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20)
于是,这一日天色渐晚的时候,将军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门口那位公子说,在家中行二,是三公子的弟子,今日前来探病的。”门房的小厮去李氏那里汇报说。
疏长岚和顾兰容此时正在李氏处喝茶,疏长岚闻言,奇道:“敬臣什么时候带学生了?自己就是个半大少年,如今还当夫子了呢?”
却见李氏大惊失色,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家中行二,又是敬臣的弟子,那不就是……宫里那位二殿下吗!”说着,连忙吩咐小厮:“还不快请进来!”便急急地往外迎。
疏长岚和顾兰容二人闻言,皆是神色一变,跟着朝外去。
顾兰容皱眉急道:“这位殿下怎么跑来了这里?宫中门禁最是森严,哪有皇子随便出入的道理?”
李氏也无甚主意,只急匆匆地跟在门房身后去了门口。远远地,便见门口有个身长玉立的少年,穿了身短手短脚的太监服饰,站在门口静候。
见到他们几人出来,那少年冲着他们微微一笑,便抬步走了进来。
“这二殿下生得真英俊!”疏长岚一见他,便叹道,被顾兰容一扯袖子,才讪讪闭了嘴。
方走到李氏面前,他便躬身要行礼,被李氏一把扶住:“殿下折煞老身了!”说完话,她便示意门房快将大门关上,莫太过引人注目。
“先向疏夫人道个歉,”景牧抿嘴笑了笑,神情腼腆,看起来颇为乖巧。“我在宫中听闻少傅染了风寒,心中担忧,便偷溜出来看看。不请自来,还望疏夫人不要怪罪。”
“说什么怪罪!”李氏看着这孩子,只觉得他颇讨人喜欢,但心中仍是担忧。她看着景牧身上的衣服,道。“殿下此番出来,可是背着皇上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嗨呀,娘,您看他衣服腰牌齐全,什么都不缺,定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疏长岚说着,便走上前去。“肯定神不知鬼不觉,娘您不用担心!”说着,便扯过景牧道。“走,姐姐带你看你少傅去!”
“又不是你弟弟,称什么姐姐!没大没小的。”李氏斥责道。
疏长岚见这少年第一眼,便觉得颇为亲切。景牧抬头看向她,笑得也是温和乖觉:“多谢姐姐。姐姐在雁门关的威名,景牧从前在行伍中时,便如雷贯耳。”
二人便就这么一见如故地朝着疏长喻的卧房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疏长岚:叫姐姐!
李氏:没规矩!
景牧:岳母大人,姐姐并没说错……
李氏:你喊我什么!!
——
突然有点想把疏长岚和大嫂凑成CP……我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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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送初吻:D
第23章
疏长喻病中,做了个冗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浑浑噩噩地,看着疏家人各个死尽。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报复谁。总之,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手握着万里江山,脚踏着遍地尸骸。
尸骸堆成的山上,风刮得特别冷。他的腿在发抖,却不敢低头。他一低头,脚下那些死去的人的面孔便会映入他的眼帘。有仇敌,也有亲朋,还有更多不认识的人,死在自己足下。
后来,他被人从那尸山血海上扯了下去。
是满朝文武百官和后宫的宦官内侍。他们举着匡扶正义的大旗,软禁了景牧,囚杀了他。
他原本松了口气,可却是从山巅的寒风中坠入了冰窟里,那冰窟似是没有边际,让他一直往下坠,坠不到底,只觉得周边越来越冷,冻得他五感全都麻木了。
他四肢都动弹不得,只有双唇颤抖着,毫无意识地低声求救着。
就在这时,一处热源靠近了他。
是景牧。
他心道,这傻小子跟来这里做什么,想伸手把他推出这片寒潭。可他却动弹不得,任凭景牧带着无边的温热拉住他,将他裹入怀中。
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景牧闭上眼,神情虔诚地凑上前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寒潭也瞬间消失不见了。而他自己,则魔怔了一般,竟顺着那个吻索取了起来,从对方唇畔汲取温暖。
疏长喻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他微喘着粗气,觉得喉咙疼痛欲裂,可不知为何,嘴唇却是湿润的。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一片。隐约中,他看到床前坐了个人,似乎是景牧。
梦中的场景顿时又清晰无比地撞入了他的脑海。那个吻温润潮湿,携着无边的深情,将周围的寒潭都融化成了虚无。
温暖且缠绵,把疏长喻的心都裹得热乎乎的。
疏长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嗓音沙哑粗噶。接着,他床前那人连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动作轻柔地顺着他的背。
凑近了,疏长喻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这人就是景牧,穿了身滑稽的小宦官的服饰。疏长喻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景牧的唇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嘴唇也是湿润的,面上还隐隐带了些红。
疏长喻咳过一轮后,头晕眼花,喉头灼烧,深深喘了两口气。那边景牧已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的唇边。
疏长喻喝了两口茶,才将气顺通了。他抬眼看向穿着内侍服装的景牧,哑着嗓子问道:“殿下怎么在这?”
疏长喻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惹人怜爱。
他此时披散着一头柔顺的头发,只着中衣,眼眶通红,因咳嗽而胸口起伏着喘息。
这场面落在景牧眼里,让他不自觉地某处一抖擞,竟隐隐要立正敬礼了。
加上上辈子,十来年,他可从没见过疏长喻这样。
更遑论才他见疏长喻梦魇中嘴唇颤抖地呓语着,心下起了念头,便凑上前偷吻了他。如今那冰凉柔软的触感仍在唇畔,这人又红着眼眶,眼带水汽地看着他。
景牧耳中嗡鸣,已听不清疏长喻在说什么。
他将茶水放了回去,半揽着疏长喻的肩,想扶着他躺回去:“少傅,您醒了?”
这么近的距离,让方才疏长喻梦里的场景又跳到了他的眼前。他触电一般,从被褥中伸出手,一把将景牧推远,又重复了一遍:“殿下为什么在微臣这里?”
疏长喻病中,手劲极小,根本推不动景牧。景牧一怔,慢慢站直了身体,低声回道:“……少傅生病,景牧不放心,便偷溜出来看看。”
他这幅模样,让疏长喻心头大乱。
从前疏长喻也见不得他这乖巧可怜的样子。可现在疏长喻心境却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梦中梦见那样的情形,这是他前世今生都没有遇见过的。
他在梦中,和景牧接吻了。
疏长喻闭上眼,不再看他:“回去。”
此时夕阳西下,暖红的阳光从天际透过窗户,将屋内笼罩得一片橙红。方才景牧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如今屋中就这两人,无端生出了一片温情和暧昧。
但屋内的气氛却隐隐发冷。
“……少傅。”景牧不知床上那人为什么一见自己就变了脸色,此时竟然干脆闭上眼不再看自己,一副多看一眼都嫌烦的样子。
景牧知道疏长喻向来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笑面虎,可他一直知道自己在他心中还是不同的——无论是哪种不同。但是现在,病中人精力不济,表现出的模样最是真实。
如今的少傅,对自己冷言以对。
或许自己在他心中,根本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自己是对方拱立上龙椅的九五之尊,故而须得多花些精力虚与委蛇?
景牧紧紧地将这念头按了回去…。
疏长喻闭着眼,只顾着一边按捺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一边斥责道:“殿下,你总做些臣不让你做的出格的事。”
景牧心头一跳——莫不是自己方才的动作被他察觉了?
接着,他便听疏长喻哑着声音道:“你本就私会过叶尚书,陛下对你心存怀疑。之后你与陛下宠爱的七殿下冲突,惹陛下生气,打了你板子。如今你又偷溜出宫,万一被陛下知道的话,景牧,你知不知道后果?”
……原来不是为了那个吻。景牧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胸口却堵得发闷。
隐约间,他还是希望少傅知道他心中的感情的。
“可是……”他艰涩地开口。
“有什么可是?殿下,您在宫中已待了许多时日,自然知道失了圣宠,便什么都没了。您自己不将前途性命当回事,臣也无计可施。”说到这儿,疏长喻喉头又痛又痒,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景牧忍着心中的闷疼,又递上茶水。
疏长喻一把推开,哑声道:“殿下,回去。”
他这番话,是真的为了景牧好。养在宫中的皇子在乾宁帝眼中跟妃嫔没什么两样,是他的私人物品。一旦与外界不清不楚的,那便和背叛、失节没什么区别。
“景牧只是担心少傅。”疏长喻听到景牧闷闷地说。
你担心我,你担心我做什么!
疏长喻心头顿时燃起了一把火,只当景牧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他方才梦中的场景如真的一般,别的都淡忘了,唯独那个吻,像是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正常的师生,怎么可能拥在一处亲吻?
疏长喻心中产生了个可怕的想法——自己做这个梦,定是因为自己不知何时,对景牧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许是前世他一直默默任自己驱策的时候,许是死前他提着滴血的剑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许是他病中紧紧拉着他喊少傅的时候,也许是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的某一刻。
往日种种窜上心头,疏长喻顿时大乱。
“您担心我做什么。”疏长喻本就发着烧,头脑恍惚,此时又慌乱恼怒交织在一处,口不择言了起来。“你我不过师生而已。我仗着虚长几岁,多读些书,便将所学传授给你。你身在帝王家,你是君我是臣。他日你学成出师,便与我再无瓜葛。尔被这样的儿女情长牵绊,必难成大事,枉为我疏长喻的弟子。”
他哑着嗓子,喉头用不上劲儿,声音一直轻而软。但落在景牧耳中,字字句句,都像是被钝器凿在心上。
他原本以为,前世已经将该受的难过都受了一遍。却没成想,最痛的不是二人生死殊途,而是听着他亲口说,你我不过师生而已。
疏长喻这话本就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知道景牧心有所属,早就看上了宫中那个叫菡萏的宫女,甚至为了她不惜与自己龃龉。可自己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对景牧起了心思。
他说完话,觉得心里虽难过,气却顺了不少,有种自我虐待的快意。他便没再管景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