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果真从萧临危忽地僵顿的脸上移开目光,厉云埃转身掀了帘布。
两辆马车已相继停下,前方车内率先跃下的,是与江子温及陶恣二人共坐一起的祁九坤,只见他眯眼遥望着,竟少有的大惊失色。
无疑,他们已经到了南北边界。
连绵山脉下关隘高耸恢宏,关外如黑云乌泱泱盘踞的,正是萧临危的四营“鬼兵”。
可随着厉云埃几人皱眉看去,却并未看到本该先一步抵达此处,以清心曲平息这冲天杀戾的老妇人。
只有正高坐在巍然关楼上,漆袍翻涌,冷眼与众人相视的司韶令,以及静静立在他身旁的江恶剑。
“你猜还要多久,他们就能破开南隗这大门?”
也仅是望了祁九坤几人一眼,司韶令垂眸,继续问那已被眼前一幕惊到失魂的守关将领。
第204章 怪物
“糟了……”
隔着严密攒动的身影与山风嘶鸣,自是听不清关楼上司韶令的话,但几番搜寻过后仍没能看到老妇人的踪影,祁九坤眉头紧皱着,似意识到什么,神情已然更显仓惶。
而上方守关将士们虽已备好弓箭礌石,却也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敌军,让他们无不颤抖不已。
“小韶令!”
只见这时与昭苏汇合的几派掌门也抵至关前,眼看众多失控的鬼兵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城门,不由惊讶于司韶令的冷漠。
“你这是怎么了?”最先飞身落在与关楼相对的一方峭崖,天墟掌门司澜匆匆询问司韶令道,“方才路上发生了何事?和你同行的老前辈去哪了?可是又有人前来挑拨?”
“小韶令!”尉迟骁也忍不住向前大声道,“你千万不能让这些鬼士闯进去,里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们——”
“他们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
谁知尉迟骁尚未说完,司韶令已面对着司澜冷声开口。
密云灰蒙,除了沉默坠落的细雨,几乎看不到一丝日光,司韶令眼前也便没了眼纱遮挡,即便相距数尺,眸底冰寒依旧凉透人心。
而几日前的昭苏本也要同几派掌门赶去北州,却需要有一人负责押送魏珂雪回到南隗,相比其他弟子,交给她显然更万无一失。
所以此时此刻,昭苏一手仍紧提着被反绑住的魏珂雪,目光朝正趴在祁九坤身上的江子温停留良久,才像是终于思绪转动,又转头看去。
“他是因为……”
远远凝望着司韶令,她稍一停顿,便已和祁九坤一样,隐约猜出了司韶令如此反常的缘由。
是江恶剑。
当初救过的百姓将他们母子赶尽杀绝,整个南隗视他为十恶不赦的疯狗,逼他在大婚之日死于司韶令的剑下。
如今就算他能够轻而易举制止这十万鬼兵,但若他还留有神智,想必是不愿出手相助的。
“司韶令!”
也当几派掌门终于想到这一点,一时间不知如何相劝之时,只听祁九坤厉声喝道。
“不管你想干什么,你先把我夫人还给我!”
说罢,他安抚地摸了摸怀中倒是格外安静的江子温,左右看看,把人暂且交到厉云埃身旁。
下一瞬雨丝迸溅,祁九坤越过重重鬼兵,已径直飞踏向司韶令所在的关楼之上。
“臭小子——还不拉我一把!”
原是他轻功再强,待抵达三丈高的城墙时也气力稍有不足,脚下一松,竟险些摔了下去。
最后是那焦灼无措的守关将领及时拉扯,祁九坤这才有些狼狈地翻身爬下。
“等事情过了,你夫人自会现身,”司韶令并未阻拦他,只偏头瞥一眼他凌乱白发道,“但是现在,没有人能制止这些鬼士。”
“想要百姓活命,叫朝廷自己想办法。”
说着,无视迫不得已而出的无数乱箭以及下面被激怒的鬼士接连不顾一切的冲撞,本就比南隗人要强壮魁梧的身躯更是一个个力量超脱常人,耳畔嘶吼声如惊雷,司韶令继续坐得坦然。
“那你连你兄长……也不顾了?”祁九坤叹息道,“青邺差一点就杀了他,你却宁愿帮着青邺走这步阴损的棋?”
“……”司韶令沉默照向远处尚未开口的厉云埃,“他如今心里也有人,应会理解我。”
“韶令师叔!”
没想到祁九坤正欲再度开口,紧随他身后又踉跄而至的,竟是被陶梧以轻功踏着箭矢一路背来的陶恣。
陶梧的轻功本就格外深厚,但到底负着一人,临到城墙也不由脱了力。
幸而,他一手用力攀在边缘,另一手不忘紧攥住陶恣一臂。
“……”司韶令看他们二人猴子捞月般滑稽挂在城墙,这次被祁九坤挨个拉了上来,神色依旧冷淡地别过了头。
然而陶恣一被救起,便猛跪在了司韶令跟前。
无疑也已看出司韶令不肯让江恶剑出手的原因,他一改往日态度傲慢,不知是方才惊吓过度还是紧张,眼眶湿了一片地大声道歉:“是我错了!”
“我不该被魏珂雪利用下山去找你们寻仇,搅了你们的婚事,又冤枉江恶剑害了阿梧,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是不解气,多打我几顿也好,但不要因为这些就置无辜百姓不顾,你,你在擎山不是还教过我和阿梧,你说学武功,是为了守护天下人,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都不能忘记这份初衷!”
“……”司韶令眸间一潭死水泛起不易察觉的细微涟漪,大抵还是意外于陶恣竟记得那么久远的事,久到他自己都忘了。
却也仅是面色微顿,司韶令再与陶恣相视,眼中凉薄又令陶恣一刹冻僵般停住。
听着司韶令无情道:“我已不是擎山弟子,也不是你师叔,说过的话,最好忘了。”
“韶令师叔……”
自然感受得到司韶令的不容置喙,陶恣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实在不甘心地又小声呢喃:“可你夫人以前那么善良,他一定也不想看到再有人死的……”
岂料他此话一出,连同祁九坤也脸色一变,想阻止已来不及。
果然,听陶恣提及了江恶剑,司韶令一张面孔瞬时又阴沉可怖,冷白如埋了凄厉霜刀,多看一分皆是刺骨。
身后本一动不动的江恶剑则明显受他情绪波及,眨眼间掌风浮动,群山仿佛都随他震晃。
若非司韶令伸手与他那一掌相扣,一霎息了他满身杀戾,此时陶恣二人已一命呜呼。
“他不善良,杀你们,眼不会眨一下。”
吓得陶恣怔怔望着,几乎没能听清司韶令的话。
“诸位……”而那守关将领似终是听懂了祁九坤几人与司韶令的对峙,微一迟疑,无奈冲司韶令道,“诸位应都是我南隗江湖高人,若真有什么绝技可抵挡,还望能出手相助,以免无辜百姓遭殃!”
“……”
却隔了半晌,司韶令仍无动于衷道:“帮不了。”
“何况,要真有人能控制得了这十万鬼兵,你们就不害怕了?”
“……”
一句话不止问得对方顿时哑口无言,祁九坤也蓦地一怔。
突然明白过来,除了江恶剑的过去,司韶令心中的真正顾虑。
也与此同时,与关楼相隔甚远的厉云埃忽对萧临危哑声道。
“先前是我思虑不周。”
江恶剑确实不能贸然出手。
谁在这时候出手,就等于谁有能力驱使十万鬼兵。
此役过后,只怕非但不是救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反而是——遭人嫉恨与畏惧的怪物。
“但我有另一计策,或许能瞒天过海,你想知道么?”厉云埃紧接着又道。
“……”萧临危不语,只睨了厉云埃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厉云埃却仿若没看见:“说想,抑或不想。”
萧临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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