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哥哥还是?”老郑问。
“不认识。”韩重说。
老郑一愣,不认识?那为什么要来祭拜?
然而接下来韩重并没有什么举动,而是顺着这一排墓碑走到尽头,又走到第二排尽头,上面的照片面孔或年轻或年长,但立碑日期都是同一天。
这里埋葬的是十年前艺术馆那场大火的遇难者,一共八十七人,年纪最大的才三十五岁,而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六岁,本该前途无量,却死在了那场火灾里。
这是韩重十年来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意外的都能记起这些人的面孔,记得在那场生日宴会上他们和自己说过的话,打过的照面。
他不觉得是自己放的火,但却畏惧着周砚南的那句谶言,怕世间真的存在莫名的力量,那场灾难也真的是因为自己而起,所以这十年来一直在有意回避着当年的真相。
不过他今天并不是为了这些遇难者而来,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他停在这一排最后那个墓碑前,这个墓碑很干净,碑上的刻字也很新,上面的照片是个甜美漂亮的年轻女孩,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十分阳光。
碑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南仪之墓。
除此之外,墓前还放着一捧粉色百合花,花很新鲜,上面还有露珠。
“这束花谁拿来的?”韩重问。
老郑“啊”了声看过去,“这个啊,之前买墓地的时候送的福利,每年忌日代送鲜花。”
韩重垂眸盯着花瓣上的水珠看了会,弯下腰去拿那束百合,老郑连忙伸手拦他,“别!你要祭拜的话,我那还有花,这个就别动了。”
韩重偏头看了他一眼,“五十万,够吗?”
老郑脸色一僵,扯着嘴角道,“不是钱的问题……”
“一百万,反正这个墓碑也没人祭拜,说不定是什么孤儿——”
“她不是孤儿——”
带着急切的声音下意识脱口而出,下一秒老郑就变了脸色。
“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师自然不会缺这一百万,不过这样我也更好奇你当年到底为了什么才会指认我是纵火犯了。”
韩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束粉色百合,“好久不见,南叔叔。”
老郑一瞬间脸色煞白。
一旁的荣安州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南青昱是吧,你挺能躲啊,一躲就是十年,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
老郑,或者说南青昱嘴张了又闭,哑声道,“你是……”
“韩重,我母亲李沐,是你的好友,当年我十八岁生日的那间艺术馆是我母亲拜托你设计的。”
韩重背对着他一字一句说着当年的事,“只不过最后那座艺术馆落成的第一天就被烧成了废墟,挺可惜的。”
“当然,更可惜的是那场火灾里的八十七条人命。”
“……”
他每说一句南青昱脸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已经面如死灰,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对不起……”
“对不起对于被害者来说毫无意义,这是您当初对我说的话,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这句对不起。”
韩重转过身来看向他,英俊冷峻的脸上带着凉薄的锐利,“如果你还有一丝愧疚,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南青昱嘴唇微微颤抖着,最终吐出一句,“对不起……”
韩重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正要开口时,忽然听到眼前的老人颤声说道,“我说不出来,他不让我说出来……”
韩重心头一动,追问道,“什么意思?”
南青昱抬头仰望着他,灰蒙蒙的眸子里一片绝望与恐惧,“他们杀了我女儿,只要我想说出来,我就会马上死去……”
韩重眉心微蹙,他记得姜无说过,南仪是被那个叫聂雨蒙的女明星害死的?
第160章 过去
最后两人还是把南青昱带回了紫园,顺便一起带走的还有他藏在床头抽屉里的一系列身份证明。
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叫郑国林,民政档案里确实有这么个人,除了长相和南青昱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几乎都一样,连工作履历都是真实存在的,可见给南青昱造假身份的人位高权重。
荣安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临海其余三个家族,于是挨个向南青昱问了一遍,但南青昱只是摇头,表示自己说不出来。
荣安州嗤之以鼻,什么说不出来,就算是下毒也不至于说不出来话,这老东西就是故意的,以为自己不说话就还有用,他们就能放他一马。
“行,你不说话是吧,当年你假死,还作伪证,都是违法的,等着在牢里老死吧,老东西!”
车子开回紫园别墅,荣安州毫不客气地把人从后座拽下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人带进了客厅。
白阿姨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表少爷终于走上犯罪道路,直接把别墅当窝点了,正考虑要不要大义灭亲时就看到韩重也跟在后面,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这位是……客人?”她有点不确定地问。
“他会暂住两天,收拾一间客房给他住。”
韩重说话的空当目光不自觉巡视着客厅和二楼,就在他目光投向厨房时,耳边响起白阿姨的声音,“找姜先生呢?”
韩重垂眸脱外套,也没反驳,“他人呢?”
“走了。”
“……”
韩重动作一顿,转身看向她,“谁走了?”
“还能有谁,姜先生啊。”白阿姨觉得他这话问得不大聪明,但还是说道,“你出门后不久他就醒了,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们出门办事了,他就走了。”
“……有没有说去哪儿?”
“没说。”
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她韩夫人的事,但后来也说了,不是去见韩夫人,她也就没问。
韩重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才将外套递给白阿姨,走了几步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往二楼走去。
那边荣安州也怕把南青昱弄死,给人安顿好了房间,出来时只看到白阿姨,就顺口问了句,“我哥呢?”
“回房了。”
“姜无呢?还睡着呢?”
“姜先生走了。”
荣安州脚步一顿,“啊?走了?走哪儿去了?”
白阿姨摇头,她也不知道。
荣安州拧了拧眉头,又抬头看向二楼,他今天早上晨跑回来还看到他哥把姜无抱着送回房间,姜无头上那辫子还歪七扭八的,跟个冲天炮一样,也不知道两个人在书房里干了什么,就这还没和好?
这两人到底谈得什么几把恋爱?他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他刚想问韩重知不知道姜无走了,就见韩重拿着手机从二楼走下来,问了句,“南青昱呢?”
“房里呢,门没给关,抬头就能看见。”
“他还是不愿意说?”
“……对。”
荣安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不废话么,从墓园回来这一路他就差把那老东西挂后备箱上高速放风筝了,根本不管用,他又不是不知道,干嘛突然又问起来?
他刚想说你不是跟我一起回来的么,就见韩重拿起手机声音低而深沉地说了句,“他不愿意说,可能要麻烦你回来一趟了。”
他正好奇韩重是打给哪位刑侦高手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姜无清晰的声音,“行,我马上回去。”
“……”
荣安州:这个令他感到恶心的男人。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但架不住韩重视而不见,甚至他还听见韩重故作凝重地对着那边说,“不急,你先忙你的事,大不了我再找几个保镖先把人看着,省得被偷偷灭口了。”
“……”
荣安州实在听不下去了,掉头去了南青昱房间,他就不信这老头真不怕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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