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几个流民并没有染上疫病,秦曜这么一番查下去,整个皇宫竟然无一人被传染,因此唐湉便逐步的恢复了皇宫的一切日常。
皇宫解封后,京城里一直关注动向的各路人马也都开始再次活动起来。
秦曜在又一个休沐日出了宫,他和赵奕、颜心斋仍是约在了之前的茶馆相见。
自从升到昭羽宫当差,秦曜绝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暗地里联合赵奕,将昭羽宫里外的护卫悄悄地替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手。
“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多动作,唐祺那厮真没发现?”赵奕困惑着,“他诡计多端,会不会是他故意想要引你上钩?”
秦曜端着茶杯低头,看着杯中倒影,忽然摇头道:“他不会。”
“我看不见得。”在赵奕心里,唐祺这个人就是黑心肝的毒蛇,一肚子的坏水,关键脑子还好使,他要是真那么好糊弄,他们何至于辛苦这么多年,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也才只敢在宫里小心的安插那么几个人手。
秦曜没有回他,看着对面静坐的颜心斋问道:“颜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颜心斋眉宇间一片深思,喃喃自语着:“总觉得摄政王如今大不一样了。”
“昨日他宣我进宫问了不少事,可我观他言语仓皇神色不安,竟差点错觉他是要跑路。”
赵奕轻嗤一声,“怎么可能!他爬了这么多年才到如今的位子,哪能轻易舍弃?”
颜心斋没理会他,发觉本来问自己话的秦曜仿佛没在听自己说话,忍不住问道:“阿曜,你在看什么?”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秦曜放下杯子,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楼下。
颜心斋和赵奕纳闷,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往下看。
今日唐湉带着白简又出宫来晃悠,其实就是想测一下出宫的路线,顺便看看城门把守的情况,方便他跑路时候布置计划。
他铁了心的要走谁都拦不住,一分钟都不想再耗下去。
城里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要热闹些,看起来并没有收到疫情的影像,虽然大家看到他还是心里发怵,可没有再像之前那么惊惧,见他跟见了鬼一样到处跑,可能是最近他的一系列作为还像个人,让大家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唐湉在街上随便翻翻看看,挑些有意思的小玩意买上,等着回去给几个孩子玩。
楼上的秦曜目色沉静如水,忽然想起了上次他从楼上摔下来掉到他怀里的场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两次出宫都叫自己遇上了。
唐湉摸了摸怀里的牌子,回身不动声色的对白简说:“买的东西太多了,本王有些热,你去帮我买些凉茶回来。”
白简不疑有他,听说他家王爷热了,尽职尽责的抱着一大堆东西马上就去了。
唐湉见他转身走远,然后小心地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当铺。
当铺老板听见有人进来,抬头见了他后,刚要起身相迎,唐湉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掏出怀里的牌子给看,平静的说道:“给本王支取些银子。”
“是是是,王爷您想要多少?”
整个铺子都是摄政王名下的产业,他来拿自家的钱很合理,掌柜的看了一眼令牌,二话不说就问他要多少。
唐湉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斟酌了片刻后,不确定的说:“一百两?”
“好嘞!”掌柜的笑眯眯的让伙计取了银票来,薄薄的一张纸也看不出分量。
唐湉摸了摸纸票,看着上头的官府印章,又叮嘱道:“本王来支取银票的事,你们不用特意汇报给宝钿姑娘了。”
“是。”掌柜的哪敢多嘴质疑,立刻狗腿的点头,恭敬地把人送出门。
取了钱后,唐湉站在当铺门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忽然就有了底气。
钱到手了,等出宫跑出去,天大地大的,他爱去哪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二十八
二十八
白简很快就回来了,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手头拎了那么多的东西,怀里还揣着糕点, 硬是能再腾出一只手端碗凉茶。
唐湉在街边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躲着太阳, 回头本想招呼白简一起坐下歇歇,可白简这个忠仆坚决不肯逾距, 无论他怎么劝说死活都不坐下, 十分固执的非要站在他身后撑伞。
要说封建思想害死人,白简这是被洗脑得太彻底了。
唐湉无奈,也没法跟他讲清楚什么众生平等的道理,只好端着海碗往嘴边送。
有一说一,其实这凉茶并不是很好喝, 喝到嘴里一股子中药味,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放了薄荷还是什么特殊药材的缘故,咽下去后的确有些凉爽降暑的作用, 因此他就慢慢地接受了这个味。
但是天太热,凉茶也就顶一小会儿, 没多久就又开始燥热起来,身上这层层叠叠的长衫憋得他透不过气, 哪怕他的衣服已经最好的丝缎做的, 可也比不上短衫短裤凉快。
唐湉扭头看了看,想着反正四下都是不认识行人, 他干脆动手把宽大的袖子一路向上卷到手肘处, 露出一截小臂散热,顺便偷偷地把下摆掀了两层到膝盖上。
然后他左手端碗右手持扇, 对着自己不停地扇风, 偶尔还顾及一下身后的白简, 给他也扇扇,主仆俩热得满头大汗,尤其是唐湉,那造型糙得像是刚耕完二里地回来,完全没了在宫里时装出来的优雅矜贵。
楼上赵奕伸着脖子看了会儿,咋舌道:“那那家伙真是唐祺?”
“别是哪家纨绔子弟冒充的吧?”
秦曜呡了口茶,不置可否。
只要是认识唐祺的人都知道,那人有多爱讲排场,就算年少落魄时也不忘装饰自己,而近些年得了权势,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哪怕是再贵重的衣服,他穿过一次就不会再要了,更别提旁人若是碰过的器皿,他更是随手丢弃,洁净到了近乎刻薄变态的地步。
况且唐祺从前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人,嫌街上人多会污了他的衣袍,就算偶尔出门也要提前整肃街道,是个十分讨人厌的家伙。
总之绝不可能是像这样,大剌剌的坐在石凳上双腿分得大开,一手折扇疯狂甩得仿佛村头老太的大蒲扇。
秦曜瞥了一眼唐湉露出来的那一小截手臂,只觉白花花的一片似是能晃了人眼,跟他手里握着的白玉扇子相比,险些分不清哪个是手,哪个是扇柄。
秦曜盯着那一小截藕白色的小臂,不知不觉半晌竟移不开视线,连赵奕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而楼下的唐湉压根儿不知道有人在楼上看他,他焦虑的手头折扇扇得飞起,还是热得受不了,他觉着自己就是个神经病,谁家三伏天跑出来溜街,是个人都要怀疑他脑子是不是瓦特的地步。
“王爷,咱们要回宫吗?”白简举着伞担忧的问他。
唐湉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就这么回去了不划算,边说:“咱们再转转吧,晚些回去。”
“是。”白简向来听话,老实的点头了。
主仆俩休息片刻才离开,往城门附近溜达去了,楼上的赵奕迷惑的转头:“所以,唐祺那厮真的失忆了?”
“谁知道呢?”颜心斋若有所思,他扭头想说什么,发现秦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边,便问道:“阿曜,你去哪?”
秦曜回头:“我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热的天还要出门,秦曜觉得唐祺这趟出行就显得极不正常,而且陛下还在宫中养病,以他现在的性子本该是陪在身边的,他想知道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唐湉装作兴致勃勃的左逛又看,一边留意着城门口的动向。因着他自己颁布的诏令,现在出城的要求十分严苛,不仅要搜身,还要带着知府大印的出城文书,或是腰牌之类的信物,但是文书颁发的条件很严格,一般都是给那些不得不出城采办货物的商贩菜农使用的,不然城内的百姓没办法正常生活。
文书不好弄到手,眼下他也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腰牌倒是可以想一想,可是那东西数量有限,他要是想当然可以让人亲自送来,可他要用什么理由才能不让白简他们怀疑自己想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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