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老攻(8)
现在他在那个世界早就身死,也不欠他们什么,心中只觉得畅快,只是可惜这样的美景“江景元”看不到了。
江景元的眼底又闪过一抹黯然。
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并没有因为江景元的伤感而改变,屋外不远处的清水江里传来悠扬轻快的民间小调,是一群年轻男女的歌声,又婉转又粗狂,配合着春意盎然的山山水水,再惬意不过。
江景元听得这歌声,心中的郁气也消散许多。
用过早饭后,陈秀秀还不忘提醒他,让他早日去徐水舟家中,带徐水舟出去一同游玩。
弄的江景元有些哭笑不得,此前看陈秀秀对徐水舟那样“凶”,还以为她会给自己换个媳妇,谁知晓她竟然巴不得撮合他俩。
“知道了。”江景元兴致不高的应声。
换了一身还算是崭新的衣裳,梳洗好出门,朝着不远处的徐家院子走去,就这不远的距离,江景元一路上都看着好几波人。
刚吃完饭,他的步伐也不快,常年心脏病的缘故,他养成了一副慢吞吞的性子,包括走路也是不疾不徐,不像从他身旁走过的人那样步伐匆匆。
“娘,我去水舟家里邀请他今日同我一起去游湖,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原本正漫不经心迈着步子的江景元,此刻却因为一句话而竖起了耳朵,跟在这一对母子的身后“偷听”。
实则也算不上偷听,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路上此刻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
“哟,就你家儿子这肥头大耳的模样也配得上徐水舟,就算你去邀请人家怕也是看不上的呢。”那两人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一个牙尖嘴利的妇人不屑地开始反驳。
“呸,我儿子配不上,你家儿子就配的上?”那带着儿子的妇人也不怯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回顶回去。
“哼,整个江渔村谁不知道徐水舟这个哥儿不仅长得好看,干活又麻利又利索,水性又好又能挣钱,家中有儿子谁不想求娶,只是可惜人家眼界高得很,看不上你我这等农人,要去攀那秀才的门户。”牙尖嘴利的妇人撇撇嘴,与那妇人当道就开似撕起来。
江景元听得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身体挪了挪往旁边一颗大树躲了躲,他此刻身体瘦弱得厉害,一颗树就把他整个人给挡个结结实实。
那带着儿子的妇人也开始反驳牙尖嘴利妇人的话,“再想攀高枝又怎样,人家又看不起他,水舟幸幸苦苦给他们家干活这么多年,人家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依我看啊他们那桩婚事迟早要完。”
这妇人打着一手好算盘,等江景元和徐水舟两人的婚约一解除,她就带着媒人上门提亲,这退过婚的哥儿啊,没得选,他们家在附近人家也算得上是中上人家,不然也不会把儿子养的肥头大耳。
“就算完了也轮不上你们家。”牙尖嘴利的妇人不肯认输,叉腰恶狠狠地看着带儿子的妇人。
江景元看她们都快要打起来了,旁边也围着三五个看热闹的人,这才从大树旁走了出来。
“咳咳咳,几位婶子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莫议论是非,平白冲淡了节气。”
江景元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她们,笑语彦彦,像是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争论一样。
“江小相公?”旁边有认识江景元的人呼出声来,擦了擦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江景元不太认识这些人,只能对他们报以微笑。
那两个刚才争论不休的妇人此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是羞又是怒,那神色当真是好看得紧。
江景元颔首,一身湛蓝色长袍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白皙,如墨一般的长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眉似远山,目光清澈又深邃,淡笑间周身还萦绕着一股气势。
一群没有读过书的人自然是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觉得江小相公如同谪仙一般,好看极了。
尤其是江景元站得位置也刚刚好,正好离那肥头大耳说要邀请徐水舟一同游江的小胖子旁边,高显立见。
怪不得那徐水舟日日去帮陈秀秀干活,原来江景元生的这般好,他们家要是有女儿的话,也会痴迷般这样的人物吧。
那小胖子可能被江景元的出场打击到了,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他母亲身后,不敢与江景元对视。
江景元挑了挑眉,不予理睬,说了句告辞的话,就继续不紧不慢地去往徐水舟家里。
徐水舟今儿卯时初就起来了,今天要去陪江景元游江,他得早早起来把家中的琐事给料理好,谁知才刚忙完,就看见江景元的人已经站在他家门外。
徐水舟有些诧异,这还是江景元第一次来到他家,虽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但是江景元从前可是极少出门,甚至现在好多同村的人都不认识他。
徐水舟忙扔下正在浇地的水瓢,把围在院子里的栅栏打开,还一边问道,“景元哥,你怎么来了。”
“来邀请你一同游江,不过我没有船,也不会划,得去租了,也不知道这个时辰还能不能够租到。”江景元在路上就已经把细节思考好。
徐水舟神秘一笑,“我有船,而且还会划船,不过就是船的样子不怎么好看,不知道景元哥赏不赏个脸。”
“怎会。”江景元有些哭笑不得,来之前他都打算好和江景元两人就围着清水江周一圈再去县里逛逛得了,现在有船能够去很远的地方赏景,自然是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算错了日子开文,后面只能压压字数,2000一章,绝对不是我偷懒…
第十章
徐水舟收拾了一番,跟江景元并排走向他的停船处,两人都不是什么急性子,晃晃悠悠地着,路上还有不少看到江景元和徐水舟的村人,基本上都会打上一声招呼。
江景元看得出来,徐水舟在江渔村很受欢迎。
今天可能有点流连不利,没走几步又遇到之前嘴碎的两个妇人,不过跟之前争锋相对的场景截然不同,已经演变成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哎呀,我说大妹子,我也别气,江景元是读书人气质当然好,那徐水舟一时被迷惑很正常,等他以后嫁进门就知道苦日了,那陈秀秀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牙尖嘴利的妇人拉着带儿子的妇人好声劝慰,一点都看不出刚才两人还差点打起来的模样。
带儿子的妇人听到牙尖嘴利的妇人这样一说,有些阴郁的脸瞬间好看不少,叹气道,“那可不是,现在得娃都看对方长得好看就被迷得晕头转向,殊不知啊这嫁人还得看婆婆,就陈秀秀那样的徐水舟嫁过去早晚要被折磨死。”
“那可不是,看看水舟天天在陈秀秀面前献媚那样还得不到两个好脸色,我都替他心疼,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知足吧。”
江景元听得一头黑线,尤其是徐水舟还在旁边,气氛略带尴尬。
“那陈秀秀就是八字不好,面相也不好,你看看这又克夫又克儿子的,连带着江秀才的那些家产都被败的精光。”
听得两位妇人越说越过份,甚至开始说一些诋毁陈秀秀的话,江景元就有些忍不住了,陈秀秀即使有万般不好,也不该任由人这样诋毁。
他现在是陈秀秀的儿子,就有义务维护母亲的名誉。
“两位婶子,常言道,宁在人前骂,莫在人后议,如果我母亲有做的不好地方,两位婶子大可当着我母亲的面一一指出,这样在背后说人有点过份吧。”
江景元半眯起双眼,刚才那种柔和的气息瞬间收敛起,从而带出一股子锋利,压迫得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两位同仇敌忾的妇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当着别人儿子议论是非的时候被当场听到,都怪她们说得太起劲,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人。
牙尖嘴利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一脸讪笑的看着江景元,“瞧江小相公说得,我们这些无知的妇人哪能跟陈夫人比,都怪我这张嘴一时说的起兴,该打。”说完自己扇了几个嘴巴子,都不重。
另外一个妇人也装模作样的做了一套。
徐水舟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今天是过节,又不好做得太过分,只能就此放过两位妇人,要是换做平时,他都想上去对面两句。
徐水舟上前两步想要说些话,被江景元一把拦住,淡漠地扫视一眼两位妇人,“来说是非者便是非人,我们走。”
徐水舟眼睛一亮,偷笑,景元哥不亏是读书人,骂人都不吐脏字的,非人就不是人啊。
两位妇人对视一眼,都没听懂江景元刚才的话,每个字都听得懂,和起来的意思就完全不明白了……
江景元走了两步,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消退了不少,蹙眉缓缓开口,“其实她们有一句也说得对,母亲对你的确苛刻了些,我代母亲替你说声抱歉。”
儿不论母过,不过江景元拎得清,有错当然要改。
徐水舟眨眨眼睛,有些蒙圈,旋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景元哥你不会也误会婶子了吧。”
“误会?”江景元不解。
“嗯呐。”徐水舟点点头,“在我看来婶子对我已经够好了,如果换成我父亲因你而死,我心中也会有怨气的,你会大度的去原谅一个间接害死你亲人的人吗?”
江景元沉思起来,一直以来他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也会因为一个人的片面情绪忽视到一个更深刻的问题。
陈秀秀的确对徐水舟有时候苛刻了些,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打骂过徐水舟,也没有强迫徐水舟去干活,只是漠视他,冷淡他,排挤他。
正是因为心中有怨。
就像他在江家的时候,江家人对待他也算是不错了,不过他一点都不会去亲近,反而还有些冷淡,正是因为他们都是害死或者间接害死他父母的人,他做不到大度的放下。
同样陈秀秀也做不到大度的放下,一笑泯恩仇说起来简单,世上有有几人能够做到。
“况且在这些村人看不见的地方,安能知道婶子的不容易。”徐水舟目光悠远,忧伤道,“景元哥你是江渔村土生土长的人都要受排挤,我跟娘一个外来户,如何能过上安生日子?”
“我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村里人天天排挤我们,因为娘生的美貌,不少妇人骂娘狐媚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甚至有些泼皮竟然摸到了我们家里想要对娘不利,是婶子察觉到不对,拿着砍柴刀一路砍到人家家中去,还去族中大闹一场,说那些泼皮想要玷污她清白,逼得族老们不得不出来整治。”
徐水舟回忆往事,心中只觉得一片心酸。
江景元也有些触动,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起因完全没有印象,想来是陈秀秀对“江景元”隐瞒了。
“从那以后娘为了不惹事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婶子带着我去地里干活,在村里晃悠,虽然没给我好脸色,但也让我在村中博得了一番同情,我跟娘的日子也好过上得多。”徐水舟说着眼睛湿润起来,这么多年下来,他其实早就把陈秀秀看待成第二个娘了,别说是没给过脸色,就算是打骂他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