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琦儿脸颊与耳根霎时爬上粉色:“可……我、我是真心的!”
方柳便笑笑:“那就谢过琦儿姑娘夸奖了。”
郭琦儿脸更红了。
她只顾着羞怯,却未发现方柳与她说话时,只有对姑娘家的尊重,无半分其他意思。
唯有闻行道,看向方柳笑眼,想到郭琦儿方才的话。
他笑是——
“有幸窥得冰消雪融。”
“嗯,什么?”
方柳看向闻行道。
其余人也看向他。
闻行道微怔,方才竟忍不住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
第48章 母子
面对众人的目光,闻行道只说:“无事。”
他神色实在过于坦然,似乎方才出声的并非自己一般,便这么轻描淡写地将这事岔了过去。
方柳倒也不追问,想来今日对他并不十分在意。
他总是如此,随缘兴起,随缘兴衰。
想作弄人时,轻易便能让对方手足无措,还无法生出反抗厌烦之心;怠于理会谁时,又会让那人心焦、坐立难安,反复思索是不是自己有何处做得不对,因此才入不得他的眼。
总是难以捉摸,才更让人沉迷。
有人迷恋他的色相,也有人因他诡秘而着迷。
.
除二长老之外,武林盟的众长老皆参加了晚宴,郭盟主、闻行道、郭山、郭琦儿也坐上了主桌。
想来那二长老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置,日后再见不着了。
江湖儿女从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武林盟在宴请方柳的时候,也未曾讲究什么太繁琐的规矩。酒桌上,众人不论辈分,一一向方柳敬酒,感念他从郭征中毒以来,对武林盟的仗义相助。
方柳大方全接,并不推阻,酒量何其惊人,更让几人高看几分。
原本知晓方柳要来武林盟时,大长老还担忧他是否怀有角逐武林盟主之心,故而多有戒备。如今多次受对方恩惠,而对方似乎又对武林盟之事不甚在意,因此卸下了心防,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更加热切地招待起他来。
众人交谈的过程中,方柳态度大方有礼,言辞不卑不亢,颇具侠肝义胆不拘小节的豪气,令众位长老越发佩服。
酒过三巡,方柳忽然说道:“一转眼,方某来武林盟已有许多时间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回去了。”
听闻他此言,众人顿时停了酒。
闻行道更是直接看向方柳。
众长老不好先说什么,郭征则笑笑,挽留他道:“这些天,方庄主尽帮着我武林盟查案了,在此地游玩的时日不算多,何不再多待上月余,好好玩乐一番再说?”
就连一旁的郭琦儿都急了,插嘴道:“方庄主是觉得此地不如南方无趣么?不如让琦儿带你四处走走,好领略一番北地的乐趣!”
说完收到父亲和大师兄的冷眼,霎时合上了嘴,眼睛耸搭下来,神情委屈。
“多谢郭盟主好意,但此间确实有事,待到来年武林大会,方某定然还要前来凑热闹。”方柳道,“到那时,还望郭盟主不要嫌方某叨扰。”
他说的是凑热闹,而非其他,是明说了他无意参与盟主之位的角逐。
不过——
无意角逐不代表无意推动。
郭征和几位长老对方柳还是知之甚少,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闻行道却已十分明白。
“哈哈哈。”郭征仰头大笑,“如若方庄主真要来,便是第一次参加我武林大会,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烦?到时人多,还怕怠慢了方庄主呢!”
大长老则问:“方庄主如此急着回去,定是事出紧急,是否有我等能帮上手的地方?”
从求医、求药,到赈灾银查案,他们武林盟始终都在欠方柳人情,总要先还上一二才好,否则如何能安心。
方柳似乎就在等这话,他轻笑一声,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事相求。”
郭征道:“方庄主请讲。”
“此次回莺州,一是山庄有事,二是买了些北地的东西,想早日送回去。”方柳解释,“但郭盟主想必也知晓,我此次北上带的人马不多,因此想要借些武林盟的人马。”
“这有何难?”郭征道,“我武林盟别的不说,盟中弟子甚多,护送方庄主一趟不成问题。”
“如此,便有劳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另外,不知——”方柳忽然看向闻行道,举起手中杯盏,“闻大侠可否送我一程。”
“这……”
一旁的郭征迟疑了。
按理来说,方柳帮了他们这么多,只能护送他回去莺州而已,又算什么大事。可闻行道不同,他好容易处理完武林盟的事,正要去忙活闻家之事,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这时候让人去做其他事?
没成想,还不等郭征思考如何拒绝,闻行道便先看向方柳,说了一句:“乐意之至。”
方柳勾唇,倾温酒入喉:“谢了。”
闻行道也仰头饮酒。
————
萧然山庄的人马在雁山镇规整了一番,几日后才出发。
他们一行人马拉了几车的货物,周围跟着数十个护卫,顺着官道不紧不慢地南下,仿佛秋游一般悠然。
方柳偶尔骑马,偶尔乘坐马车。闻行道始终御马而行,行走在方柳身侧。
第一日,两人没有任何交谈,连视线都不曾相触。
闻行道知晓萧然山庄虽然只有寥寥几人,护送几车物资根本不是难事。更何况,那严严实实的马车上是否真的有货物,尚且有待考证。
他明白方柳让自己护送,是别有用心,是另有谋算。
可他没有办法不跳入方柳的圈套。
待到第二日,方柳终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聊的多是每途径一处,此地的江湖势力以及官场水深,偶尔也会说说这里的民风。
这些皆是他来时嘱咐依风调查、记录的事,如今竟还记得清楚,可见他并非一时兴起。这么些天过去,各地的情况似乎一如既往,又似乎有些细微的改变,最直观的便是有些城池中的乞儿和流民变多了。
方柳将江湖和朝廷、百姓放在一起谈论,闻行道明白,他话中必有深意。
但两人皆不挑明。
一行人马走了一旬的路后,赶上了中秋。
天色尚早,方柳道:“团圆佳节,不如找座城停留一日,还有些东西要采买。”
闻行道无可无不可:“听方庄主的。”
他们昨日刚刚路过的是湾桥城,尚且属于北地,是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再往前翻过座山,便到这附近最大的州府——湾州府。
既然找地方停留,湾州府便是最好的选择,那里人多而繁闹,也好让队伍小作休憩,喂喂马匹、补充些粮食。
然而翻过青山时,遇上了意外。
彼时方柳和闻行道正骑着马,沿弯折山路并肩前行,却忽然感到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动静。
两人立刻察觉到了这风吹草动,闻行道掌心聚起一道内劲,朝灌木丛中拍去,同时厉声道:“何人在此?!”
身后的一行人马也各自抽出腰间武器,战斗一触即发。
唯有方柳,气定神闲地勒马停在路边,目光淡淡看向路边。
过了好一会儿,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孩童的啜泣声,一名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怀中尚抱有一五岁的男童,男童眼中噙泪,似是被吓破了胆,这才呜咽出声,女子捂着他的嘴却未能拦住他。
女子形容是有些许狼狈和虚弱的,脸上、衣衫上都沾了泥灰,看不大清样貌,但只看那气度便不像寻常妇人,她衣裳虽破败却能认出原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手指细腻一看就未做过粗活,而她眼中身处高位的矜贵雍容,是即便身处险境也抹煞不了的。
她想必是男童的娘亲,因为他们二人的眉眼如出一辙。
见到一众手拿刀剑的江湖中人停在路边,女子害怕却故作镇定,紧紧抱着孩子,戒备地看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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