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靖北王一脉不能绝后,本宫的夫君……本宫的夫君怎么可以断了香火?不可以——本宫不允许!”青年想到在国破前夕心上人紧紧攥着握着自己的手含泪托付最后一丝血脉的情景,他的那高坐云端的样样都好尊贵至极的心上人甚至跪下来请求他为郑氏一族留有一丝香火血脉,清明寒食能有一丝祭拜,他怎么可以做不到?!
“你已经死了那么久,为何还是如此执念顽固?”苍老的声音疲惫叹息,随着逐渐年迈,他的精神不再一如从前,青年被放出来的机会越来越多,能做的做了的便越来越多,他为了颜家在背后替这人扫掉了不少的痕迹尾巴,可这人却是执迷不悟,不肯放手。
“颜修筠,你想带着本宫去死?”颜修筠的嘴角忽然诡异地上扬,青年的声音轻柔而危险,威胁的意味甚是浓重,“颜家因为本宫当年的进宫才得以一跃成为世家,却在萧氏打来之前便与萧氏暗通书信,卖国求荣,如今颜家想要摆脱本宫?绝无可能!你那十一岁的小孙子本宫看着甚是心喜,模样也有几分本宫当年的风采,实在是合适极了!颜家,生生世世也别想摆脱本宫!”
当年颜氏被那昏君以家族安危逼迫,将曾经名誉天下的才子颜律献给了那见色性起的昏君,本以为颜律能理解家族苦楚,却没想到那昏君竟然抓住了颜律当年年岁尚小,自幼被娇宠长大不谙世事的性子,将人以花言巧语诓骗至此!
萧氏攻破宫门时颜家家主见颜律抱着一孩童,身后是血流成河的宫妃皇子皇女尸首时便暗道不好。但颜律总归姓颜,是最早投效萧氏的功臣,如今又诛杀亡国昏君及昏君子嗣有功,自言愿以死谢罪,但尚在襁褓的幼子无辜,只求新皇饶过他膝下抚养的皇子一命。
新皇思忖之后自然是允了,不然徒留一个暴戾名头。
谁又能想到一身正红皇后朝服自刎于殿前的颜律居然能以这种方式顽固不化地缠绕盘踞在颜家,又在暗处盯着靖北王,一点一点的蚕食控制靖北王一脉?
冤孽啊……
“唉……”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不再出声了。
“杨晏清——都是因为杨晏清。”颜律的声音再度阴狠起来,“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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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瞅了眼大纲,算算看王爷要稂鍅彻底恢复记忆还需要几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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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玉铃铛【一更】
萧景赫和杨晏清前脚刚晃悠进鹤栖山庄, 后脚陈家就派人快马将杨晏清要的玉料送到了山庄。
“速度倒是挺快。”萧景赫看了眼那玉料,他虽然不精通那些金银玉器,但是自幼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 眼界还是有的,陈家送来的这玉料的确是极其难得的上好冰种帝王绿, 平日里这些东西大多都该是进贡的贡品。
杨晏清端详着已经解开的玉料,眯着眼观察其中的颜色走向, 淡淡道:“不快些送来, 东西可都要充公了。”
“先生是真的喜爱这玉料?”萧景赫有些惊讶, 之前他本以为这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会儿看杨晏清慎重的样子, 倒像是真的有想法。
“陈家这些年打着卖酒走镖的幌子做了不少亏心事, 只有这玉料是几年前陈夫人救了一老农, 那老农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才送去水心榭的。没成想解开之后是这么个价值连城。”杨晏清显然在决定将陈家的帖子挂去天狼楼的时候就已经对陈家有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调查, “我鹤栖山庄虽是买卖自由, 但沾染了人血的东西可从不入库。”
“王爷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千鸟院转转,那些小萝卜头还挺崇拜你。”
萧景赫倒是觉得有些稀奇:“崇拜我?”
杨晏清轻笑道:“被你打成猪头的前武楼楼主经常抢他们糖葫芦吃。”
萧景赫:“……”虽说看着是个娃娃脸, 但好歹那么高一人了,还干这种事?
杨晏清抬起头直起身子,眼神温和的对面前的男人道:“去看看鹤栖山庄吧, 王爷还没失忆前一直惦记着这片地方。这里可真的就是我全部的秘密和家当啦!”
萧景赫出去后,杨晏清再度俯下丨身子,手指在玉料切面上划过,思忖了半晌,走到桌案后坐下, 拿过一张素宣开始描画起来。
***
鹤栖山庄·红袖坊
待到杨晏清放下手中的刻刀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天过去, 萧景赫出去逛了几个时辰也没见回来, 更奇怪的是,淮济那个盯萧景赫一举一动防得跟鸡妈妈似的管家公也没来找杨晏清说什么。
这是……杨晏清探头看了一眼天色,三个时辰就收服了鹤栖山庄这些护巢的刺头?
挺难得啊。
杨晏清从稍显混浊的水中捞起一块玉石,抽了匣子里的绒布细细擦拭。
红袖坊的管事是个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美人,山庄之人不问她从前名姓,只以袖娘相称。
她右脸颊上有一片像是被利器划过的伤痕,层层叠叠的伤痕下还能隐约看到原本烙印文字的笔划。
左脸妩媚迷人,右脸坑洼狰狞,道尽了美人前半生的裙摆翻浪与命运坎坷。
“我刚还和柳儿说呢,听说送来一块极好的玉料,怎么没见淮济拿过来让姐妹们开开眼想想怎么安置。原来是被庄主抢先截胡了去。”袖娘手上拿着一把团扇,靠在水池旁边的柱子上,见杨晏清手中逐渐洗出水色的那枚玉铃铛,娇笑着调侃,“送给夫人的?铃铛虽好,做一个寓意可不美。”
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哪个词都不像是好兆头。
杨晏清手中的铃铛通体碧绿,水色剔透,个头并不大,却显得十分精巧玲珑,他勾唇笑了笑:“好看就是了。”
“嘶,庄主——送给夫人这样的男子,铃铛可着实恶趣味了些。”袖娘同鹤栖山庄的其他人一样从来都看不懂自家这位庄主的心思,只不过眼下却还是第一次看庄主亲自动手做这些小玩意,还是送给那个突然冒出来身份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男夫人,作为过来人不免多说了两句,“玉铃铛无心无响,庄主是想让这铃铛响出声音让夫人想起您,还是想让夫人看到这铃铛只觉得庄主冷漠无心?”
“他总是要回去战场的,玉佩压襟之流不适合贴身佩戴,铃铛小巧,揣进怀里正合适。况且战场之上叮叮当当的反倒不安全,我送的东西他向来较真,别起了反作用才是。至于声音……”杨晏清又伸手在水池里搅和了一下,捞出另一只水头偏浅的玉铃铛,同样是没有做心的铃铛,被修长的手指夹着与另一只铃铛轻轻一碰,清脆的叮声回荡在寂静的玉石间里,“喏,这样不就响了?”
袖娘着实愣了好一阵子,复而掩唇一笑:“瞧我,居然担心其咱们自幼花花绿绿话本子里泡着长大的庄主了。庄主可需要袖娘为这定情信物打个结?”
杨晏清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两只玉铃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东西……到也算不得什么定情信物。”
引着杨晏清往绣房走,袖娘挑眉:“不是定情信物,那是什么?”
杨晏清手里握住铃铛揣进袖子里,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红晕,嘴上却仍是嘴硬:“这是我鹤栖山庄补给夫人的聘礼。”
“噗。”袖娘没忍住笑出声来,见自家庄主已经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连忙忍住笑意道,“好啦好啦,让我来看看什么样的丝线配得上咱们鹤栖山庄送出去的聘礼~”
就在袖娘一个一个问过了自家嘴像是被缝住了一样不肯出声的庄主选定了丝线,刚分出来剪好,就见杨晏清一声不吭地坐在了自己面前。
袖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面无表情的杨晏清。
杨晏清的动手能力强,学习能力也极强,按照刚才袖娘分股剪线的动作捋了两股线出来,小声道:“……你做你的,我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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