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柳一目十行,迅速翻阅名册,点出一些重要人物。
不多时,他手边便堆了一堆卷宗。
黄鸽瞧着那一叠叠的资料,头皮发麻:“你这是想把武林盟给一锅端了不成?”
“端他们做什么。”方柳边翻阅边回说,“我是去拜访武林盟,不是去清剿武林盟。”
“你真要北上武林盟啊?”黄鸽有些担忧,“武林盟作为牵制各大门派的存在,在江湖中树威已久,里面弯弯道道多得很。就看那昏迷不醒的郭征,从飞鸽盟打探来的消息看,八成是他们自己人动的手。”
方柳仍在翻阅资料,无可无不可地点着头。
黄鸽继续喋喋不休:“说什么武林豪杰齐聚,听起来正大光明,里面的水实则跟朝堂一样浊,这道理你不可能不懂。”
“无论哪里的河流都有脏泥烂沙。”方柳合上了卷宗,语气悠然,“但只要办法得当,让泥沙沉在水底,就又是一股清流,可净衣、能入喉。”
“也罢,我知你打小便和寻常人境界不同,便也不劝你了。”黄鸽妥协,“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飞鸽盟永远是你手上的刀。”
方柳弯眸:“我明白。”
第14章 离去
黄鸽嘱咐两名属下道:“去,将咱们方小庄主挑选的卷宗打包好。”
两人领命照做。
随后,黄鸽问方柳:“可忙好了?”
方柳放下花名册:“挑好了,这些即可。”
“还有其他事么?”黄鸽笑说,“若是无事的话,便随我来,我送你几只信鸽玩玩。”
方柳:“鸽子就不必了,山庄里有。”
“那不一样。”黄鸽的语气颇有些自傲,“这次这几只可是我亲手喂大的。”
“是不太一样。”方柳道,“为那几只白鸽,你换走了萧然山庄七件古董。”
“不就是些古董么,莫要小气,你还缺这个?”黄鸽娇笑,走到他身旁欲要挽住他的胳膊,“就随我走吧,我想给你瞧瞧我新养的鸽子。”
方柳闪了一下,避开了她的动作。
黄鸽抿着嘴,颇不高兴道:“回回都躲,我总要挽住你一次。”
方柳朝后院走去,留下一句:“那就试试。”
黄鸽先是闷声绞了绞手帕,见他离去的方向是养鸽子的地方,便立时笑了,抬脚跟上。
走到高塔后面,便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停着十几只的白鸽。这些信鸽比寻常鸽子要灵性,见人也不惧,羽毛油光水滑,一看便养得十分精细。
黄鸽拿起旁边的瓷碗,从里头抓了一小把谷子,洒在地上,飞鸽便抢着去夺食。
一旁的丫鬟立刻劝黄鸽:“掌柜的可使不得,这信鸽每日的用食都是固定的,再照您这样喂下去,咱盟里的鸽子就要肥的飞不起来了。”
她劝说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方柳便也动手,往鸽群中抛了一把稻谷。他姣好的脸上虽没甚表情,眼底却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显然是故意而为之。
黄鸽见状,笑得恣意。
她挥手赶了赶那名丫鬟:“去去,别碍着我们玩乐,两把稻谷罢了,还能撑死谁不成?”
方柳悠悠道:“若是飞不起来,炖了也好。”
飞鸽盟的信鸽颇有灵性,他话音一落,地上的鸽子就飞了大半。
黄鸽睨他一眼:“我怀疑你馋我飞鸽盟的鸽子许久了。”
方柳:“我不重口腹之欲。”
黄鸽便打趣他:“这也不重那也不重,你是仙子不成。”
方柳不言,又抛出一把稻谷,静静瞧着那些飞走的信鸽又飞回来抢食。
乐在其中。
“对了。”黄鸽站在他身侧,道,“我思前想后,觉得仍是要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与医仙谷的人走得太近。”
方柳淡声说:“我未曾有与医仙谷走近的念头。”
“我知道,但你没有念头,对方却有。”黄鸽道,“我一眼便瞧出,定是他缠着你。我之所以提醒你,是因为据我所知,医仙谷的人皆有些怪异和疯魔。”
“是么。”方柳来了兴致,“你对医仙谷了解多少?”
黄鸽急了:“柳哥儿,我与你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让你对医仙谷感兴趣的。”
“我省的。”方柳说,“你说便是。”
黄鸽勉为其难道:“其实就连飞鸽盟,对医仙谷的事也不甚了解。因为他们谷中的人太少出世,出来历练的又都脾气古怪,能获取的信息极少。”
方柳闻言,回眸瞧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飞鸽盟收揽消息的能力可没什么问题。”黄鸽不服气,解释说,“怪就怪那医仙谷是前朝就存在的势力,百余年来一直避世而居,我这飞鸽盟才建立了多久?”
一旦经历过朝代更替,消息就会断层。
方柳:“为何说医仙谷的人怪异疯魔。”
“为何?只说那别逢青看你时的模样,我就不喜的很。”黄鸽说,“你稍等,我让人将医仙谷的卷宗拿来与你瞧瞧。”
说罢,她便嘱咐丫鬟去拿卷宗。
吩咐过后,黄鸽又说:“医仙谷乃是前朝末年的时候建立,第一任的谷主为宫里有名的御医。传说他是看不下去宫里的尔虞我诈,故而辞官归隐。没想到辞官后,朝廷里有人要对他暗下杀手,于是他便躲到了一处山谷,避世而不敢出。”
方柳颔首:“那山谷便是后来的医仙谷。”
“是矣。”黄鸽问,“说实话,你对医仙谷印象如何?”
方柳说:“一般。”
他们的规矩和理念,与方柳背道而驰。
“我就知道。”黄鸽真心实意地笑了,“避世无错,谁人心中都有一处桃花源。只是他们骨子里过于自私偏执,且对人命格外轻贱。”
这时,丫鬟将卷宗拿了过来。
医仙谷的记录只有一卷,展开后,里面的记录也极少,果真如黄鸽所言,飞鸽盟也对医仙谷知之甚少。
“医仙谷的人外出游历,不过是因为谷中人少,没人给他们当病人罢了。”黄鸽指着卷宗上的两个姓名,说道,“你且看这两人——前者十年前外出历练,爱慕一名嫁做人妇的女子,便杀了她夫家一百多条人命。后者三年前出谷,因为不满某客栈的房间,便下毒药了一客栈的人,有人劝他出手解毒,他便说医仙谷的人救人只看心情,他心情不佳,硬拖死了客栈里的无辜客人。”
方柳接过卷宗翻开,判断道:“是与世隔绝久了,渐渐抛弃了伦常。”
医仙谷的先谷主原本只是为了躲避追杀,所以才不出世、不随便为人诊治。谁知经年过去,就成了如今这般。
现在谷中立那些规矩,只是听着潇洒罢了,无非便是枉顾他人性命。医者仁心一词,唯独不适合用在这群医术最好的人身上。
“正是如此。”黄鸽眉头轻蹙,“他们不在乎世俗眼光,只在乎自己的感受,皆是疯子。想来那别逢青也不外如是。”
方柳合上卷宗:“我心中有数了。”
黄鸽:“你又有什么数?”
方柳勾唇不言。
被吊起胃口的黄鸽气得夺过他手中的卷宗,而后又给信鸽洒了一大把稻谷,动作毫不温柔。
————
午后。
细雨仍未停歇。
方柳一行人准备离去。
“这便要走了?”黄鸽忍不住抱怨,“你此去北上,山高水长,都称得上是背井离乡了。咱们江南有何不好的,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样样都有,非要去寻那热闹。”
方柳却说:“照你所言,我母亲是漠北人士,我此去也能叫归乡。”
“我素来说不过你。”
黄鸽知方柳愿景。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救得了三五漂泊羁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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