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13)
景牧闻言抬起头来,问道:“少傅能陪景牧一起放吗?”
疏长喻看着他那瞬间笼罩着光芒的模样,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拒绝他。疏长喻心头默念不可与之过密,勉强开口,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说完,他匆匆躬身道:“微臣告退。”便逃一般从钟郦宫离开了。
他的目光避开了景牧,竟被景牧那眼神弄得心头大乱,生怕亲眼见他眼中希冀的光芒熄灭。
景牧坐在书桌前,透过窗子看着他提着书箱飘然离去的背影,雕塑一般,动也没动。
见着疏长喻出去,那新从皇上的养心殿调来的宫女菡萏便率先进来给景牧添茶。
她原在养心殿伺候,虽一直伴着圣驾,但皇上身体虚弱,连后宫都不常去,更遑论临幸身边的宫女。菡萏生了副极好的相貌,不屑与宦官对食,只想找着机会接近主子。
却不料,屡次勾引圣上不成,竟被二皇子看上了。
那日二皇子的话犹在耳畔,让她心有飘飘然,甚至有些有恃无恐了。她径自走到景牧身侧,轻拢红袖给他添上茶水,温声道:“殿下,疏大人带来的纸鸢就在旁边,殿下可想放纸鸢去?”
景牧看都没看她。
菡萏自认对主子们拿捏得透彻极了。她看着景牧,也不急,就在他身侧立着。
“我不想放。”片刻后,景牧看向那纸鸢,道。“它若有一日飞得太高,便会离我而去,自己飞走的。”顿了顿,他又道。“可若就这么将它放在那儿,又是我拘束住了它,它怎么会开心呢。”
菡萏闻言,心道这果真是个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主子。这种小少年,讲话跟吟诗似的,最是好拿捏。菡萏颇为妩媚地笑了笑,道:“殿下,这线是在您手上的。若是风大了,您便将它扯回来。若是风小,您便方它去高些的地方。这纸鸢不晓得收放,殿下还不晓得吗?”
景牧也不知听了还是没听,就这么盯着那纸鸢,片刻没有说话。
他那眼神,仿佛看的不是个纸鸢,而是一个人一般。
片刻后,他扬唇笑了起来,一时间朗朗如日月入怀,将菡萏都看呆了。
这二殿下……真的好看。
接着,她便见二殿下从书桌前起身,将那纸鸢拿起来,便像自己根本不在身边一般,独自拿着它出去了。
擦肩而过那一瞬,菡萏看到他垂眼看了那纸鸢一眼。
二殿下眉目含着笑,笑里又裹着情,恍惚之间,像是手中的不是个纸鸢,而是他的心上人一般。
菡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
这春日里的风,轻轻地一裹,便将那纸皮竹骨的小玩意儿带了起来,托上了清朗的碧空。
景牧抬头看着那被托上晴空的纸鸢,手里握着线,心中也是骤然一片舒朗。
任凭他如何上天入地,如何心怀伟业,任凭自己在他心中如何微不足道,只要自己将这线握牢了,其余的事,便随他去吧。
景牧这么想着,嘴角都染上了笑意,看着那纸鸢在空中如飞鸟一般翱翔,却仍旧被自己手中的线牵着。
就在这时,景牧听见钟郦宫门口响起了个顽童的声音。
“嬷嬷!我要那个!速速给本皇子取来!”
景牧侧目,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正站在自己宫门的门槛上,衣着华丽,身侧珠玉琤瑽。
赫然便是惠贵妃的次子,七皇子景淙。
作者有话要说: 景牧黑化读条15%
疏长喻:??怎么回事!
——
我发现消消乐真是太好玩了_(:_」∠)_沉迷消消乐不想码字←_←
另外!我用万能的天天p图改了封面色调!有木有突然觉得!一股高级感扑面而来!
快夸我_(:_」∠)_
第15章
景牧晓得这混世小魔王。
惠贵妃作为一个母亲来说,是个率性的人。景匡为人沉默寡言,惠贵妃觉得无趣,便将那个嘴甜的幼子宠上了天去。这景淙自幼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的,直到前世自己登基了,他都还是个不问权势,只知享乐的皇城纨绔。
他瞥了景淙一眼,便抬手开始收纸鸢的线。景淙见他要收,也顾不上其它,踏着门槛便迈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本皇子说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见?本皇子喜欢这玩意儿。”
说着,便劈手要夺这纸鸢。
但景淙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虽下手没有轻重,但并不能奈景牧何。景牧一边收着纸鸢,一边低头,面无表情地警告道:“这是我的东西。”
“我看上了,那便是我的!”景淙嚷道。“本皇子命令你,快将它给我!”
景淙虽年纪小,但却知道这钟郦宫中的主子的来历。无非是他母妃为了收拾皇后,从民间随便寻来的野小子。这样的野小子,在自己的面前怎么能是主子呢?
他是个奴才。
这么想着,景淙的手劲儿愈发大了起来,又伸手去够那匝风筝线。
周围的奴才都不敢上前,只敢站在一边束手无策地看着两位主子争抢。
景牧见他的手勾在了那匝线上,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将那线一举。却不料,景淙是为死都不愿剪指甲的祖宗,那小手上头指甲颇长,这么使劲儿一刮,便将风筝线刮断了。
细如蚕丝的风筝线被天上的纸鸢一扯,便朝天上去了。景牧抬手要抓,那又细又滑的线却从他的指尖一溜,上了青空。
景牧垂眼,没吭声,单手一把将那个刮断了风筝线的小胖子提了起来。
景牧回宫之前,在军中待过三四年。军队里可不管他是不是孩子,便叫他使那沉甸甸的武器。如今这几十斤的小胖子,在景牧手里,压根不费吹灰之力。
景淙本来见纸鸢飞走,可惜得大叫。此时被人提着领子,骤然双脚离地,领口的布料在对方手里拎着,卡得他喘不上来气。
这小胖子顿时吓得吱哇乱叫,蹬着腿去扒他的手,扯着嗓子喊救命。
“我方才说了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动?”景牧那一双眼睛沉得看不见底,隐含着怒意和煞气。他声音低沉,手下又丝毫不留情面,让那小胖子觉得面前这人似乎要将自己掐死一般。
景淙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春天的风并不大,那纸鸢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便随着风往下飘。
景牧看见了。
他像丢个口袋一般,将那嗷嗷嚷着哭起来了的小胖子随手丢在地上,踏着钟郦宫的墙,便追了过去。
景淙如何受过这等委屈,更没被人一把摔在地上过。他只觉得通身骨架都被摔散了,尤其是那屁/股特别疼。虽说他不知粉身碎骨是什么感觉,可他打出生起就没挨过打,如今便觉得,粉身碎骨也不过如此了。
这么又疼又委屈的,景淙便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周围宫人都乱了阵脚,纷纷上来查看。
景淙的奶娘吓得直呼天老爷,便从钟郦宫跑出去要去寻惠贵妃。
景牧一路踏着红墙,追着那风筝到了半里外的一个树林里。那风筝就落在树林中的书上,薄薄的翅膀叫树枝扎破了。
景牧心中颇不痛快。方才才因郁结于心,将这纸鸢比作少傅,却没过一刻,就将这纸鸢弄坏了。
他三两下爬上那棵树,小心翼翼地将纸鸢从枝头取下来,将那破了之处抚平。
也不知回去是否能修好,景牧想。
他拿着纸鸢,走回了钟郦宫。
刚走到门口,便听里头哭喊声和安慰哄劝声兵荒马乱地交织在一处,显然是那小胖子还在此处哭闹。景牧皱眉,拿着纸鸢踏进了宫门。
那小胖子还坐在地上,光打雷不下雨地嗷嗷乱叫,眼睛里的泪水早就干了。
他将纸鸢交到一个内侍手里,让他拿进去放好,接着便独自走向景淙。
景淙一见他过来,向见着了个杀神一般,原本方才已经不痛了的奇经八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他连忙闭上了嘴,眼泪却一瞬间珠子一般滚落下来,连带着鼻子都开始抽搭。他瘪嘴去忍,却没忍住,嗷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这次是真哭。
他用那小胖手去扯身边的宫人以寻求保护,却无一人敢动景牧。他只得泪眼朦胧地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看那个阎王似的二哥缓步走到自己面前,又拎小鸡似的,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你弄坏了我的东西,竟还同我哭?”他问道。
景淙竟受着求生欲的指引,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向人道歉求饶:“我错了……二皇兄,我不是故意的……!”
小胖子自以为自己做了人生中最大的让步,可景牧却丝毫不将他的道歉求饶放在眼里。
“错了?”景牧冷声道。“说句错有什么用?”
景淙闻言,吓得使劲抽噎了起来:“我……我……赔……赔你一个!”
景牧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宫门口传来了一声喝:“牧儿,你在做什么!”
景牧抬头,便见乾宁帝身侧跟着惠贵妃。
景淙泪眼朦胧间,终于看到了真正的救兵。他嗷地一声,哭着喊到:“父皇!父皇救命!”
景牧垂眼瞥了他一眼,将他往地上一丢。
小胖子的屁/股都摔青了。
乾宁帝眼睁睁地看着景淙被景牧当着自己的面扔在地上,像是扔个货物一般,登时大怒失色。惠贵妃从没见过自己捧在心尖上疼的小儿子被欺负成这样,失口喊了一句“淙儿”,便冲上前来。
“父皇。”景牧视若无物,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躬身向皇帝行了一礼。
“你做什么打你七弟!”乾宁帝怒道。
“回父皇,他将儿臣的东西弄坏了。”景牧坦然行礼道。“儿臣不过给他些教训。”
“给些教训,便将淙儿这般丢来丢去!”惠贵妃眼睛含泪,怒道。“可怜我的孩儿,从没受过这般欺负……皇上!二殿下这般欺负淙儿,与欺负个奴才有什么区别!”
景淙本就又委屈又疼,听他母妃这么一说,真觉得自己是被当成奴才苛责了一般,嚎啕得更伤心了些。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太医去!”惠贵妃又逮过了边上的一个奴才,怒斥道。“七皇子若是被打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岂是你们脖子上的脑袋担待得起的!”
说着,便搂着景淙哭了起来。
乾宁帝面上也颇不好看。
他几个儿子里,任性单纯又嘴甜的景淙算是最得他喜欢的。而这个喜欢,并非能让景淙承继大统的喜欢,而是对他放心的喜欢。
乾宁帝的想法颇为奇特。他晓得有能力继承大统的儿子是国祚栋梁,可唯独那些一点继承大统能力都没有的儿子,才让他觉得不是自己的敌人,才能心无杂念地放下心来,去宠爱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