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礼部尚书却并不知道有这回事,他先是被大皇子有个儿子刚刚出生惊了一下,又被开平帝要立这么小一个孩子做太子震惊,更荒唐的是,太子还没立下,就要让皇长孙住进端阳宫。
“这……这恐怕于礼不合啊。”礼部尚书迟疑道。
“皇上心意已决,礼仪上的事情,自然是需要乔大人您来处理,怎么样让它合礼。”杨太师慢慢地说道。
礼部尚书闭上了嘴巴。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在武王走后第三天,就定下了皇长孙封为太子的事,典礼在一个月后举行,皇长孙和大皇子妃择日便迁入端阳宫。
安排好这些事后,就不得不面对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魏玄通怎么办。
一个刺杀皇帝、勾结反贼的人,就算他曾经是大皇子,也是罪不可恕,可是,现在他的身份变得非常尴尬,他既是罪无可赦之人,又是太子的亲生父亲,为了太子,也不能轻易杀了他,但是留着他,又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以杨太师之精明,早已猜到了开平帝打算怎么做。
放着这么大的刺杀案,开平帝都没有在明面上给大皇子定罪,说明他已经打算为皇长孙铺路,大皇子的性命是保下了。
但是作为大皇子的政治生命也算是结束了。
以后大皇子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全看大皇子的表现。
只是……从短期来看是这样的。
从长期来看,又是另一幅局面。
开平帝迟早会归天,未来将会是皇长孙的,作为皇长孙的父亲,就算犯下了天大的罪过,也是可以被赦免的,何况皇长孙现在年纪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把他生父犯下的过错当一回事。
大晟王朝,说到底还是魏家一家的王朝,有魏家人说了算,魏玄通的政治生命是否结束,由皇长孙说了算。
所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杨太师决定,给魏玄通制造一个卖惨的机会。
武王离开京城后七天,京城的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官员们的眼睛都盯着杨家,想知道杨太师下一步会怎样做。
不管宫中的风向往哪儿吹,跟着杨太师总是没错的,武王殿下得势之时,杨太师就约束着杨文熙不去见武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杨太师带着开平帝去天牢探望某神秘人物的消息,不胫而走,区区两天时间,朝堂上下的官员都知道了,魏玄通在开平帝面前痛哭泣血,开平帝一个心软,给了他一个机会。
在半个月后皇长孙登上太子之位的典礼上,魏玄通被获准出席,与自己的亲生儿子见面。
当然,典礼参加完后,魏玄通会去哪里,会不会接着回去蹲大牢,还是被赦免,另外有居住的地方,大晟的官员们就没有那么关心了,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消息——魏玄通被允许参加皇长孙登上太子之位的典礼。
魏玄通,身上背负着无数罪孽,放在任何一个身上,都是要被凌迟处死的那种大罪,却再次全身而退,还可以在这种正式的典礼上出席。
说明了什么,说明开平帝对他的偏爱,恐怕世上绝无仅有,皇上对一个人的偏心,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官员们都了然了,原来他们要抱的大腿从来没变过,只有魏玄通一人而已。
半个月后,出生不满百日的皇长孙魏璋开平帝立为太子,一切制度跟着太子的规格走。
杨太师和礼部尚书主持了这次典礼,规模比武王受封的典礼更加宏大,只是现场的气氛却不如武王在时那般热烈了,尤其是军队这边的武将,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武王离京之后,京城附近的军营也不似过去那样热衷于京城里的事务,尤其以大将军为首的武将,参与朝会时也是作壁上观的模样。
典礼后的宴会上,武将们喝过一轮,便纷纷起身退席,只剩下文臣为了摸清新的局势,还在推杯换盏。
列席左侧的一人,身穿白衣,格外显眼,正是被贬为庶民的魏玄通。
他和以前的形象判若两人,以至于很多官员一上来都没有认出他。
天牢毕竟是磋磨人的地方,魏玄通会失去从前雍容贵气的气质,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众官员都没有想到,那个头发半白、神态畏畏缩缩的人,竟然会是以前的大皇子。
连官员们都对魏玄通现在的状态深感震惊,更何况是开平帝了,半个月前,杨太师引开平帝去天牢见魏玄通时,开平帝便深深震动于魏玄通在这短短几个月中的变化,恻隐之心动,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否则,以开平帝的立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魏玄通给放出来。
酒过三巡,众臣齐贺小太子受封,庆祝大晟的王朝长盛不衰。
天色暗下去,廊庑之间的灯火依然辉煌,二月的倒春寒仍是凛冽,浸透宫女的衣衫,然而天地即将回暖,风里也飘散着初生的青草香气。
开平帝从举办宴会的太液池往含澜殿去,虽然路上有一段距离,但他今天心情不错,决心自己走回去。
变故就出在这里。
从太液池到含澜殿,中间有一段宫道,两边是高高的宫墙,头顶是狭窄的天空,这段宫道比较长,相隔五十步的距离有小门,通往不同的宫殿,每扇小门边都挂着灯,照亮门前的一片区域。
然而今天不知怎么,开平帝走进宫道时,却发现眼前黑黢黢的,一直延伸百步的距离,才有一处灯光,而且还不是常用的金红色宫灯,而是白色的灯笼,看起来幽幽缥缈,分外诡异。
开平帝身边跟着两名带刀侍卫,都是宫里一等一的好手,但是他心里仍然惴惴,忍不住念叨了两句杨太师。
杨太师今日也早早告退,不知弄什么去了,若非如此,有杨太师在左右,开平帝也不至于心慌至此。
不过,他毕竟是开平帝,是大晟的开国皇帝,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该露怯才是。
何况,这里可是他的皇宫!他的皇宫里,难道还会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事情吗?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在有条不紊地进展着,魏玄极老老实实地去了东阳,今日发回线报,说已经抵达东阳地面,那个追随着魏玄极的周少匠也开始规划建城的事情了。
皇长孙登上太子之位,不必再担心后继无人。
魏玄通如今也安分了,痛哭流涕地向他承认了错误,说自己只是一时被歹人蒙蔽,从来没有想要谋害父皇的意思。
其实,开平帝也不大相信,魏玄通真的会想害他,毕竟,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开平帝对魏玄通更好了,开平帝对不起的人很多,唯独没有对不起魏玄通。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这样想着。
直到躲藏在黑暗中的刺客突然杀出,数道暗器划过他的视野。
开平帝大叫一声,身体本能的防御反应还在,他立刻抽身向后躲闪,两名带刀侍卫则向前一步,拔刀往空中的暗器上砍去,一阵金属相击的脆响过后,暗器掉了一地。
但是光线实在太暗,不免还是有漏网之鱼。
开平帝感到自己的左侧大腿一阵酸麻,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金属柄,另外一端扎在自己腿上。
可怕的是,他并没有感觉疼,只感到酸麻。
痛觉被麻痹了,暗器上有非常厉害的毒药。
开平帝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了年轻时候为了夺取政权参加的那些残酷的斗争,当时他不觉得怎样,但亲眼见过左膀右臂的兄弟中了淬毒暗器之后,不得不请军医截下一条手臂的情形。
如今,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他身上?!
不,不会的,开平帝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摸索着避开战场,退到墙角下,等待救援,一名侍卫刚喊过有刺客,大批侍卫正从后方的宫道涌来,很快,一切就会过去……
开平帝再次恢复意识时,正躺在熟悉的坐榻上,这坐榻比普通人家的床还要大,正是含澜殿里专为皇帝批阅奏章设置的坐榻。
木公公正在坐榻边焦急地打着转,时不时低声询问太医什么时候来。
开平帝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还以为自己刚才遇刺是做了个梦,接着,他反应过来,那不是梦,因为他的左腿彻底没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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