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23)
他们先前看过了灯楼——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盏的小楼,本身就是一盏灯模样,除却承重的木头结构,窗与门皆是薄纸,最上一层更是以琉璃瓦作顶和窗,里面燃起火,照得五彩斑斓,好不炫目。
碧泽看那灯楼看得入了神,灯光映进了那碧绿的眼睛,光彩摄人。松霖也看那巧夺天工的灯楼,暗自在心里笑,笑那蛇出门前百般不愿,宁可在床上睡觉,叫他哄了好久。出门后倒是看得目不转睛,这也要看那也要尝。
灯节自是晚上的节日,树上挂上小灯自不必再提,连河岸边都是灯。入夜后才真正热闹,松霖只觉得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让。袖子宽大,没人注意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松霖一直拉着他,怕人弄丢,牵着牵着不知何时便十指扣在一起。像一对寻常爱侣,是没名分的夫妻。
千层糕、金铃炙、金银夹花、甜雪、单笼金乳酥……这馋蛇沿街吃来,不知多少点心下肚,又吃那清蒸鸽子汤、兔脯、蹄膀、土茯苓老龟汤……幸好出门带够了银钱。
到子夜时分,人群往河边走,原是要放河灯。平绮河传城而过,在河岸边放灯顺河而下,漂得越远,心里头的希望越好实现。
这些灯大多做成莲花形状,也有鲤鱼形的,同是莲花形状,也分闭口和焰口,各不相同。岸边上有摆着笔墨,可以在灯上写字,叫河水把烦忧带走。松霖写的是“不分离”,碧泽拿着笔犹豫一会,还是没写。
到点了,打头的几盏大灯放走,后面的便跟着轻轻推走手里的河灯。松霖和碧泽也将自己的灯放进了河中,莲花形状的灯打着转地顺水漂走,与无数盏光亮一齐往前走,映亮了河面,一时作一条光河,如燃烧的绸缎,连远处的黑夜也照亮。
碧泽能从那么多灯里辨认出属于他们的,碰了别的灯,摇摇晃晃要翻的时候,便挥手招来一阵风把它托起,顺顺当当地往前漂。
松霖偏头凝视碧泽,总把法术用在无关紧要地方的蛇妖:
“碧泽,你猜一猜我写了什么?”
碧泽看他一眼,不大感兴趣。于是松霖道:“猜对了给你买照烧馅饼,羊肉馅的。”
碧泽去望那盏灯,被松霖捂住眼睛:“别作弊啊!”
蒙眼的手被拉下,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碧泽想了一会:“长命百岁?”
摇头。
“很多钱?”
摇头。
“很清闲?”
依旧摇头。
碧泽有些恼了,不看他。松霖笑道:“笨蛇。”
碧泽披风的兜帽被松霖拉上,碧泽偏头,在松霖眼里看见了万千璀璨灯火。然后松霖就凑过来在宽大兜帽下缱绻地吻他嘴唇。
兜帽隔绝了他人视线,没人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在拥吻。松霖吮碧泽下唇,把他舌头勾到自己嘴里慢慢地含吮舔弄,有非常轻但黏腻的水声,松霖舔过了碧泽舌头都每一处,咽下不知属于谁的唾液。舌头纠缠着,碧泽伸手按着他后颈,是占有、不允许逃逸的姿势。
碧泽舔他上颚,舌尖滑动,带起一片难以形容的痒意,松霖压着声细微地喘,在情欲蔓延之前分开,两人之间牵连的银丝在还未断掉就被松霖卷进嘴里。
只怪气氛太好,太合宜,这么旖旎温柔,无情都化作有情,含苞已久的花噗地绽开,种子裂开小口生了嫩芽,要长出一整个春天。松霖嘴角含笑,像说悄悄话一样轻声问:
“碧泽,就几十年,和我一起在人间好不好?陪我……做几十年的人。”
几十年对蛇妖来说并不长,这并不是难以达到的承诺,松霖的眼里尽是温柔地祈求,唇上还沾着还未散去的情欲,混合成了过于复杂、难以理解的情绪。
碧泽理解不了,他问:“为什么?”
“我做不了人类。本来是蛇,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亲人,不必像对人类那样报答我。”
“你要的是人陪,我不是。”碧泽没什么表情,“你并不需要我。”
是他情不自禁,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提了自取其辱的要求。有情都是错觉,松霖一瞬间近乎仓皇狼狈。
“不是,碧泽……我并非、并非强求你去做人,蛇也很好。”
“我需要你,只要你,我想做你爱人,至亲至爱……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让我来做。”松霖对他笑了一下,像哭,眼尾泛着点红。
碧泽露出困惑表情:“爱人?爱人一定要在一起吗?没有爱也不会怎么样。”
“笨蛇,你不懂。”松霖指尖抚过他脸颊,“杜丽娘没了柳梦梅活不下去。”
“是。我不懂。”碧泽这样回答,“我不需要爱。”
然后他看见松霖眼里万千璀璨灯火一瞬间都熄灭了。
“好热!”鹅总打电话,“歪?私鹅飞机,我要去南极度假。”
第43章
总归还是不了了之。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提那个关于爱的话题,互相沉默。松霖还记得买了照烧馅饼,可惜羊肉馅的已经买光。
松霖不看他,也不说话,手却依旧牵着,握得紧。碧泽有点不适地挣了挣,被攥得更紧,简直生疼。
回到家,松霖沐浴漱口。睡觉时碧泽对他张开双臂,是惯常的动作,像是没意识到他们还在闹矛盾。松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觉得自己没办法极了,认命地往他怀里钻,只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吻他。碧泽没意识到一样,搂着他很快睡去。
次日松霖是要去当值的,醒的早,要拉开碧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被抱得更紧。碧泽难得也跟着醒了,睁着一双绿眼睛专注地看他。松霖向来钟爱这双像雨雾山林一样的碧眼,被这样瞧着,也总心软。
碧泽挨过来,拿鼻尖蹭蹭他脸颊:“别生气了乖崽崽。”
松霖别开眼,不看他:“你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碧泽埋在他颈窝,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是懂的,却不知怎么说,只得沉默。
“笨蛇。”
松霖感觉碧泽舔了舔自己锁骨,不知是不是承认了。拿他没办法啊,松霖叹口气:“来亲我,亲一亲就不恼你了。”
碧泽依言去亲他,压在松霖身上,闹了好一会儿,松霖才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好了,我真的要起床了。”
松霖很快收拾好,穿过庭院,在门口站了片刻,忽然又快步走进房间,低头亲亲碧泽:“晚上回来给你带金铃炙,等我回来好不好?”
碧泽懒洋洋的:“要刷蜂蜜。”
“好。”
——
大蛇果然盘在树上等他,一看见人就嗅着味去找他袖袋里的糕点。松霖笑着喂到大蛇嘴里,又舔去大蛇鼻尖上一点糕点碎屑。
生火煮上饭,一并蒸上香肠和梅菜扣肉。柴火自顾自地在灶里温暖持续地燃烧,碧泽依旧坐在小板凳上,松霖弯腰热烈地吻他。唾液交换,水声作响恰好与柴火噼啪声混为一体。松霖半跪在地上,一边被托着下巴接吻,一边伸手解了碧泽裤头,去摸那沉甸甸的阳物。
摸了一会儿,松霖就俯身把那微微抬头的东西含进嘴里舔弄。松霖以前没在东厨里这样弄过,碧泽抚着他后颈,只是由他去。待嘴里那根硬邦邦的,松霖分开腿跨坐在碧泽身上,拉下裤子,刚好露出浑圆臀瓣和中间的嫣红小穴。松霖舔湿了碧泽手指,带着碧泽手去摸自己后穴,喘着气:“碧泽,弄一弄,我想要你插进来。”
“唔。”碧泽摸了摸,皱起眉,“好干。”大概是太急了,平时松霖是多亲一亲后穴就能湿润的。于是碧泽一面揉着穴口,一面去亲他,涎水含不住从松霖嘴里溢出来时,后穴也吞吃了三根手指,被插得噗嗤作响,自发流出些淫液。
松霖翘着屁股,扶在灶台上挨操,被顶撞得不住往前耸。锅里已经溢出饭菜香气,香喷喷暖洋洋,而后穴酥麻,快感如潮。
无论是欢爱还是生活,似乎都毫无变化,只要刻意忽略关于“爱”的矛盾与分歧,不想、不问、不提,还是可以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欢好。一切如旧,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