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李媳妇回身看去,就见她的小女儿手上捧着一个打开的包袱。
里边除了一个装有一百文左右的钱袋,还有一小包茶叶、晒干的山珍和两盒胭脂水粉。
“这两孩子”老李媳妇一时百感交集,“我们那点小恩哪值得这些回报啊。”
“娘”
老李媳妇抱着女儿,又笑又叹:“他们是好人啊。”
马车驶出了新乡,走上大道往清河县去。
云小幺心情很好,坐在马车上晃着双腿:“回去见一见林小哥和老大夫,我们再去找阿姐。”
“嗯。”
“你没有骗我。”让陈望高兴了确实会答应自己要求。
陈望挑眉:“我几时骗过你?”
云小幺晃着双腿不回答。
送给老李家的那些东西是他们一早就准备好的,算是报答上次他们的收留之情,加上这回老李媳妇也尽心招待他们。
投桃报李,合该这样。
过了午时,马车就临近清河县了,再走了半个时辰后,远远就看见清河县的城门。
云小幺也很快发现了不同,他记得他们离开时还死气沉沉的清河县如今充满了生机,道路两旁的田野里长出了绿色。
看着这一幕,他喜上心头:“清河县真的下雨了。”
地上泥土潮湿,这代表清河县在这几天内下过雨。
陈望没有说话,安静地赶着马车。
云小幺也不是非要他回答,自己四处张望,与有荣焉的样子仿佛还在清河县生活。
进了城也是不一样的景象,摆摊行走的人都多了起来,人人脸上有了笑,再不似之前那副麻木不仁的模样。
马车进了医馆所在的街道,就见两侧的店门重新开张,又有了以前人声鼎沸的样子。
马车停下时,正巧医馆有人出来,云小幺眼尖,认出了人:“林小哥。”
林小药童循声望去,见是个陌生但秀气貌美并且声音十分耳熟的哥儿,他愣了愣,想了会才认出:“小幺哥?”
云小幺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欢天喜地道:“是我,怎么你也认不出了?”
林小药童十分冒昧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恕我直言,你跟换了个人没差别。”
要知道他记忆里的云小幺瘦骨嶙嶙、脸色蜡黄,头发像团杂草,可眼前的云小幺,脸颊圆润气色绝佳,乌丝如瀑,哪有半点以前受苦受难的模样?
云小幺笑了笑:“我们去了梨县之后,陈望给我抓了许多补药,我一日两碗的就把身体调理好了,对了,陈望说给你寄了信,你可曾收到?”
“收到了,本想找时间给你们回信,可一直没闲下来。”林小药童见陈望也走了上来,引他们入里坐,“进去说吧。”
老大夫正在坐诊,云小幺和陈望不敢去打扰他,就随着林小药童去了后院。
林小药童把人引进客堂,给他们倒了茶:“你们先坐一会,我去跟师父说一声。”
云小幺点点头。
陈望端起茶杯解渴。
云小幺道:“感觉变了好多,明明才两个多月,就觉得物是人非了。”
现在的清河县,不像灾前的清河县,也不像灾时的,它好似就是它自己。
陈望淡淡道:“嗯,毕竟你也要成亲了。”
“你哼,我不跟你说话了。”
陈望才不怕他的威胁,说是这么说,忍不了一会就又要凑过来:“喝杯茶。”
“哦。”他端起来喝掉,茶杯一放下陈望又给添满。
两人就这么喝了几杯茶林小药童才折回来。
“师父在忙,他一会过来。”
“不碍事,是我们打扰了。”云小幺问道,“你们近来如何?”
林小药童坐下后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那日赠与的水,让我们熬过了那段时日,你们走后不到半个月,朝廷就派了钦差大臣来治旱。”
云小幺道:“朝廷派人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是走个过场,灾情没查明白人就走了。”
“这次不同。”林小药童道,“这位钦差大人有些本事,尽管清溪村大旱三年的原因没查明,可他也在想方设法引水。”
“引水?”后世有南水北调,可这技术在现在是真的劳民伤财,陈望问,“从哪引?”
“这事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好像是从清江县引。”
清江县陈望还记得地图,它就在清溪村的南边:“引水必得打通沟渠与河道,所花人力物力都不容小觑。”
“钦差大人把附近几个县的囚犯全都赶去开渠了,不得不说这位大人有些手段。”
云小幺问:“是哪位大人?”
林小药童道:“只知道他姓京,祖上原先也是种地出身,机缘巧合下有了从龙之功,此后加官进爵,一家老小就全搬去京城了。”
云小幺可能不认得清河县的县令,但关于大雍朝开国皇帝的事没少听老一辈的讲。
其中就是这位姓京的富商,这姓氏独特,云小幺也就记住了,想来这位钦差大人就是他的后代,算起来的话这位京大人已是中年。
云小幺追问:“那清溪村如何了?”
林小药童摇了摇头:“一直不曾下雨,不过这一个月来清河县下了几场大雨,小雨也不断,情况总算好一些,京大人得知此事后,让县令差人挖水池蓄水,以备无患。”
挖蓄水池确实是解决干旱的一种手段,不能说治本,但聊胜于无吧。
陈望问:“你可有云来福父子的消息?”
“忘了跟你们说,上次他们出来行骗,被衙门判了半年的刑期,如今都一块去开渠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第49章
如今再听到这两人,云小幺的内心已无触动。
他与阿娘阿姐数十年的折磨,这两人才半年的刑期根本抵不了。
云小幺也没顺着话头问下去,而是聊起了其他。
又坐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工夫老大夫才过来,进了客堂什么都没说,先替云小幺把脉。
未了,他也一点头:“嗯,调理的不错。”脉搏有力气色红润,看得出来陈望是用心了,他抚着胡子问,“看你们这样,是好事将近?”
云小幺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带了笑:“十月十六成亲。”
老大夫定定看了他们两人一会,忽然也笑了起来:“你们是天定的姻缘。”
云小幺歪了歪头,面露不解。
陈望却是想到了什么,但没开口。
老大夫还要坐堂,不能一直陪着他们在这闲聊,说了几句话又出去了,两人也不好过多打扰,也识相地起身告辞。
只在离开前,云小幺说晚上一起吃饭。
林小药童没拒绝,但要先问询老大夫的意见。
云小幺应下,而后和陈望走了。
今日时辰晚了,他们要在清河县住一宿,明早再离开。
找了家客栈投宿,把马车交给小厮安置好,两人带着包袱上了二楼客房。
云小幺问他:“你可要回去祭拜陈大伯?”
陈望没有说话,他在沉思。
对他来说,人死了就是死了,祭拜不祭拜的也没什么关系。
但这里的人不一样,生死对于他们都有不一样的意义,何况他还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
“嗯,我去一趟,你在这等我。”
“我不用去吗?”
“你别去了,让他有火冲着我发。”
云小幺默了默,然后一本正经说:“你这样说我害怕。”
陈望揉了把他的头:“逗你的,在这好好休息,把门关好,等我回来才可以开门。”
“嗯,那你小心点。”
陈望出去以后,云小幺听话地把门闩落了,然后上床睡觉。
陈天正既没有诈尸也没有作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坟里,陈望在他坟前烧了纸钱,承诺会好好照顾何玉莲,每年也会祭奠他就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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