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原主人赶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要搬出去,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不合适。”
“哪不合适?”
玉茗笑了,“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比如,屋主人的夫人怀疑你们有不正当关系,要来找你?”
此话一出,几乎等于自爆。
无奈白秋是个迟钝的,玉茗头戴面纱,身段比之十年前圆润了不少,他一点没认出这位兴致勃勃前来拜访的妇人就是原隋的正妻,把人迎进屋,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殷勤的有些狗腿。
“我和屋主人,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从乡下来没地方住,他借我个地方落脚。我是要做生意的,你瞧,我正在给我的面摊熬汤底呢,等力巴们把摊子支起来,我赚到钱,立马就搬出去。”
玉茗:“你要支摊子?”
白秋:“是啊,在十八里街。”
玉茗:“你自己吗?”
白秋笑笑,“嗯呐,我自己。”
他挠着头,仍未感觉不对,许是第一次有人登门示好,忽然受到欢迎,让白秋有些飘飘然,巴掌好奇地在院子里打转,白秋招呼它进来,它提着小篮跃过门槛,白秋指着篮,同玉茗介绍,“面摊,素面,葱油面,海鲜面。”
“嗯。”
玉茗点头,“我闻到了,在外面,好浓的一股螃蟹味,你这摊子还挺下血本。”
“我用的是河蟹,也就图个味道,要肉是没有的。唔,要不,你帮我尝尝?我这试了半天,都是一个人吃,还没给别人试过,你试试,给个意见?”
“可以啊。”
玉茗伸出手,她早就想管白秋要了,只是没抹开脸,既然白秋主动给,她自然从善如流。
小狐狸的情况,和原平说的不太一样,原平说,小狐狸是原隋养在外边的家雀儿,但家雀儿都是瘫着懒着等人喂吃的,哪有自个儿出去找吃的?白秋不肯长住,又积极筹措着自己的生意,脸虽然满足一只狐狸精的基本要求,穿的却是普普通通的麻衫,原隋说他是菜农还真不是说谎,玉茗亲眼看着他择菜匀菜,那熟练劲,说是菜祖宗她都信呢!
“海鲜面配醋拌小菠菜会更好,你夹这个,喝一口汤,吸一口面,再吃一口菠菜,来。”
白秋递上筷子,水灵灵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玉茗不自觉地就被这股喜气圈带,按照白秋说的,一口汤,一口面,再一口菜,几种东西下肚,那一瞬间的美妙,就像刚从云端蹿上天,又从天边摔下海,在海里翻腾后爬上岸,迎面吹来空灵的山风,带着草木的香气,玉茗感到自己就是只淋着香气的小螃蟹,身为府台小姐,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如今却被一碗面感动到泪流。
或许原隋离不开他,非要把他带回家也有这方面的因由,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能谈天,能做饭,晚上搂进被窝能暖床,白天还自力更生地出去摆摊。
玉茗对他的喜欢更深了,如果非要往家领一个,她希望那个人是白秋。
“你这手艺真绝!你去开摊,准能挣大钱!”玉茗发自肺腑地赞叹。
白秋欢喜地端坐在桌子一角,听了玉茗的话,眼睛乌亮,他不知道这位突然造访的邻居叫什么,可这不妨碍他对新邻居心生好感。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在花溪村,没有人会敲他的门,拿着福饼拜访他,吃他的东西,跟他说话。
人们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生怕挨他近了,沾染上他身上的霉运。在那,白秋是没有朋友的,可在城里,才来了一天,他就交到朋友了。
蒙着面纱,住在三七胡同,准是贵妇!这样的贵人不嫌弃他,口口声声夸他的面好,怎能不让白秋雀跃?要不是约好了今天去踩摊盯位,白秋真想和她多聊一会。
他给玉茗准备了回礼,是一把小葱,白秋亲自挑的,又嫩又青翠,送玉茗到门边,正准备问对方住哪,明天好正式去拜望一次,就听玉茗说:“探什么探,我没说要回家呢,你不是去盯摊么,我跟你一起,我还没见过力巴搭棚,今儿就去见识见识!白秋,你人真不错,模样俊秀,性格又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今后我们也好好相处吧!我姓宋,应该虚长你几岁,你叫我宋姐姐,我叫你白弟弟,叫吧,叫了我做姐姐,以后我就罩着你啦。”
第15章 惹人怜爱
“那么,您一定是江湖儿女了,啊,是不是武林世家?!”
白秋一听玉茗想要认他做弟弟,一个激动,差点绊倒在门边,他这辈子都在花溪村守着祖上留下的二亩地,农家男女的关系,要么是亲戚,要么是夫妻,没有义兄义妹,义姐义弟的说法,拜把子结金兰,是江湖人才爱做的。
白秋也有过江湖梦,偶尔背着菜沿街叫卖,看到过路的腰间别着酒葫芦和双刀长剑的,都会驻足观望好一会,就等着那人什么时候兴致来了,足尖一点,施展轻功一把,让他过过眼瘾。
玉茗上来便让他叫姐姐,还说要“罩着他”,豪迈的就跟小说里的大师姐、武林盟主一样,白秋甜甜地叫了,越发想知道玉茗的名讳,大家闺秀不留名是礼数,江湖儿女可没那么多规矩,反正白秋是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身世全告诉了。
玉茗看他傻的可爱,虽不忍心欺瞒,但讲出自己是府台小姐,势必会招来麻烦,便用假名回道:“我叫宋玉兰,不是什么武林盟主,爹也不像你想的是这个帮派,那个帮派,就是个从商的。近年赚了点小钱,在三七胡同买了宅院,我已经婚配了,夫家规矩要多一些,因此蒙了面,平常是不蒙的,跟着爹走南闯北,他生意做得好,这功劳也有我一份!”
“那你应该见过力巴啊,嗯……伯父是做什么的?要这么说的话,我又觉得你像是镖局的女儿了。”
敢说话,又大气,外向泼辣,家中不是开镖局就是开酒楼,白秋猛地来了劲头,一击不中,就二击三击不停地往下猜,直猜的玉茗头晕脑胀接不住,一边瞎点头随便应着,一边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你说你是腊月的?”玉茗牵住白秋的手,走在十八里街。
白秋乖巧地点头,说:“是腊月初三,姐姐呢?”
玉茗:“我是三月,就说你比我小!你不说生相,我觉得你更小!秋弟真是年轻,都说岁月不败美人,你啊,就是岁月不败的美人!”
白秋脸红,嘟囔着:“哪有……”
他看了眼玉茗,轻纱之下,轮廓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白秋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美女,但他心里喜爱,嘴巴就还甜甜地赞扬:“宋姐姐一定是花容月貌,你刚说夫家不让你抛头露面,不就是怕你的倾城颜色被外人给瞧了他吃亏?你看你们住在地价这么贵的三七胡同,未来生活准是安康富足,可惜我呆不长,不然,定天天做好吃的去看姐姐!”
“你若真心想,我们也能待一块啊。”
玉茗轻笑,“既没人赶你,你就留下来嘛!我看这屋主人一出手就是一套宅,家底肯定殷实!你不必替他操心,就安心住着,以后我们姐弟俩做伴,你不是要开摊子么?我给你捧场!嫌摊子小了想开店,姐姐有的是钱给你撑场面!”
“这,这也太客气了!姐姐,我承受不起!”
玉茗再说下去,白秋就要哭了,从小到大,除了他娘,再没有女子对他这么好过,村子里的姑娘都嫌他是个狐狸精,怕他勾自己的男人,年长的婆婆姑姑好算命,算出他是白虎星,恨不得逮着谁都说上一句,他的风评在村子里烂,少不了这些长舌妇在上面浇油!
玉茗不嫌他,怜他,帮衬他的生意,白秋只觉得喉咙噎噎,胸口闷闷,他想跪地给这刚认的姐姐磕一个,却没等膝盖弯下,离老远的,编头提着打满的酒囊追了过来,“白师傅盯摊么?”
“是,看兄弟们搭的怎么样了?”
白秋紧忙直起身子擦拭眼角,跟着编头往摊子的方向望去,看见那小柱小棚都搭起来了,凑近一瞧,灶台也建的差不多,大概两天就可以支锅叫卖。
白秋大喜,正准备叫兄弟们歇歇,请他们喝茶,却听编头说:“场地的租金,白师傅你好像忘了,刚集市的人来问,我给垫上了,按月算,一月是三两,师傅你给我三两,之后每个月再交,你就和集市的人联系。咱们活最迟干到后天,绝对能干完,到时师傅你来验收,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赶下一场了,你知道的,廊西的龙王庙,上回让道士来算说不是吉时,这回好容易等到,我们得赶快过去给它挪了,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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