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老攻(118)
要不是江景元几人不太出门的缘故,不然光是冷嘲热讽都能听到他们怀疑自我。
“我看有这个可能,这次放榜我见他们都愁眉苦脸,定是没有考好,不然也不会这幅鬼样子回来。”
有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没有办法江景元一行人太过于高调了,就算是他们为人低调,但他们的成绩实在是让人眼红。
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
“这位兄台我看你是犯糊涂了不成,别的考试或许还有舞弊的可能,可是在殿试这一关谁敢当着陛下的眼舞弊,我看这几位就是前面太过于高调,在殿试这块露了陷。”
堂堂一个客栈的大厅,居然大半都是幸灾乐祸之人,没有人替江景元他们担心半分。
所有人的私心里都是希望江景元他们倒霉的,毕竟今年会试的题目实在是太难了,整个客栈里考上进士的也没有几个。
唯独江景元他们一行人四人,四人都接二连三而过,要说这里面要没有什么猫腻,说什么他们也不相信。
同时在他们心里也特别希望今年的会试能够查出舞弊,这样没准今年的会试会重考,重考的话万一他们就考过了呢。
唯独客栈的掌柜的打着算盘,支着耳朵在听这些读书人的谈话,听了两句后,就闭上了耳朵,继续忙过他的账本去了。
同时把楼上几间房住的几位客人名字给单独找出来,待会见到人一定要把人的模样给牢牢记住,最好再让几人留下写墨宝,好给他的客栈分几分光。
掌柜记好了名字,看着大堂中还在各圆其说的众位读书人不禁低声叹气,“嫉妒使人发狂。”
他本就是京都土生土长的人,看得事情多得多了,如果今天这些侍卫真是来拿人的,哪里会如此客气。
上来就会把他这个客栈给拆咯,像如此客气的,定是来请人的,请的什么人,自然请的是尊贵之人。
“江景元、江景元、江景元……嘶……”
掌柜的嘴中喃喃念着江景元的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念了三遍后,他才想起这不是今年的探花郎的名字,当时报喜人敲锣打鼓地从他客栈门前走过,还向他打听了一下客栈有没有这个人。
当时整个客栈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前拥后挤的去看今年考上的到底有哪些人,他听了一遍,自觉得客栈里恐怕没有这号人物。
不怪掌柜的没有想起来,实在是江景元自从住进这家客栈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一般没有事不出门。
客栈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如此多,他哪里记得住这些客官所有人的名字,尤其是对这种印象不深的客人,名字就更加记不清了。
“怪不得能够惊动侍卫,原来是今年的探花郎啊。”
掌柜的现在嘴巴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一位探花郎住过他们客栈,这名声打出去,客源不知道要上升多少倍。
京城天子脚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沾沾这文气,尤其是属这文人住过的客栈最甚。
大堂里所有人热闹非凡地议论着,全都恨不得江景元倒霉的时候,江景元却被萧山恭敬地领了下来。
“江探花,请。”
萧山恭敬地给江景元领着路,江景元迈步而下,眼神扫视了眼整个大堂对他震惊的人。
刚才他们那么大声的讨论,他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两句,不甚在意罢了,嘴长在他人身上,他还能拿封条给贴起来不成。
不过这萧山的态度就值得人寻味了,他方才在屋中都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萧山还是站在门边的不可能没有听到声音。
所以这番态度是他故意为之?
御前人的态度有时候就能直接代表天子的态度。
江景元的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天子如今这样的急切了么,难道朝廷真的缺钱缺到了这种地步?
江景元的拇指躲在衣袖中微微打了个转,不理会大厅里的这群乌合之众,转而踏步而出客栈大门。
刚才还围着客栈的众侍卫瞬间归队,列队好跟在萧山身后,威严而又壮观地迈步走向皇宫。
这大大改观了江景元对古代当兵人的印象,因为梧桐县同样也有些人是当过兵的,不过他们整个人的状态就跟一痞子似的,看起来十分不着调。
甚至还有些人在骂,都是臭当兵,跟臭要饭的一个意思,弄的江景元也有些先入为主,以为古代的将士都是如此。
但是在到京城看到这支队伍后,他对将士们的印象改观了不少,看来每个时代都有些二五不着调之人。
皇宫门前十分的大气磅礴,宫门前同样也站着一排排笔直的御前侍卫,如同一颗颗守护树一般,将整个皇宫守护得固若金汤,无人来犯。
“萧侍卫,这位想必就是江探花。”
一位哑着嗓子的太监,看着江景元尖声问向萧山。
萧山点了点头,指着这位太监给江景元介绍道,“这位是服侍陛下的福公公,江探花只管跟着他进去便是。”
江景元给这位福公公行了一个见礼。
福公公长长的拂尘一扫,薄唇抿笑,“江探花说笑了跟咱家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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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不愧为皇宫,大得出奇,江景元跟着这位福公公左拐右拐,不知道走过几条回廊,几条天街,几个长阶,总算是在脚都快走到酸麻的时候,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寂静无人,连个打扫的宫女都没有,江景元看着那一排排堆满的书架也不敢乱翻,就这样征征地看着墙上挂满了的字画愣神。
不知过了多久,江景元听见一声轻笑声,“素闻江探花的一手字写得极为漂亮,没有想到一来到我这御书房也是对字画感兴趣,看来江探花是对这字画的喜好融入到骨子里了。”
江景元闻声连忙撩袍想要跪下觐见皇上,却被天子一把扶住,“探花郎不必多礼,朕免你跪礼。”
江景元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跪的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怕面前这个人是受万人敬仰的皇帝他依旧心里有几分不情愿。
再不情愿这也是古代,一切讲究礼法森严的古代,该下跪的时候还是要跪的。
不过既然皇帝免了他的跪礼,他就只需要心安理得得做个样子就成。
江景元的身子一躬给皇帝行了一个谢礼,“谢陛下隆恩。”
天子没有理会江景元的谢礼,从他身旁径直走过,来到御书房的上方坐椅上坐好,指了指他下首的座位,示意江景元也坐下。
江景元没有半分的惶恐,天子要他坐他坐便是。
他这般坦荡,但是惹得天子对他另眼相待三分,这江景元还不挺有意思,看似是个听话的主,实际上骨子里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如此也好,听话的下臣他见得多了,唯独有个性的人,才能办的出一番事业。
江景元心中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古代的皇帝不就相当于现代的领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见到领袖当然紧张。
但是转个观念,把皇帝当成一个公司的老板,他的心中有稍微安宁了一点,他就是一个刚刚笔试过的职员,如今在行面试,当然要表现得自然大方一点。
任何一个老板都喜欢初出茅庐却又审时度势,带有几分特性的职工,显然江景元对这方面拿捏得非常好。
天子入座后,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各种精美的茶点,以及香气缭绕的茶水。
闻着久违了的茶香江景元总算是找到了几缕前世的感觉,看着桌上那绿油油的茶点,江景元不由得又好笑地勾了勾唇。
想起他出门的时候,肖子磊看他那怪异的眼神,都令他心情颇好。
江景元的一言一行都落在天子的眼中,见他对着茶水糕点发笑,他以为他喜欢,心中也轻松不少。
果然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就算面上表现得在老成,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事物的时候总会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若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让御膳房给你装上一些吧。”
天子端起一杯茶来轻呷一口,脸上挂着清淡亲和的微笑。
江景元忙不迭地掩饰起自己刚才露出的不适宜的笑容,但是越掩饰就越显得慌乱,落在天子眼中不禁哈哈大笑。
“听顾太傅说你是个极为老成的人,朕看你也不过如此麻,明明还是个少年,也有少年气的一面不用在朕面前装得老成。”
天子也喜欢看江景元出糗,之前他还真怕江景元是个极其不好拿捏的人,毕竟小小年纪就有这样一番心计,必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才是个少年郎就如此的不好拿捏,等他在官场上再沉浮几年,倒时候恐怕就更加看不出他的深浅了。
可江景元跟他见面之后状态百出,却让他心中最后那点担心也没有了,这明明还是个孩子,就算是有点小聪明,但也没有妖孽到拿捏不到对方的程度。
“陛下……说笑了……”
江景元此时就像是一个被别人看透了本质的人一样,脸色有些酡红,说话也显得有些不自在。
天子苍老的脸上,笑容愈发深沉,身上的威严也收敛了几分,像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探花郎不必紧张,知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江景元僵硬地摇了摇头,他也是突然接到的消息,哪里会知道天子来找自己所谓何事。
“朕有意赐你为户部侍郎,不知道江探花可否能够接下这份任职。”
天子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嘴中说出的话就像是一件微不可闻的事,但他的表情依旧盯着江景元。
江景元的瞳孔在天子眼中愈变愈大,漆黑地眼眸中还流露出几分狂喜,脸上却掩饰得极为淡定。
“谢陛下隆恩,只是微臣才初入朝廷,如此大的职位恐有争议。”
江景元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话里话外已经将自己代入角色中去了。
逗得天子哈哈大笑,这个江景元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大笑过后,天子的脸色又变得极严肃起来,
“朕给你这个户部右侍郎也是有条件的,一年内我必须要看到国库盈利,不然你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天子上一秒还在对你笑颜以对,下一秒就勃然大怒,寻常人根本摸不透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江景元方才还轻松应对,这会起身已是冷汗直冒,身体微微颤抖,连连躬身应道,“微臣必当鞠躬尽瘁。”
一场君臣谈话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江景元就胆战心惊地被福公公给送出了皇宫。
天子见江景元被他几句话呵斥得冷汗淋漓,心中也颇为畅快,看来自己的威严犹在。
江景元出了皇宫后,轻松地把自己额头上,硬逼出来的冷汗给抹去,深深地看了眼身后的皇宫。
为那个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人感叹,果然是高处不胜寒,看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没有想到所有人都在陪着他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