身,拘谨又面带点不好意思。
一般人看来的“贵重物品”,在他眼里就是上好的筑巢素材。江郁没说错,和住院几日庞大数量的衣服比,装点用的首饰确实少了。
“拿着。”江郁又递近了些。
楚文禾几乎伸出手去,一个片段却在那一刻倏地闪过脑海。
就在不久前,他不经意间目睹了赵淼的手从它的表盘上划了过去。
等到再次回过神,楚文禾看着精致奢华的表盘,却是全然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伸出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没关系的。”
楚文禾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江郁看着楚文禾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拒绝的东西。
前妻的“弱点”就在于对筑巢素材没有抵抗力。东西送出去时,江郁没想过被拒绝的可能性。今天前妻忽然转了性子,是对自己的东西没有兴趣了么。
江郁没有立刻离开咖啡馆。
楚文禾喝水的玻璃杯还放在桌上,江郁给宁辰发了消息。
【宁辰:你在意这个?他要你的东西也不等于对你这个人感兴趣啊,不要就算了】
【江郁:可他为什么忽然不要了?】
【宁辰:那原因可多了。比如他对你的讨厌投射到了素材上,或是单纯不喜欢这件素材】
【江郁:还有别的可能么?】
【宁辰:啊,对了。有些omega对素材有严重的“洁癖”,洁癖轻的可能不喜欢素材有其他omega的味道,严重一点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江郁瞬间有头绪了。
看来这块表进楚文禾的黑名单了。
收拾桌子准备离开时,江郁把腕表丢在托盘上,连同空了的咖啡杯一起倒进了公共垃圾桶。
理由虽是找到了,江郁还是感觉到了心底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
顺心诊所。
楚文禾卡在午休的最后时刻回去了。
想着先去趟家里放下围巾,一进门却看到程玉和蓝毛两人呆愣着,一看到他,心虚地互相看了一眼。
阿尔法也在,抬起智慧的杏仁眼珠子看他,嘴巴闭得紧紧的。
楚文禾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怎么了?”
莫不是又有alpha执意往诊室钻撵不走了。
这两人的态度让他有点慌。
“呃……”
程玉看了蓝毛一眼,眼珠子慌张转了转,“刚才我出去找你,想着顺便把垃圾倒了,就去你房间拿了塑料袋……”
楚文禾咽口水:“然后呢?”
程玉:“我走的时候没把你屋里的门关上,蓝毛在我屋里睡觉,所以……”
不用等程玉把话说完,楚文禾已经想到发生什么事了。
念头闪过脑海,
楚文禾呆愣在原地。
蓝毛放缓语气:“文禾啊,其实也没有太……”
楚文禾已冲回卧室去了。
衣橱还大开着,那狗相当聪明,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就扒拉没完,不上锁的衣橱根本挡不住阿尔法的执念。
地板散落的衣服十件有七件都咬坏了,有的还弄脏了。
扣子盒摔开在地上已空空如也,领带扣咬出了齿痕,腕表好像是摔在地上的,表盘磕碎成了蜘蛛网状。
楚文禾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程玉和蓝毛站在门口像冰棍儿似的完全不敢说话,阿尔法嘴里呜呜几声,耷拉着尾巴和耳朵走来走去,知道犯了错误却委屈得不行。
窗帘吹起一角,时间仿佛静止了十几秒。
楚文禾长长舒了一口气,平淡说:“我有点累了,帮我挂着休诊牌。”
“文禾呀,它……”
程玉和蓝毛正要挤进门去,楚文禾说了句“我没事”,就把门关上了。
……
关上门后。
楚文禾后背抵着门板。
走的时候窗户没关,又是一阵风吹过窗帘,它带了一丝春日将近的温暖,却有着秋风扫落叶的悲凉。
搬家的新房看好几天就等着付钱了,他想无声无息地走,也知道现在收藏的筑巢素材不会再增加了。就好似一笔放在家里的、再也不会增长的财产。
柳冬炆说这狗不会拆家。
的确。
阿尔法精准地拆光了所有alpha的东西。
楚文禾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工作:狗不是故意的,不能怪狗。
好不容易缓了缓,楚文禾走到衣橱边蹲下身,拾起装扣子的塑料盒,在屋里找了一会儿。
有一颗扣子飞到床下了,爬进床底找了好久才拿出来。
东西找齐后,楚文禾坐在地板上看那堆衣服,前夫的衣服普遍不算厚,材料连洗衣店都不敢轻易下手洗,在狗嘴里更是不堪一击。
楚文禾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陪伴他一周多的绀色外套。已经撕坏了几个洞。
把衣服抱起来的当下,
眼眶里一阵发酸,两行清泪落下了脸颊。
早知道是这样,在咖啡厅的时候就不该挑剔那块腕表了。
柔软的衣服抱在怀里,出门前它们还是筑巢的绝佳素材,睡在里面的感觉音犹在身。
他深知自己对素材的挑剔程度令人发指,活了25年,教过的omega无数,自己也从没摸到过如此衬手的素材,它们的色彩和质感很棒,组合起来绝妙,单独围在身上也感觉很好……
楚文禾喘了几口气,抬头无声地爆哭了起来。
……
同一时间,
梅泽的设计室。
江郁从储物格翻出了一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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