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源见他不说话没再追究这个答案,只是问了他一句,“……你会去哪儿?”
“找一个地方。”姜无说。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熟悉,姜无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心念一动,抽回了方知源心口的咒文锁链,带起一串血色,洒落在地,犹如被风吹落的梅花。
方知源骤然睁大眼睛,而后双眼逐渐黯淡下去。
姜无转身欲走,盘旋在周身的咒文锁链却朝相反方向飞射而去,直刺方知源眉心,一团隐藏在他发间的指节大小的黑雾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啊——”
黑雾发出恐惧的叫喊声,“不要杀我!我错了!师父!我错了!我什么都告诉你!我知道燕重做了什么!”
金赤色锁链将黑雾团团卷成一个圆球,最后化成一颗黑色珍珠飞到了姜无掌心。
“我从未答应收你为徒。”
“我知道怎么恢复燕重的记忆!”
姜无没理会,翻手收起黑珍珠,封了它的五感,正打算离开这里,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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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
“……”
他脚步一顿,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天彻底黑了下来,淅沥沥的雨落下来,打在屋檐、花坛上,谱出熟悉的曲调,千年万年,天地万物像一幅记载着旧事的画卷,历历在目。
雨滴还没落在发丝上就被无形的力量挡住,银灰色的睡衣连一滴雨水都没沾上,站在院中的青年乌发红绳,修身如玉,不落尘埃。
姜无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朝他一步步走来的韩重,看到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额上的薄汗,不知是汗湿还是被打湿的白衬衣皱巴巴的,高级定制的西裤裤脚沾了许多泥点子,可以想象出他这一路是怎样风尘仆仆而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韩重,却又觉得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朝自己飞奔而来的人。
韩重定定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里透着近乎惶恐的无措,像是害怕他离开,又害怕惊动他,只敢站在几步外望着他,眼里泛着红。
姜无想,他是哭了吗。
他张了张嘴,说了句话,却被骤然增大的雨声遮掩去。
别过来。
韩重隐约辨认出他的嘴型,双目一红,顿时疯了一样向前跑去。
怎么可能不过来,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离开?就算燕重当年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跟他韩重有什么关系?他都没有燕重的记忆,还被当了这么久的替身,凭什么要承担燕重的过错?!他绝不认!
第187章 离开
韩重跑得很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比之前大了百倍的小泰山金印仿佛真正的泰山一样凭空出现在临海市上空,灼目的金光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天空,以势不可挡之势向姜无砸去。
韩重瞳孔骤缩,拼命伸手朝那道金印抓去,但在他抬手的刹那,那道巨大的金色泰山印已经到了姜无头顶,金光笼罩了整个院子。
一记无声的撞击爆发出剧烈的震荡,无形的波动让这栋别墅周围的人耳膜都感受到了一阵刺痛,心口也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险些无法呼吸。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声音烟尘散去后,众人在那一片废墟上方,烟尘无法触及处,看到了一个从半空中缓缓飘落的身影。
乌发红绳,修身如玉,不染尘埃。
匆忙赶来的警察和荣安州带来的保镖们看着这一幕失去了言语,曾之洋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身旁的宴之山直接拔剑迎了上去。
姜无落地那一刻,剑刚好到他跟前,他却没有躲这一剑,只是转过身去,在宴之山露出错愕的刹那,他轻轻朝身后挥了一下手。
就这一下,让宴之山脸色剧变,迅速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手上刺出的长剑无声无息地断了一半,脚下的这块土地,连同这栋别墅都裂开了一道一尺长的裂缝。
裂缝还在增大,所有人都惊恐地后退,慌乱中却有一道身影不仅没有退,反而逆着人流向那道裂缝冲去。
荣安州瞪大双眼,疯狂往前跑去。
韩重纵身一跃,拼了命伸手向裂缝对面的身影够去,下一秒整个人就向脚下深渊坠落而去。
宴之山立刻回身去救人,却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韩重向裂缝坠去。
几步远外的荣安州看到这一幕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但出乎意料的是韩重掉落在地面后并没有掉进那道裂缝深渊,或者说根本没有深渊,那道横贯半个别墅区的裂缝凭空消失了,似乎是一眨眼功夫,又好像是所有人精神恍惚了一下,眼前的别墅又恢复了完整,只有之前被金印压塌的院子围墙散落了一地碎瓦砖石和破碎摆设。
因为院墙被毁,外面赶来的几十来个警察也看到了全过程,顿时都懵了。
幻觉?还是他们眼睛出问题了?那么大一道裂缝呢?他们刚才都打电话给警局准备紧急疏散了啊,现在裂缝消失了?
头顶的雨点子大了些,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众人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现在醒了。
只有曾之洋低声啐了句“竟然用幻术”,接着拔了剑就要继续往前追,结果刚跑两步就被韩重一脚踹在了后背,“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不轻,曾之洋脾气再好也怒了,“你踹我干什么?!”
韩重一头精心打理的短发早已被雨淋得乱七八糟,他抬手耙了下头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他妈还想扇你呢!”
曾之洋后背一凉,气结道,“……我得罪你了?”
韩重握紧拳头,恨不得把这两个道士全给揍一顿再扔局子里蹲几年!刚才要不是这俩神棍他都要拉住姜无了,说不定这会姜无已经跟他回家了,偏偏这两个混账冲出来把人给吓跑了,现在人影都看不见了!
他越想越气,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抬手就往口袋摸去,曾之洋脸色一变,连忙往后退去,“你干什么?警察还在这儿呢!”
韩重看都没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速飞快地对那头说着什么。
曾之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看向宴之山,“……咱还追吗?”
“不追了。”
“……就这么放过他?”
曾之洋有些不甘,瞥了眼韩重,低声道,“咱们有会长撑腰,他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宴之山扫了他一眼,直言,“追上了我们也打不过。”
曾之洋一愣,而后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他师兄手里的断剑,默了默。
韩重挂断电话时警方那边已经确认了方知源的死亡,死因和秦嘉望一样,被不明物体贯穿心口,心脏几乎被绞成碎片,毫不成型,连一丝医治的可能都没有,但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符合凶器的物品,疑似是被凶手带走了。
至于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雨变小了,头顶的乌云也渐渐散去,宴之山等人想象中的大雨倾盆、海水倒灌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场雨仿佛是老天爷突然而来的兴致,转瞬又草草结束。
曾之洋看着庭院废墟中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心脏都被绞碎的男人,心中满是疑惑,“他弄这么大阵仗,就只是为了杀一个人?”
宴之山看着远处天空的翻滚煞气和混乱的气运,并不觉得对方弄出这副阵仗只是为了杀一个人,操纵煞气和气运都不是简单的事,极耗心神,如果只为了杀一人,还不如留着力气对付他们,如今这个草草收尾的结局倒更像是……虚张声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罗云,“他是不是受伤了?”
罗云微顿,他刚出清阳观就被挟持了,哪里知道姜无受没受伤。
但荣安州听见了,立刻回道,“对,受过枪伤,躺了半个月才醒,就是那边死的那人干的,他可没滥杀无辜!”
宴之山并未打算管他人之间的私仇,只要对方没想大造杀孽他是不会管的,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一颗子弹就能让他睡半个月?”
“是刻了咒文的子弹。”这点罗云在来的路上听荣安州说过,对方还问他有没有办法,但当初白先陵中了那子弹都是被姜无救的,他哪里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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