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江郁如实点头。
闻言,虽在意料之中,楚文禾还是耷拉了肩膀。
可江郁拉起他的手,“不过,如果你想实现它,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
……
江郁临走的前夕,楚文禾帮忙收拾完东西,裹了颁奖典礼那天的晚礼服跑到沙发去了。说什么也不肯回卧室睡觉。
“怎么了。”
江郁走到裹成一个球的omega身后,手伸到楚文禾面前摸他的脸,“舍不得我了?”
楚文禾把衣服裹得更紧,“别乱摸我。我要准备过发热期了。”
体温从昨天开始就不太正常了,近一周每天都在涨,此刻已有低烧的兆头了。楚文禾当omega的时日还不到一年,但发热期从不懈怠。
没有alpha陪伴的日子,他计划好怎么过了。
此刻,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放着资料,楚文禾涣散的眼珠扫过,他浏览了大部分证据,正如柳冬炆所说,做下这一切的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江郁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看这些巢,是在找灵感么?”
“巢?”楚文禾愣住,“哪里有巢?”
江郁拿起那几张照片,它们是柳冬炆单独塞在活页夹里的,“这不是巢吗?”
楚文禾却问:“这不是为了临时避难搭建的小屋吗?”
江郁:“准确地说,不算是。”
到了这里,江郁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照片违和了,它们乍一看很像肖克教过的避难设施,但照片里有太多不寻常的东西了。
衣服、树枝、破碎的木箱,甚至还有墨镜,都被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这张照片拍下的“设施”很完整,其他照片也是,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相似的“设施”。重新摆放照片的顺序,看得出omega们能用的东西越来越少,却把它们都沿路丢弃了。
当时的共协不希望这些证据落到alpha手里,拍完照片就把原物销毁了。
宁辰看到的类似巢的东西,算是被晚到的alpha们拍到的漏网之鱼。
江郁:“你竟然没有看出来?”
“……”
楚文禾不是没怀疑过。
毕竟,omega们在实验室筑出来的巢穴和这避难设施神似,他下意识以为,omega们学习过野外生存技巧,筑出来的巢也会受影响。
后天的训练确实会影响到omega筑巢,楚文禾过去的顾客里,有建筑学知识的omega比普通omega更注重巢的整体结构。
楚文禾:“巢的种类很多,舒适型,标记型,领地型,本能型,保护型。这种应该就是最少见的保护型巢穴了。”
少见是因为它的最早记载来自战争时期,也打破了人们对于omega只会在安全状态下筑巢的误解。
——战地的士兵找寻芦苇,意外看到了用树枝和棉花塞满树洞的omega,当时的omega就躲在里面。那一幕被路过的记者拍下,不知吸引了多少alpha。
江郁:“保护型?”
楚文禾把几种类型分别说了一遍,忽然想起该怎么解释了,“你还记得程玉和许今pk时筑的‘假日的窥探’吗?那就是高仿的保护型巢穴。”
江郁:“为什么他们筑出来的巢有一半避难设施、一半巢的特征?”
楚文禾说出了唯一的答案:“遇到了生命威胁,omega筑巢自保的天性被激发了。”
保护型巢穴也只有这种情况下才会出现了。
过了片刻,楚文禾平静说:“我们打赌好不好。”
江郁手臂落在沙发靠背:“赌什么?”
“你回来之前,我一定能找到把他送进监狱的证据。”
楚文禾在巢里只剩脑袋露出来了,他看江郁,“如果我赢了,一个周,你得对我言听计从!”
江郁笑着问他:“输了就是你对我言听计从了?”
这一点楚文禾没想过。
“好吧!”
他们都在试图让分别后的再会变成值得期待的事。
楚文禾感觉周遭有点空虚了,他来沙发时,挑了七八件江郁的衣服放在竹篮里,竹篮就在脚边。
他拎了一件衬衫,把它也缠在身上。
江郁也不打算回卧室了,干脆坐在楚文禾身边继续处理起邮件来。
没过多久,楚文禾就用完所有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像个蜂巢般结实了。此时的他光想挪动都很费力,慢慢靠在了江郁身上。
“……”
江郁看了他一眼,试着把手探进巢里,“好暖和。”
“那是。”
楚文禾眼睫抖了抖,在夜灯的暖光中,一副快要冬眠的样子。
江郁喃喃道:“文禾,你为什么会筑巢?”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楚文禾有点虚。
“刚才你解释了巢的所有类型,终于也解了我的疑惑。”
江郁看向楚文禾时,果然看到了omega眼底的震惊和胆怯,“我早就觉得你的巢很特别,似乎不属于你说到的任何一种吧。”
楚文禾发热的脑子都要凉醒了,他这才意识到江郁让他解释巢的意图。
一个alpha,观察他是有多仔细,才能发现他的巢与众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他最初开始筑巢的时候还是beta,他是罕见的beta筑巢,又因为变成omega杂糅了很多技巧进去。
但他的底色,始终是beta的巢。
筑巢意识的觉醒,是父母的虐待和童年无止境的高压。
它们早已作为尘封的记忆封锁在内心深处了,楚文禾足够信任江郁,但他回避这事,也没有把它说出来的打算。
江郁帮他把外套在胸前收了收,“你上次过发热期糟蹋了我不少衣服,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楚文禾怯生生抬眼,“什么。”
“你说巢是代替alpha的东西,或许别的omega是这样吧,但你绝对不是。”
江郁凑近他,“你想让我守护你的巢,我和它对于你来说可以同时存在。这说明,巢对你来说,其实是个‘安全’的地方吧。”
楚文禾无言看着江郁。
直到这一刻,他感觉alpha要把他看透了。
“它是你安全感的来源,”江郁说,“你当时拉紧我的手,也是要加固安全感,对么。”
楚文禾:“……”
当他是beta的时候,把alpha的东西收集起来,他钻进去,就好像能永远不被打扰,不会有噩梦,也不会有残酷的父母。
这股病态的执着,把他送上了成为筑巢指导师的道路。
明知道它没有任何保护作用,直到变成omega,他也没能脱离内心对巢的依赖。
所以,他不可能停止筑巢,也不会把巢分享给任何人。
回过神来时,江郁已伸出双手,拉开他裹在身上的晚礼服,他像一颗被剥开糖纸的糖果。
“我以后筑一个让你进来。”
楚文禾本能把手收紧,“但不是现在。”
然后,他听到了这辈子听过最动人心魄的告白。
“出来吧,文禾。”
江郁的手离开了他的巢,向他张开,“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过,你不用再害怕了。”
几分钟后。
楚文禾松开收紧衣襟的手,那个坚固的巢散落,他慢慢挪出去,来到了alpha怀里,手臂环住了alpha的脖子。
江郁的手落在他背上,侧过脸亲了他耳侧的头发。
“所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楚文禾几乎要答应了,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幕,这alpha曾在一次晚餐时说出的话:就像电影,开头结尾观感好的话,它的评价就会高。所以,我们在一起的这40天,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最后3天。
“……”
确实,江郁在“最后的日子”把砝码越加越多,颁奖典礼隔空告白,抛弃积攒了四年的名声,说出支持他事业的动人承诺,如今,又再次触摸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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