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州眉头一拧,正想回以中指,就听一声低喝——
“退!”
这个字一出口,一道澡盆大的山形金光印就向他冲了过来,荣安州看不懂那是什么玩意,但整个人连气都喘不过来,胸口像是被一座山压住,涨痛得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曾之洋没想伤人,看他脸色惨白便要收印,结果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旁突然冲出一道高大身影,竟是一拳砸向那道泰山金印。
曾之洋大惊,他的小泰山印连他师兄都不敢正面硬接,这一下可是要出人命的!
他连忙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那人一拳砸向金印,却没被震飞出去,反而直接砸穿了金印,最后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曾之洋??
曾之洋的小身板被这一拳砸倒在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宴之山和罗云也怔在那里,连头顶的风刮得更厉害了也没注意到。
宴之山定定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地问道,“阁下,哪位?”
“韩重。”
韩重神色冰冷地解开袖扣,又扯掉领带,语气也冷得像冰,“刚才进去那个是我老婆,来办点私事,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第186章 雨
韩姓在临海的份量几乎和权贵豪门画等号,宴之山师兄弟俩虽然不是临海本地人,但也听过临海四大家族的大名,再加上眼下这副阵仗,他们也知道今天这事难办了。
宴之山十分客气地朝韩重拱了下手,“韩先生,临海有危,我们是来救人的。”
韩重神色平静,“你打算怎么救?”
宴之山在短暂的时间内考虑了下要不要将玄门的事告诉普通人,然后选择了最简单易懂的说法,“刚才闯入这栋别墅的人有毁掉临海市的可能,我龙澹山打算和清明山联手将他抓回去,阻止这场劫难。”
“劫难?”韩重反问,“谁告诉你的?”
宴之山微顿,“道门能从天象观气运,现在临海这诡异的天象就是征兆,对方能操纵天象,到时暴雨不停,海水倒灌,临海市很可能会被淹没。”
“这雨还没下,你怎么知道不会停?”
“……”
龙澹山不像清明山那样香火鼎盛,观中人都少与人打交道,更别说是韩家这样的顶级豪门,宴之山心里着急,但也知道不能得罪眼前这人,只能说,“我们这次来临海是经过道教协会允许的。”
他顿了顿,又加了句,“再耽搁下去,只怕要来不及,到时你老婆也会被连累。”
最后那句话说得荣安州和罗云表情有些异样,但宴之山并没有发现。
韩重闻言也放缓了语气,“说得有道理,既然我也是临海人,没道理遇到这种事不出手帮忙。”
“小安,带人跟我一起进去给道长探探路。”
“不用了韩先生。”宴之山没料到是这个发展,立刻阻拦,“里面的人很危险,普通人进去会危及性命,还是我和我师弟,还有罗云道长进去就好!”
“你师弟?”韩重瞥向正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的曾之洋,“他吗?”
他语气十分平常,但却透着浓浓的嘲讽,曾之洋自己都红了脸,憋了一句,“你怎么破我的小泰山印?”
韩重哪里懂什么小泰山印,“我以为你在竖中指,所以给了你一拳,失礼了。”
曾之洋更无语了。
宴之山看着韩重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探究,正想问什么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警笛声。
双方同时看向对面,然后发现警察都不是对方叫来的。
韩重心头一跳,猛地看向眼前的别墅,趁着宴之山等人没注意向别墅冲去。
“韩先生!”
宴之山立刻阻拦,却被荣安州从背后扑上来压得死死的,他下意识要动手,就听荣安州笑着来了句,“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哥就敢把你整个龙澹山买下来,信不信?”
宴之山眉头紧拧,捏决的手攥成了拳头,“你们百般阻拦,到时整个临海沦为废墟,不后悔吗?”
“后悔,但我相信我哥的眼光,他恨不得把正直刻自己身上,绝不会看上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姓的姜是有点邪门,但总得来说还算是个良民。
别墅内。
方知源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姜无,目光带着兴味和探究,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姜无,桑元口中无所不能的神明,曾经的大周国师,摄政王,神眷一族的司命者,他本以为对方会以更华丽飘然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谁知道对方只穿了一身银灰色睡衣,脚上还穿着一双白色棉拖,红发绳高高扎起的乌黑长发还歪歪扭扭的,透着几分天真的稚气。
但当他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就知道眼前这人并不稚气,也不天真,那双眼睛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眼睛,不是故作深沉,也不是冷漠无情,只是一切虚无的平静,像在看他自己,又像在看他所代表的芸芸众生。
他有些好奇,按照他的调查这人应该是在半年前才重生在演员姜无身上的,距离大周灭亡也才二百多年,比起传说中那些长生不老的神仙短了很多,只比一般人多活了百年,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开口问道,“比别人多活个百年是什么样的感觉?”
意外的是他还真的得到了回答。
“没什么感觉。”
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方知源却若有所思道,“看来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别墅外的警笛声远远传来,方知源说道,“今天也是个陷阱,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是像当年一样大开杀戒,面临警方的通缉,从此无法再出现在公共场合,还是要放他一马?
姜无的回答很简单。
金赤色的咒文锁链倏然出现在他周身,下一秒“噗嗤”一声穿透了轮椅上的人的左胸口,属于心脏的暗红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浅蓝色家居服。
“呃——”
方知源骤然睁大眼睛,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喉音,巨大的疼痛让他的双手死死扣住轮椅扶手,近乎痉挛,血色全无。
殷红的血液从口中溢出来,他急促咳了两声,而后擦了下嘴角的血,低头打量着刺穿自己心脏的金赤色咒文组成的锁链,“……很神奇。”
“桑元呢?”
“跑了。”
方知源苍白的脸扯出一个戏谑的笑,“他很怕你,上次在清水湾他被伤得很重,所以这次他用我当诱饵,自己提前跑了。”
姜无看着他没说话,方知源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跑?”
“我就算没有残废也逃不了吧,得罪了你这样拥有超越自然力量的人,大概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不过我还是很想见你一面,想看看传说中的千年前的神明是什么样的。”
他扬起惨白的脸打量着姜无,气息越来越粗重,“说实话……有点意外……你就像一个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姜无平静的目光忽然怔了一下,方知源成功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变化,嘴角弧度更深,“他说韩重和当年的燕重长得一模一样,那我呢……和你认识的那个人长得像吗?”
姜无没回答,但其实是像的,冉阖虽是武将,但却生的清秀斯文,脸上也有颗痣,但不在眼下,而在下颌,算计人的时候会扬起嘴角,那颗痣会跟着动起来。
他有时会看那么一眼,这时燕重就会遮住他眼睛不让他看,冉阖就会露出无奈的表情来,屠昶会在一旁哈哈大笑,蓝思明是不会参与这种玩笑的,但他也不会走远,只会站在不远处啐一声,说燕重一天到晚不像个皇子,像个新嫁的小媳妇,整天就知道拈酸吃醋,于是一群人又围在夜色下的篝火旁笑作一团。
姜无是不会笑的,他不懂这有什么好笑,但会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那是祈灵山不会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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