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还清醒着,大半酒都洒进了袖子里,身边几个却醉了,有一个叫席瑞的,嘴巴开始不把门:“下官今日算是知道为何圣上那么喜欢谢公公了,谢公公除却那一身讨厌的内侍服饰,竟然如出水芙蓉少年仙人般。”
“不,”我直望着席瑞的眼睛,反驳他的话,“我觉得我穿太监服也很帅,也很好看。”
“对,对……”席瑞视线在我身上流连,喉结滑动,道,“公公穿什么都好看……公公,下官看你脖颈上有个红的印儿,是什么?”
“哦?是什么?”我问他一遍。
他喝得大概真是有些多了,一手放在我肩上凑近来看,看不清楚,还拉了拉我的衣裳,领子便往下移了一些。
“喂,席瑞!你在做什么?”有人开始担心他了。
“席瑞,看清楚是什么了么?”我轻声问他,这副身体和我原来的一样有副好嗓子,低声说话时少年音软和干净无辜,我道,“这是皇上在龙床上和咱家脱了衣服搂着亲热时,留下的嘬痕。”
席瑞抬眼看我,眼神迷茫。
我勾了勾嘴角,带给他最后一点儿和善,问他:“是咱家好看,还是你从慈幼局买回家的十一岁男童好看?”
席瑞睁大眼睛,接着我甩手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厉声道:“放肆!”
屋里氛围陡然一变,一个胆小点儿的官妓还被响亮的耳光声吓得叫了一声。
“谢公公,谢公公下官错了!”席瑞如梦初醒,跪在地上求饶。
其他人也在劝我:“谢公公息怒,他喝多了,不是有心的。”
“他都要黏到咱家身上来了你们还说他不是有心的!”我腾地站起身,怒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把我当傻子般骗好处也就罢了,我只想着总要付出些才能交到朋友,没想到你们还打我这种主意?”
京官们瞪大眼睛,情绪激动起来:“谢公公,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就算有一百个胆子,又怎么敢?”
我直接冲外头叫道:“周亭!”
周亭一身劲装,破门而入,一手按在剑上,严肃道:“发生何事?你们对谢秉笔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众人慌乱。
“这个人他摸我!”我指着席瑞道。
周亭大步过来,拔出了长剑:“劳烦谢秉笔告知,是哪只手?”
“右手。”我居高临下地和惊惶的席瑞对视着,下一瞬,席瑞一声惨叫,鲜血溅在温暖的地板上,他少了一只手,倒在地上嚎叫呻吟。
其他京官们看情况不对劲,有想走的,然而外面已经被御前侍卫堵了个水泄不通,只把那几个官妓放了出去,京官们只能退回屋里,战战兢兢地看着我。
“大雍前朝后宫,还有人不知道咱家是天子榻上的人?”我看着他们,“皇上醋劲可大了,你们听说过成田围猎时,皇上为了我亲手射杀了十几个欺负过我的人么?你们竟然敢把我拉来此地,一起泡澡喝酒,还把我当成是妓子一般动手动脚!”
众人皆恍惚惊惶,只知道喊冤说他们没有。
“有没有,我才说了算,何况那几个官妓方才也看见席瑞企图非礼我,你们觉着,皇上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
我招手唤来长随,从他怀里掏出一摞折子扔在地上。
“这些折子,你们誊一遍,今日就递到内阁去。”我吩咐道,“明日早朝时,我要看见你们在殿上向皇上请求查这桩案子。”
于沛捡起折子翻开一看,拧着眉道:“这案子牵扯众多,我等都是些小官,哪敢……”
我穿上长随抖开的外袍,出了门,侧头道:“放心,明日会有人牵头,你们跟着造造势即可,若明日早朝见不到你们照我说的做,下朝之后我便跟皇上说今天的事,你们猜猜自己活不活得到明天晚上?”
于沛脸色惨白,无奈一笑:“下官着实没想到,谢公公竟然也是个会算计的人。”
我心想,既然来了你们这儿,当然还是要学点儿东西的。
离开了浴堂,坐上马车,去了姜尚书的府邸。
姜尚书则比于沛那些人更好摆布,毕竟他的行贿证据还在我那儿,而且我和他说这只是我为了昔日一个慈幼局的朋友想查这案子,但皇上不太想查,于是我想让他在朝堂上提出来,在朝臣面前逼皇上下令查案。
姜尚书答应得很快,大概心里想,即便他提了,查不动的也是查不动。
第109章 那药膳好像吃得有点儿效果了
第二日的早朝上,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人的姜尚书,在大殿之上奏请皇上下旨查慈幼局一案时,不想却得到了于沛等人的助力。
早前和赵煜风通了气的几个清流文官也紧跟上,呈上了慈幼院和京中各妓馆青楼以及官员来往的铁证,垂拱殿仿佛成了公堂,赵煜风直接下令,当场把十几个朝臣摘了乌纱帽关进了大理寺,其中不乏一品二品的大臣。
姜尚书双手执着笏板,看见那些因为他的奏请而被殿前侍卫拖走的同僚们,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早朝风云变幻的消息传到宝慈殿,散朝之后正吃着早膳,太后来了。
“二宝,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躲一躲她。”赵煜风拿帕子擦了擦我嘴角。
“嗯。”我点头起身,带着两个长随从偏门出去了。
后花园溜了一圈回来,太后还没走,我实在无所事事,干脆爬到书房顶上去偷听。
宫女太监们都在殿外退得远远的,赵煜风和太后在里面吵架。
“哀家辛苦抚养你长大,扶持你登基!赵煜风,你如今说翻脸就翻脸!竟是不讲半点母子情分!”
赵煜风冷漠:“是您贪心不足,已经做了太后,还将手伸向前朝,甚至侵害百姓。”
太后沉默半晌,道:“你从前并不这般,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小内侍?十六岁的司礼监秉笔,真是笑话!你若再宠这小孩一些,他恐怕有朝一日能成为实际上的皇帝!而你只能做他的傀儡!”
赵煜风静了静,道:“他十八了,是个大人,他聪明纯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恶人该罚,好人该赏,司礼监秉笔这位置,他坐得。”
哟,赵煜风这家伙,原来背地里会夸我聪明,我还以为在他眼里我总是很笨。
而且他记住了我的岁数,作为谢洲的灵魂的岁数,而不是躯壳谢二宝的岁数。
太后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含章殿,我从房顶上跃下来,进了书房。
赵煜风冲我招手:“过来。”
我过去他身边,他拉住我的手道:“接下来这些日子,你都要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全,点点头,问:“这案子几天能办完?大理寺卿有没有可能被太后收买?”
“少说半个月,大理寺卿是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清官,案子进了大理寺便可以放心了。”
赵煜风唤来管公公,传一道密令去皇城司,派一百亲从兵便装保护在大理寺和大理寺卿府邸的周围。
“那不是得过了年之后?”我问。
赵煜风眼神清明:“嗯,但这会是他们过的最后一个好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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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前朝的变动牵动后宫,虽然后宫也按规制开始准备过年的诸多事宜,但整个禁中只有含章殿飘散着即将过年的轻松氛围。
管公公领着一大帮宫女太监开始里里外外彻底打扫殿里,忙前忙后的,把檐下的宫灯换成新的,殿里布置也动了动,多了许多颜色鲜亮的装饰,粉色的琉璃盏,红釉的香薰炉,青白釉的刻花梅瓶里插着红色的梅花。
我则成了个彻底的闲人,坐在殿门处看热闹,管公公看不下去,经过我时便质问我:“谢大秉笔,三十两月俸拿得心不心虚?”
“我不心虚,干爹你别看我白天这么闲,到了夜里,我且忙着呢。”
管公公瞪大眼睛,老脸通红,趁赵煜风在殿里不注意,拿拂尘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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