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听令(46)
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桌椅图样,宋致似乎可以预见,未来的财源滚滚,自己要在这大陈朝成为亿万富婆,说不定还能包养几个小白脸呢,哈哈哈哈哈……
一吸口水,宋致打消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往天工坊而去。
☆、阿致来信
天工坊里的木匠正在忙碌着印刷术的事, 忙碌的场面如火如荼。一身便装的长沙王满手墨水地把木字拿出来看了看, 又放回去, 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宋致拉了拉他的袖子, 楚琅回过头来,看见是宋致, 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想到自己身上都是脏墨, 手上也黑漆漆一片, 哈哈一笑, 亮出手掌给宋致看:“我去更衣,这实在太脏了。你先坐着等我一等。”
宋致点了点头。
“冯马!快给我更衣!”楚琅喊着, 转头进了房间, 侍女们捧着清水面巾等东西进去,门又关上了。
宋致逛了一圈,发现印刷术在楚琅手里研究了半个月, 居然做出了和印象中宋代的印刷书差不多。她满意地笑了,等楚琅换了一身衣服,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出来, 她立刻拿出了图纸递给楚琅:“这个叫椅子, 这个叫桌子,你能做出来吧?”
楚琅扫了一眼,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且等着,今天我就能给你做好。只是这个是做什么的?”
宋致指着太师椅道:“这个是要坐的,”又指着四方桌道, “这个是案,四条边可以各坐一个人,两个合起来就是一套。以往跪坐实在太累,长时间坐着腿也麻了,所以我就想出做这个东西来。怎么样,要不要合作,我把这个给你代理出售。”
“代理出售?”楚琅似懂非懂地念了一遍,挑眉道,“何为‘代理出售’?”
“简单来说就是我把图画出来,想出来了这个东西,授权给你去做,去卖,所得的收入,你我五五分。”
“原来如此。”楚琅恍然大悟,当即喜上眉梢道,“所以我把印刷术做出来,给沈家他们卖,这便是‘代理出售’?”
“聪明!”宋致得意忘形地打了一个响指。
楚琅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咦了一声:“你方才是怎么做的?还能发出声音来。”
宋致一愣:“你不会吗?”
“不会。”楚琅摇了摇头。
宋致暗自窃笑:“我教你。”她想了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天工坊出的东西,往后都要在不起眼的位置做一个标记,比如刻一个字或者印一个章,又或者画个标记,总之一定要做好标记。往后卖出去的东西,你都要让人记住,买这个标记的最好,这叫品牌。”
楚琅听了,笑着道:“我省得。”
咸宁县。
楚和睁开眼睛,院子里有悠悠琴声传来,混杂着满室熏香,令人陶醉不已。
她起身,拉开锦被,从一旁架子上取了衣服穿好,推门出去,院子里窦途正按弦而歌,余度闭着眼睛打着节拍,怡然自得。
她站在门口听着,窦途恍若未觉地弹奏,余度的唇角露出笑来,风吹过园中的桃树,吹来余香沁人心脾。
一曲终了,余度睁开眼睛,抚掌大笑,楚和也微微一笑,跟着鼓掌喝彩。
窦途和余度起身,回头向楚和行了一礼。楚和摆了摆手,走到两人身边,找了一个坐席跪坐好:“都坐吧。”
等两人落座,余度斟酒递来,窦途才开口道:“看来,我与旧年都输了。”
楚和平静地接过了酒爵,掩面引了一口,耳边是余度的话:“是啊,没想到真让皇长子回了洛阳。听说大将军出兵拦截,万万没想到,宋氏余孽纷纷响应,护送着皇长子一路进了洛阳城。谁能想到,宋谦谋逆之后,还有这么多人不怕死,前赴后继为宋家效命。”
“皇长子出于宋家,我想不是宋家门生故吏为宋家效命,是背后的人指使扶持吧?”放下酒爵,楚和轻声道。她抬眼看着余度,唇角微勾,“早前你我都忘了,宋家的人可都没有死绝。”
“是宋许?”余度了然道,“公主说得是,如果没有宋许出头,那些人也不可能为了皇长子拼命。……说不定,皇长子回颖川见的人就是宋许!”
窦途懒懒靠着桃树,把琴往旁边一放,笑嘻嘻地道:“你怎么不猜宋致?明明宋致也是宋家的人啊!她可是宋家唯一的继承人。”
余度懒得回答他这么愚蠢的问题,转而对楚和道:“这么说,世家死灰复燃,纷纷联手想以皇长子为主了?这可就难办了,皇长子有嫡长之实,又有世家鼎力支持,如今倒与皇子攸相持不下。大将军没能在路上斩杀了皇长子,此后说不定被逼急了,使出不当的手段来,届时整个天下都要陷入纷争。”
“这皇长子心机太重,瞒过了公主与臣等,万一皇位真被他得手,后果不堪设想啊公主!”
楚和转过目光,看向窦途。窦途打了个哈欠,索然道:“反正皇长子已经进了洛阳,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大将军是心头之患,世家何尝不是心头之患?依我说,大将军与世家争斗个你死我活,还有范常侍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保管朝廷乌烟瘴气分崩离析。”
余度皱眉道:“这样的话,公主能得什么好处?”
楚和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好处就是,在咸宁县方圆千里,都是公主说了算。朝廷乱就乱吧,天下乱就乱吧,公主还能趁机把整个咸宁县并诸县牢牢把握。”窦途眯着眼睛道,“公主不想成为武帝那样万古无一的女帝,那就当个无冕之王,关起门来号令江山,有何不可?”
正说笑着,白柳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文书,三人纷纷向他看去。
白柳站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公主,彻查清楚了。张贺发来文书,详细描述了皇长子在长沙国做的事,还有另外一份是白衣令发回的记录,去日南的果然不是宋许,而是一个替身。”
楚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再把两份文书交给窦途和余度,她抬起头对白柳道:“为何一直没有发现?”
“那宋许很狡猾,买通了押送的虎贲郎,而且路途遥远不通畅,即使发现了再传来,也过了很久。替身到了日南之后,就没有人管,埋头进了林子,只有点卯才回出来。白衣令的人去查看,这才发现宋许不见了。”白柳正色道,“臣推算,宋许并没有去日南,而且出洛阳后直奔荆州。他在襄阳呆了一阵,随后又去了长沙国。”
“如果皇长子真与他见过面,那么,宋蹇父子就是受他之命与皇长子联系了。”余度豁然开朗,皱眉冷笑道,“那艺苑坊主引见的,不是皇长子就是宋许。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果然妙。就算皇长子真是先皇后所出,他也未必会相信自己的真身份,再被宋许花言巧语欺骗,定然相信自己是以假乱真,欲图皇位,由此可见,皇长子和宋许,乃至整个世家绑定在一起。”
窦途嗤笑道:“沈家虽然不是世家,可是沈家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世家中的一员,宋许出面对沈家诱之以利,谁说不能倒戈心向宋许?再若不然,宋许只需要令沈砚陷入杀人罪名,就拿捏住了沈家命脉,由不得他们不屈服。”
“与虎谋皮。”楚和垂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耳杯,眼底越发冷漠,“阿父饶了宋许一命,宋许还敢兴风作浪,真是贼心不死。只是他现在与皇长子关系匪浅,真要捉他,恐怕不易。再说,张贺传来的消息是皇长子曾经在艺苑门口把烂醉的沈砚送回去,还有提到了有疑似宋许的人在街头闪过,可是没有真凭实据,也无可奈何。”
“人心最贪,既然宋许已经出现,世家也出手了,想查出马脚自然容易。”窦途沉吟道,“公主还是继续操练兵马韬光养晦,扬州不是叛乱么,让白柳领兵出征。沈砚虽然被启用,但是是在长沙王接受胁迫之下,长沙王定然对沈家不满,如此可以与长沙王秘密协议,划地而治,互相维护,唇寒齿亡,长沙王不见得不懂这个道理。”
楚和点了点头,当即让余度取来笔墨纸砚。她又问白柳道:“你可都记下了那些拥护皇长子的人?”
“都记录在案了。”白柳道。
楚和一笑,等余度铺好笔墨,她沾了沾墨水,要写书信,余光瞥见白柳似乎有话要说,她停下笔来,奇怪道:“怎么?有何不妥?”
“公主,还有一封信来。不过不是送到咸宁的,是送去洛阳,臣斗胆,拦截了下来。”
楚和一愣,静默片刻,说道:“是阿致来信?”
“是。”
她信也不写了,放下笔墨,伸手道:“把信给我吧。”
白柳拿出信,递给了楚和。楚和看了一眼,上面写的确实是给她的,她没拆,放到一边,执笔挥毫写了信,洋洋洒洒一番嘱托与告诫,然后把信纸递给白柳,起身对三人道:“白柳去点齐兵马,余度随军出征。窦途接手白衣令,给我盯紧了洛阳与长沙,我每天都要知道洛阳与长沙的动静。”
三人躬身道:“喏!”
楚和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等人都走后,她才拿起宋致给她的信,小心翼翼去掉火漆,拆开取出信纸。
里面是两页纸写了满满的字,楚和还没有读,就勾起满腹相思,她能想象得到,宋致一字一句写下这些字的思念,一定是把思念碾碎磨成墨,每个字都透着忧伤。
☆、买卖
余度摸着胡子, 笑道:“这西园八校里大将军的人都被清得七七八八了, 虎贲营那些人被白柳掌控了, 而大将军安插在屯骑营的屯骑校尉连同得力干将, 都被连城郡主杀了个干净,长水校尉、射声校尉是范侯的人, 越骑校尉、步兵校尉原本是宋谦的人,现在也归了我们, 中垒校尉、胡骑校尉虽然是大将军的人, 可中垒营派去肃清匈奴, 而匈奴鲜卑屡屡叩边,胡骑营早名存实亡, 里面的胡人可是对朝廷很不满意啊。不过我猜, 大将军会动用越骑营,毕竟大将军一直以为,越骑校尉改投门庭的对象可是他。”
清掉宋谦, 楚和是最大的受益者。她直接或者间接掌握了天子八营中的三营,天子的屯骑营还是她设计才收回兵权的, 加上范侯掌握的两个营, 天子也有三营。大将军掌握的兵权不断缩小, 如今只握有中垒营和胡骑营,但是楚和与天子都有意埋伏一笔,让越骑校尉假意归属了大将军,好安抚迷惑他。
越骑追击的可能性很大,那越骑校尉原本是宋谦的人, 后来成了陛下的人,再后来又去投大将军,都说忠臣不事二主,越骑校尉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三姓家奴”了。
“越骑营是北军中侯所属,有七百人。但是我猜这越骑不过是最后一关,只要皇长子出长沙国,过五关斩六将就是定局了。”窦途拿着他的羽扇扇了扇。
楚和微微一笑:“说不定,连范侯都会参与进来。毕竟范侯看中的是皇子修,楚倏对楚修一样有威胁。走吧,不管是谁,我都不参与。楚倏急着往火堆里钻,我可唯恐避之不及。”
“公主不妨和臣打个赌。”窦途策马赶上了楚和,朗声笑道。
“什么赌?”
“就赌皇长子能坚持到什么地方!旧年,你也一起来赌一把!”
余度哈哈一笑,跟在楚和身后,和窦途一左一右,笑道:“好啊,我赌皇长子到不了江陵!”
“我比较看好他,我赌他能进司州,不过进不了洛阳城!”窦途挥着扇子笑道。
策马扬鞭的楚和回头轻笑,畅快道:“他可是我兄长,血缘嫡亲,你们怎么能如此不看好他?我就赌他能避开大将军的刀锋,并且与陛下相认!”
“好啊好啊,输的人要请喝酒!”
马蹄声遮掩住了三人的欢笑,一路向北,往咸宁县而去。
宋致在咸宁公主走的第一天就病了。昏昏沉沉地发起了烧,要不是明安发现不太对劲,兴许早就烧糊涂了。楚琅让冯马留下来照顾宋致,所以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令太医赶紧去给宋致治病。
一边牵挂着宋致,一边安排着各种琐事与大事,楚琅也烦闷不已。他白天处理完政事后,晚上出宫去见了宋致一面,宋致沉沉睡着,就和刚到长沙国一样。
曲府已经换成了宋府的牌匾,里里外外有十几个宫人忙碌着。楚琅陪着坐了一会儿,就离开,往郡主府去。
楚琰被禁足了之后就当真没有出来,虽然楚琅说过她想出来随时都可以,没有咸宁公主派人看着,只要不出临湘城就行,然而楚琰似乎心灰意冷成天坐在府中饮酒,酩酊大醉。清奴每次见他来,都要求他劝劝楚琰,可是楚琅劝了几次无果,也就放弃了。
楚琅一路从郡主府走回王宫,路上想了几遍关于楚琰的婚事。实在是楚琰已经大了,如果不早点成婚,往后少不得成为笑话。他脑子里转了几圈,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本来沈砚最适合,却因为那些事糊里糊涂的没有弄清楚,贬为庶人。
不过最近因为山越之事,楚琅确实有心要启用沈砚,只是沈家利用粮价的事,让他如鲠在喉,实在不痛快。
翌日,廷议。国相与太尉都提出了希望尽快指定出兵之人,扬州刺史催得甚急,楚琅看了看满朝文武,一个可用之人也没有,心里更是沉重。
下朝后,他让内侍通传沈家家主与沈砚,在殿中密谈了一番。密谈内容无人知晓,但是沈家家主出来时满面春风,沈砚也面露喜色。
三日后,沈砚官复原职,领兵平叛。沈家也很快,抛售粮食,与众多世家联手平息粮价,百姓们拍手称快,纷纷赞颂长沙王英明神武。
宋致病好了些,赶上了沈砚出征的那天。她在楼上远远可见一队将官盔甲齐全斗志昂扬地从城东而出,据说城外陈列了一万兵马,这是举长沙国之力,要去平叛。不说楚琅这么做会不会损伤长沙国国力,就是会他也不得不做,何况这场战争给长沙国带来的好处十分可观。
宋致大致盘算了一下,能够堂而皇之领兵越境平叛,这就有理由挥兵侵占别的地方,如果那个地方的刺史太守不肯,一个反贼的罪名扣下,不等朝廷议罪,楚琅就可以直接处死对方。
同样,印刷术在长沙王推行下,以沈家牵头,印刷各种经书典籍,又垄断了这其中的利益,长沙王的国库与人才储备库会不断充盈丰满起来。沈家不会在乎那些以经书教育传家的世家怎么想,毕竟沈家是商贾之族,有利可图哪怕损人利己也要做。
宋致这个启发者还得到了楚琅给的书,只要天工坊印刷出了一本,她就能得一本,原先楚和的书房,被宋致填满了线装书,墨迹清晰,墨香可闻。
在和楚和分别的十几天里,宋致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
“跪坐着好难受啊。”宋致放下书,捶了锤发麻的腿,感慨道,“不跪坐的话太不优雅,跪坐的话有麻,要是有后世的太师椅或者小凳子也好啊!”
忽然灵光一闪,宋致转念一想,这个时代没有印刷术她做出了印刷术,那没有椅子她不能做出椅子吗?这比印刷术要不起眼多了,只是改变跪坐而已。
想了想,她捉笔开始画图,简单勾勒出形状。看着上面接近印象中的太师椅后,宋致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起身站了一会儿。等到腿不麻了之后,她才喊道:“明安,备车,我要进宫!”
冯马和明安都在外头伺候着,明安听见后立刻去准备马车,冯马则等宋致出来了,才笑着道:“女公子怎么想起进宫了?”
宋致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我要去跟大王做笔买卖!”
冯马心里嘀咕,宋致跟长沙王一样,放着身份去做一些奇怪的事,一个喜欢买卖,一个喜欢木雕……想了想也高兴了,毕竟这样才有话题可以聊。
宋致登车进宫,在宫门口碰见了张贺。张贺没有离开,他还有一些事没完成,而且他是奉命到长沙国为官的,没有天子之命不得擅自离开。
张贺和宋致见礼,张贺含着笑道:“听闻宋侍读前些日子病了,我公务繁忙不得空上府上探视,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好了。”宋致点了点头。
张贺眼睛一眯,笑吟吟道:“好了便好。如此,有时间我再上门拜访。告辞。”
“好。”宋致不想和张贺多说。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和张贺擦肩而过。
忽然,身后传来张贺压低声音道:“不知宋侍读可知,公宽已死?”
宋致猛然回过头,紧张地盯着张贺。心头狂跳,却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贺见她脸色大变,叹了一口气道:“公宽病死在江陵,据说刚到江陵不久,就因为长途跋涉劳累而死。江陵太守上报公主府,公主令人把他草草埋了,我以为宋侍读知道。”
宋致眼皮一垂,面无表情道:“多谢叔阙告知。公主临走前跟我说过,说是不忍我伤心,所以才隐瞒了我。有时间我会去江陵收敛尸骨的。”
“若宋侍读去,可否让我同行?”张贺沉吟半晌,抬头一脸期望地道。
宋致惊讶地看着张贺。她虽然和张贺见过很多次了,但是她不觉得张贺和“宋放”感情会有多深,张贺想要一起去,出乎她的意料。
“这……叔阙若愿意同行自然好,只是我怕你要当值,没有时间。况且你还有要事在身,同我前去,不怕惹人注目吗?”
张贺苦笑地摇了摇头,听出了宋致的不情愿。他仰天叹息道:“也罢,我本想送他一程,既然斯人已去,我便不必再念着这点情分了。告辞。”拱了拱手,他便浑浑噩噩地往宫外走。
宋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贺这个人她没有恶感,也谈不上好感,总之随他去就是了。
走了几步,她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活着,宋放也早死了,那江陵埋的那具尸骨,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