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诧异他这过分简陋的破院,眼见司韶令又默不作声的打开铁笼,将他扯出,一路拖进屋内。
一头摁在榻间,原本一尘不染的床褥瞬时沾满污迹。
一边粗喘一边抬臂挡住司韶令蛮扯他衣物的有力手掌,江恶剑这次回头笑道。
“真要来?那你先别猴急,也不必多此一举,穿着这些其实更带劲……”
回答他的,却是动作并无迟疑的布帛撕裂声。
与此同时,布满结痂与化脓的新旧伤口贴着线条硬朗的背脊,刹那展露了出来。
司韶令没有停顿,猛地再一拖扯,干脆将他身上所有烂布都除尽,手臂、胸口、双腿立刻一览无余。
入眼至少数十道划痕,有的深可见骨,尤其腰后的一道新伤,血肉模糊。
不久前给他踹进笼内那一脚,便是恰好踹在这里,让他动作有片刻的停滞,才叫司韶令看了进去。
那女娃拼死不愿松手,司韶令出剑斩断他袖角的一瞬,也依稀可见他手臂上的伤痕。
“你五年前便已分化天乾,后来为什么成了地坤?”
没想到司韶令开口第一句是这般,江恶剑微顿了顿,模糊又猥琐地答道:“爽呗。”
司韶令像是猜到他必不会老实交待,脸上倒无变化。
只紧接着问:“你说的爽,是指发情的时候,用剑砍伤自己?”
这回却眼皮一跳,江恶剑没想到他这么快便看出身上狼藉皆是他自己所为。
却也只是翻了个身,江恶剑没知觉般赤着坐起来,嗤笑道:“痛就是爽,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天乾,还不懂。”
没注意司韶令眼底一闪即逝的森冷,他又抬头道:“你到底还杀不杀我?给个痛快。”
“……”
司韶令沉默半晌,屋内其实只照进微薄的月光,炉火还未点燃,四处流窜的是透骨的霜凉,他站在昏暗中,定定看着江恶剑与当年判若两人的疯妄。
随即硬声道:“我说了,做你主子。”
“嗤——”
江恶剑闻言下意识的不屑发笑,却笑到半途,头皮一紧,抬眼见司韶令突然扯起他散落身后的乱发,动作粗暴地拧成发髻,又拉起他双臂,将他双手也与头顶发髻摁在一起,最后以眼纱紧紧绑缚。
“原来你喜欢绑起来的……”
而江恶剑被重新推倒在榻上,胸膛一起一伏,正恍然失笑,笑着笑着,神情突然凝固。
原是司韶令跨坐过来,一手死死钳住他的喉咙,迫使他一动也不能动,另一手长剑翻转,冰冷的剑刃蓦然贴过来。
仔仔细细的,将他下巴间的邋遢碎茬悉数抹去。
只怔然少顷,半张脸已一阵凉飕飕,一呲牙牵扯光洁清瘦的下巴,竟好像比割去一块肉还觉空虚。
“司韶令……你在干什么?”
正从未有过的怪异心悸,猛地察觉薄薄的凉意又靠近他举起的左臂下方,江恶剑终露出几分不那么镇定的茫然。
“剃毛,”司韶令答得一点不含糊,“你倒是都长齐了。”
江恶剑:“……”
第4章 蛋卷
“司韶令!”
自从先前江恶剑脱口叫出这名字,而不再是刻意挑衅的“司少侠”之时,司韶令紧绷的脸上已有细微松动。
眼下江恶剑看他剑锋竟又一路往下,这一句更是震惊中揉杂几丝轻颤。
司韶令嘴角无声的抿起,明显更为满意。便迎着灼灼视线,再毫无犹豫地手起剑落。
江恶剑哑然躺在塌间,瞪着司韶令被月光笼罩的低垂侧脸,惊愕迷惑之下,眼眸闪硕,仿若蕴了水汽,衬得脸上棱角意外软了几分。
不过又很快回过神来,回想起先前随口的一句“毛没长齐”,心知司韶令这是在报复自己了。
他硬着头皮怪笑两声,不甚在意般故意又敞开些腿。
“幼稚……”
“……”司韶令一言不发,只摁住他乱动的腿根,倒是全神贯注。
同为五派之一,擎山剑法虽不如天墟精妙绝伦,也没有琨玉秋霜的飘渺招式,但配合其深不可测的独门内功,最讲究的还是力道滚滚流转。即长剑如气,屯云集雨,一呼一吸,可削铁为泥,能拈花摘叶。
不过,确实也从来无人会想到以这种出神入化的内功,来剃那处的毛罢了。
直至半炷香的功夫过去,整个屋内已彻底陷入漆黑,江恶剑夸张打了个哈欠,身下森凉的触感终于停住。
他啧啧道:“原来五年没见,你就长了这些能耐——”
却并未结束,长剑敛起,紧接着带有少许温度的指尖像在检查成果如何,忽地摸黑擦过他异常光溜的地方。
指腹与剑刃截然不同,像密集又被风吹散的雨点,柔软强劲,胡乱落下的同时,也弹去残留在上面的碎屑。
“嗯……”
竟激得江恶剑一瞬忘却周身疼痛,所有感官清晰而可怕的集中于那一处,霎时便夹紧了双腿。
兴许这没能自控的惊喘过响,江恶剑自己也吓了一跳,心知需赶快调侃些什么,偏脑内轰隆,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思绪飘飞间,司韶令已自他瑟瑟紧箍的腿缝抽出几指,转身下地。
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传来,整个屋内蓦地暖光弥漫,映出江恶剑此时委实有些好笑的光秃模样。
江恶剑耷下眼帘,隔着不远处摇晃的火苗,视线下意识追随正以竹签挑拨灯芯的细长指节,又强行移开。
他咧了下嘴,打算开口挽回些气势,谁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像特意等着屋内这缕灯火。
“阿韶。”
门外传来清软的轻唤,一听便是司韶令的兄长。
几乎毫无迟疑的伸腿勾过那堆被撕烂的破衣,江恶剑艰难以脚撑起,可惜衣物早已碎成一段段,根本无法遮挡身体。
而抬眼对上司韶令仿若高高在上的斜睨,江恶剑腿上动作一滞,冷嗤着干脆全部踢开。
他翻了个身,只压住刚被剃得干净的几处,翘臀塌腰,大言不惭地笑了笑。
“这个姿势,你兄长会不会喜欢?”
司韶令便走过去,猛然扯起他身下床褥,顷刻将他卷了几卷,只露出颗仰面朝上的脑袋,以及仍与发髻一起绑在头顶的双手。
冷道:“他喜欢这个。”
待厉云埃进来时,向来淡然的表情果真一顿。
司韶令问他:“像不像你喜欢吃的如意蛋卷?”
“……”
短暂的沉默,厉云埃俨然没兴趣追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浅声正色道:“那孩子身上的寒疾已有很多时日,先前又情绪激动,病情加重许多,大夫才给用了药,说今晚会有些难熬。”
“有这么严重?”
司韶令开口的同时,却目光收紧,将不远处江恶剑倏然一动的耳尖也收入眼底。
厉云埃点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那都不关我们的事,”刻意忽略厉云埃投来的诧异目光,司韶令一边语气骤冷的说着,一边行至门口,打了盆清水过来,“我们已经救她一命,剩下的看她自己了。”
江恶剑正侧耳倾听,却不等听见厉云埃再说什么,随着几下水声翻搅,一块充满清冽气息的帕布突然砸下,将他微蹙的眉心狠狠抹开。
忙敛了神色,他摇头晃脑地躲避:“又他奶奶的干什么?”
“脏。”
帕布被有力的掌心挟着反复在他脸上蹭抹,不一会儿便强行擦去尘污,露出原本清逸俊俏的大半张脸。
脸上拼命隐藏的所有情绪,这下也看得更为清楚。
“明日她若有好转,我会找个愿意抚养的人家送去,你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别再操心些不相干的人。”司韶令并未转身,但明显是与厉云埃说道。
厉云埃:“明日不行,她病情太重,定是要休养些时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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