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听令(41)
宋致一听要糟糕,心里直叹气,怎么咸宁公主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昨天才惹得她哭,今天又招惹楚琰,大家都是女孩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郡主,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宋致快步走到楚琰身边,抬手要去给楚琰擦眼泪。
楚琰拍掉她的手,转过头面对着池塘,怒道:“你问她!”
啪的一声,宋致的手腕立刻红了,可见楚琰用了多大力气,多生气。
宋致回头看咸宁公主,她还是沉着脸不说话。宋致只好跟着挪到楚琰面前,哄道:“郡主不要生气了,我替鸣之向你赔罪可好?”
楚琰早气昏了头,看宋致哄她,越哄越火,一怒之下要推开宋致。宋致以为她又要打,本着不想挨打的心思,迅速地转过身,结果楚琰推空,整个人向前一扑,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宋致看得目瞪口呆,而楚琰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整个人都湿透了。十分狼狈地从池塘里爬了出来,那身薄衫贴在玲珑曲线的身上,显示出曼妙的身材。楚琰吐了几口水,浑身颤抖地看着腿上的淤泥和湿答答的手臂,眼圈一红,瘪了瘪嘴哇地哭出声来。
宋致连忙脱下外衣,上前裹住楚琰,抱着她安抚道:“郡主,你还好吧?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还一直给咸宁公主使眼色。
咸宁公主似乎脸色更黑了,横了宋致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就笨死吧你!”
关我什么事啊?宋致郁闷地想。
楚琰披着宋致的衣服,听见咸宁公主的话,还以为是在嘲讽她,于是气急败坏德把衣服扯了下来,丢回宋致的怀里,愤愤不平地走了。
宋致一脸茫然,走到自始自终都没有挪动一步的咸宁公主面前,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咸宁公主冷笑了一声:“你问她啊。”说着,她转身要走。
被咸宁公主阴晴不定的态度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宋致跑到她面前,拦住她:“公主,郡主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咸宁公主停住脚,盯着宋致看了许久。她忽然嗤笑道:“她啊,今天跑过来跟我说,你不喜欢我,连朋友也不想跟我做。”
一听这话,宋致立刻急了。她才刚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段感情,连城郡主就跑过来胡说八道……虽然她确实不想跟咸宁公主做朋友,她想要咸宁公主做女朋友……但是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公主,这不是我的意思!”宋致火急火燎地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请公主明鉴!郡主不过是喜欢公主心切,臣……”
咸宁公主看她急得被打回原形,缓和了脸色,颔首笑道:“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意思,不过,我也相信她不会无中生有。”
这……这什么意思?到底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楚琰的话?
“公主,我——”
咸宁公主无奈地笑了笑:“所以我说你笨。你以为没有恶意的话,就不会造成恶意的事吗?与人交往,你要时刻警惕,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宋致点了点头,把解释吞了回去,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她真的是愁得不得了,长沙王和连城郡主这对兄妹,给她折腾得身心疲惫。
“好了,我要出去了。张叔阙最近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这次事情太严重了,不由得我不慎重。”咸宁公主微微皱眉,似乎对查到的线索感到棘手,“阿致,你虽然不关心这些事,但是此事我还是觉得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什么事?”
两人并肩地往后院走,咸宁公主沉吟半晌,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母亲的事么?”
“此事与皇后有关?”宋致糊涂了,“嘶,难道是大将军在背后作祟?”
咸宁公主顿了顿,淡然道:“我母亲不是皇后,是先皇后。”
“先……”难怪咸宁公主和皇后的感情不好,原来这两人不是亲母女啊。宋致脖子一凉,总觉得自己听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事,项上人头有点危险。
“陛下未登基之前与我母亲是结发夫妻。二十年前,陛下登基不久,我母亲在生下我的当天就过世了。”咸宁公主一路走着,一路用平稳的声音讲着令人难过的事,“我母亲才下葬没几天,陛下就立了皇后,就是阿攸的母亲,大将军的妹妹。”
结发妻子尸骨未寒,居然立刻有了新欢,新欢还当上了皇后……换宋致也不能接受啊!所以咸宁公主对天子感情不深,对皇后和大将军更是冷淡,完全可以理解了。
“我生下来,被宫人养大,三岁时闯进了未央宫,差点害死养大我的宫人。不过也因此引起了天子的注意。我换了住的地方,五岁有了文武先生,六岁就打下基础。我听过太多的话,是告诉我,当公主要为国牺牲,长大了只是为了联姻王公百官,所以不需要学太多。但是我亲耳听见,被联姻的公主有的被陛下赐死,有的一生凄苦,我为了不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才加倍努力。”
“可我看着皇后和那些夫人们,我只觉得三千后宫只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未免可悲。倘若是我母亲不死,我就可以在母亲的保护下蛰伏,等待机会,离开皇宫。可惜的是,我的母亲死了。”
宋致从这些平淡的话语里听不出一丝害怕和遗憾,却嗅到字里行间满满的血腥味。不知道一个没有背景的公主,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的。她没有那么单纯会觉得咸宁公主是靠撒娇卖萌,因为她很清楚,咸宁公主会养成这样的性格,绝非是讨好邀宠变成的。
“不过无妨,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咸宁公主微微一笑,“如今出现了一个人,和我的母亲有那么点关系,只是我还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背后要隐藏的东西,一定是我意料不到的。阿致——”
☆、我瞎说的
宋致眼睛一亮, 抬头道:“我知道!公主是要我给你勇气对不对?加油!公主你是最棒的!”
咸宁公主望着她, 哑然无语。半晌, 她忍不住笑道:“我是想告诉你, 我现在没有心情去儿女私情,那个连城郡主的事我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你给我盯紧她。”
“啊?哦,哦好!”误会了咸宁公主的意思, 宋致有些尴尬。
咸宁公主摇了摇头, 无声失笑。她回房间换了衣服, 和宋致道别后,出到前院, 叫上了明安, 一起往张贺的府邸而去。
又剩下宋致一个人,她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晃了两圈,最后决定去看看楚琰。
咸宁公主乘车赶到张贺府上的时候, 张贺正和窦途在翻找竹简上的记录。听说咸宁公主人到门口,两人放下手里的事情, 迎了出去, 在门口台阶下向咸宁公主见礼。
咸宁公主回礼, 张贺引她进门,窦途与张贺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进到屋里,咸宁公主看散落在坐席上成堆的竹简,指着笑道:“你们这是在找什么?”
“臣从长沙王宫中借调了二十年前的记录,当年是长沙桓王在位, 那位死去的宫人入宫时间就在公主出生不久。”张贺从坐席上取了一卷竹简,抖落了一下,打开它,把内容暴露给咸宁公主看。
咸宁公主接过来扫了一眼,恍然道:“前几日我让白衣令请调宗正府关于我母亲的记录,这两日就能出结果了。倘若这宫人真是从我母后身边出来的,那十成此事有可能。不过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们都不要声张。”
“喏。”张贺躬身领命。
咸宁公主微微一笑,回头看窦途似乎若有所思,她心念一动,对窦途道:“我向阿致提了我母亲,可她显然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很诧异。我想,就算二十年前她牵涉在东宫案里,二十年后也未必清楚里面的关节。”
“主公透露了多少?”窦途琢磨了一下,摸着下巴刚蓄出来的一点胡子。
“只提了一句。不过她对东宫的事不清楚,我也没有多说。”
窦途握拳击掌,可惜道:“她好歹姓宋,恁的不像是宋家的人,一点宋谦嫡女的样儿都没有!”他脸色写满了怀疑,“我看女公子真是养在深闺里,不闻不问啊!”
张贺对宋致感官不差,听窦途呲牙咧嘴的埋怨,忍不住奇怪道:“女公子与公宽神态举止神似,纵然不知东宫案,也不能说她不是宋家人。先生何出此言?”
“我瞎说的,你随便听听就好。”窦途抽了抽嘴角。他对张贺这个人谈不上有什么恶感,但更谈不上什么好感,他才不会让张贺知道那么多。
宫中。
长沙国国相俯身叩拜,长沙王起身还礼,两人分别落座方定,国相便忧虑沉重道:“大王可知,今日粮价几何?”
长沙王想了想,距离三天前朝会听过有人提出最近荆楚两地粮价出现了小波动,江陵本来一斗精米二十文,粟米十文,突然涨价成一斗精米五十文,粟米二十五文,可能会发生一些事。但是临湘城并没有受到波及,因为长沙国没有兵乱与天灾。
“怎么了?”长沙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国相的样子,绝对是出了大事。
“整个荆州,粮价在今日已经涨到了精米一斗七十文,粟米四十文!”
长沙王猛然抬起头,凝眉惊疑道:“临湘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今天早上,临湘城的粮价已经涨到了精米四十文,粟米十八文。”国相脸色难看极了,“很快,以江陵和襄阳为首,向四周扩散粮荒。”
“可恨!我才刚把印刷术向世家展露,就出现这种事!国相,我立刻叫临湘的世家领袖来谈,粮价不能再涨了,必须立刻压下去!”民以食为天,长沙王很清楚,如果粮食涨价,百姓没法购粮,届时一定会引起恐慌,还可能有人趁机作乱。
长沙王召见临湘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虽然士农工商,士人最忌讳沾惹商业,但是哪个世家背地里没有插手商业?光靠种地能养活几千几万的门人?不可能的。
长沙王的动作很快,世家都接到了消息连忙进宫。可有件事却令那些世家惶恐不安——长沙王召见了所有大世家,连带一些有实权的小世家也召见了,却唯独忽略了沈家。
沈家啊,太后的母族,长沙国最有钱的世家。进宫的人惶惶不安,百般猜测,没进宫的沈家人更是面色铁青。才清醒的沈砚听说后,更加消沉,出去买醉路上遇见以前谄媚殷勤对他的人,却被对方讥讽奚落。沈砚连还口都不敢。
“哟,这不是沈中郎嘛!哈哈哈哈……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一群世家公子骑着马慢悠悠地从大街上走过,领头的纨绔子弟一眼看见了沧桑狼狈的沈砚从酒肆中出来。
沈砚抬眼瞥了他们一眼,没有争辩,而是打开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把他胸口濡湿一大片。
那世家公子见沈砚不理他,心头火起,一想到以前沈砚就对他爱搭不理,如今落魄了还敢这么放肆,心里更怒,当即指着沈砚骂道:“沈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还当自己是羽林中郎将吗?!你就是一个废物,还敢无视我!”
沈砚对他的叫骂充耳不闻,他怒不可遏,一踢马腹,冲过去扬起鞭子重重抽在沈砚的手上。沈砚防备不及,被抽痛了,松了手,酒壶摔在地上,支离破碎,酒水四溅。
“你就是一个废物!哈哈哈哈哈哈!”看身沈砚吃痛地收回手,酒水溅在衣角,打湿了靴子,更显得狼狈不堪,那公子笑得开心,对跟在身边的人道,“看看他!”他扭头对沈砚笑,“沈砚,你不是要喝酒吗?趴下去舔干净啊!”
有一个华服公子低声道:“他可是沈家的人,万一惹怒了沈家……”
“你们不知道吗?”世家公子哈哈大笑,很无礼地蔑视着沈砚,“就是因为沈砚惹怒了大王,所以大王才抛弃了沈家!沈家家主还当他是沈家的人,沈家其他人可不会那么傻!现在啊,沈家失去了大王的信任,全是因为沈砚!”
沈砚握紧拳头,被鞭子抽到的手背有一条暗红色的鞭痕,肿了起来。他隐忍住怒气,不想和这群人计较,扭头想走。
世家公子怎么肯放过他,拉着缰绳放声大笑:“怎么?不敢听啊?什么长沙国第一公子?我看是长沙国第一废物吧?沈砚,给本公子站住!”
沈砚不听,继续走。
这样的行为让世家公子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世家公子冷笑一声,跳下马,冲过去一脚把沈砚踹翻在地,不等沈砚挣扎着爬起来,就踩在沈砚脸上,用力碾压,神色狰狞道:“废物!敢在我面前走掉!今天你阿父不把你打服了……”
说完,世家公子狠狠冲着沈砚贴在地上的手掌踩下去,沈砚疼得头上青筋都跳出来了,死死咬着牙,把低吟吞进肚子。
“废物!你求饶啊!求我啊!废物!废物!”世家公子回头对华服公子等人叫道,“给本公子打啊!”
那些人也不怕惹事,都跳下马来,围着已经受伤的沈砚一顿拳打脚踢。有人用力过度,一脚把沈砚踹出了圈子,有人则拖住他的脚,把他拉回来。
沈砚自始自终都没有求饶,被打得头破血流,发髻凌乱,衣服也被扯破。他的五脏六腑疼得让他不得不蜷缩起来,死死得咬牙撑住。
打到最后,公子们都打累了,喘着气揉揉手腕,上了马得意地扬长而去。临走时,那世家公子还往沈砚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沈砚昏昏沉沉,浑身疼痛,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的额头磕破,满脸的鲜血,唇角也破了,牙齿渗出鲜血。
“咳咳。”吐出一口瘀血,他爬到巷子里,躲开周围围观指指点点的人群。没有人可怜他,也没有人上前搭救他,因为百姓们怕参与世家子弟之间的恩怨。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砚快失去意识之前,眼底忽然映入一双黑色祥云长靴,那人青色衣角摇曳,停在他面前。
“沈砚?”
那天去曲府被曲和拒绝还落水,颜面无存的楚琰在府中呆了两天,就实在憋不住。她对曲和很生气,更失望,难过。她这么真心喜欢一个人,却被对方冷漠对待,楚琰活到现在,就没人敢让她如此难堪过。
她闷闷不乐,被清奴看在眼里,心疼得很,就提议让她出来走走,散散心。楚琰出了门,却还是很难过,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丝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漫不经心地逛了一圈,楚琰想回府了。却看见一堆人围着巷口指指点点,不知道说着什么,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楚琰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对跟在左右的清奴道:“去看看,那些人在干嘛。”
“喏。”
清奴挤进去一看,巷子里躺着头破血流的一个男人,不知道死活。还有一个黑色的背影在她挤进人群的时候消失在巷子深处,她没看清楚是谁。清奴退回楚琰身边,把事情说了一下。
“好像有人死在巷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喜欢你
“死人?”楚琰惊讶道, “走。”
清奴连忙驱散人群, 让楚琰走进巷子里。楚琰只看见一个男人浑身破破烂烂, 一脸鲜血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她蹲了下来, 用脚边的一根木枝挑开男人脸上的头发。
很快,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楚琰吩咐清奴把男人翻过身来。清奴动手, 发现男人还有呼吸,不是尸体, 只是昏迷过去了。
“他没死?”清奴惊喜道。
楚琰则是认出了沈砚。她吃惊地站了起来, 指着沈砚大叫一声:“是沈砚?!”
“沈中郎?”清奴惊讶地低头, 用帕子把沈砚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头发都撩开, 确实是沈砚。
“他怎么被打成这样?谁干的?!”楚琰生气地问周围的人。
一个百姓叫道:“是御史家的公子!”
“可恶!”楚琰勃然大怒。她的确不喜欢沈砚, 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受沈砚被打个半死。
沈砚是沈家的人,也就是她的族亲,除去沈砚会成为郡马的可能让她很讨厌之外, 她和沈砚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呢。太后那么喜欢沈砚,如果沈砚有个三长两短, 还不知道要多难过。
“清奴, 这里离郡主府近, 先带到郡主府治伤。”为了太后不伤心,楚琰不得不把讨厌的沈砚带回府上。
百姓们见连城郡主需要帮忙,便主动上来,要把沈砚抬到郡主府。
等几个人闹哄哄地抬着沈砚去郡主府后,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唇角弯起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了现场。
沈砚被带到郡主府治疗,清奴立刻去通知了沈府的人,等沈砚清理了伤口后,还没清醒就被沈府的人接了回去。
卫三娘一直呆在后院,根本不知道她的夫婿来过郡主府,又被带走,两人擦肩而过。
四月江南阴雨连绵,下了一整晚的细雨,整个长沙国的青山都被笼罩在烟雨蒙蒙中。天气暗沉沉,鲜艳的桃花盛开,一夜间落满了临湘,扑来春光满园。亭台楼阁矗立在偌大的城池中,阴天暗影也给老旧古朴的栏杆弱了不少威严气,多了几分颓靡。
曲府的小楼上,宋致孤身一人,衣衫单薄地站在楼台远眺沉寂的临湘城。她扶着栏杆,头顶上虽然有屋檐遮雨,但风一吹,雨丝还是落在了她身上,带来几分寒气。
她目光有些黯然,望着远处的高楼微微发怔。
“去吧,此事尽管呈报陛下。”
楼下,咸宁公主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发呆的宋致。她垂眸看着楼下的空地,沿着空地出去,前边还有一片桃林。
咸宁公主撑着一把竹骨伞,独自走了出来,身边没有跟着别人。圆圆的伞面是天青色,上面素净地空白,低头看去,就像一个蘑菇。咸宁公主的背在竹骨伞下隐没,黑色的长发从伞角露出来。她擎着伞稳步向桃林走去,一步一步,白色的衣裳翩翩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