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侠客,我这人真的很享受循循善诱的快乐,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能满足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
楚行云对谢流水随时随地胡说八道的功力很是服气。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日密道偷听之事,那伙人谈到斗花大会时,顾三少曾表示他要自己去,但那个黑面怪听后,劝了一句:“三少爷,您的身体……”
想来这身体抱恙,很可能就是因为阴骨散。吃了那么多苦才认祖归宗,要是真就安分守己当个名存实亡的三少爷,那也太憋屈了,所以顾三少开始和复仇派争夺实权,也难怪位高权重的顾雪堂不爽了。楚行云再一想,若真如谢流水所言,自己磕了忠诚引,那将来要解,岂不是要去吸这人的血了?想想还有点尴尬……
这点小问题才刚在楚行云心头浮起来,忽然,听见“咯吱”一声——
“谁!”假展连如惊弓之鸟,一下叫起来。
等了好一会,林子里静悄悄的。
萧砚冰遂在一旁奚落道:“你长得像个男的,胆子倒比姑娘还小,没事别咋咋呼呼自己吓自己了。”说完,他又跟寂缘走到前头去了,楚行云和谢小魂跟在后边,假展连背着假王宣史走在楚行云左侧,上山时一起抬轿子的那三位仆人则跟在最后。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谢流水忽然靠过来,要去牵楚行云的手,楚行云看也没看他,施了个巧劲儿……
竟然没挣开?
被谢流水握了个十指交扣。谢小人很是得意道:“你再试试?”
楚行云不动声色地用了一道蛮力……
还是没挣开。
楚行云突然意识到不对了,现在才日央时分,太阳高挂,而他作为灵魂同体的主位,竟然完全拗不过谢小魂,只听谢流水难得正经道:
“这地方不对劲,阴气太重了。现在还大白天,可我已经觉得力气是我午夜时分的三倍……”
忽然,又一声“咯吱——”
这回人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楚行云也皱了眉。本来想着顾家占了人头窟,此番前去,最好悄悄潜入,若是发轻功,各个水平不一,一人被发现,全队拖下水,可这林里越待越发毛,现又出现了意义不明的声音,谁也不愿久留,纷纷提气而跃。
谢流水浔阳步走了七步不到,忽地,又是一声“咯吱——”,非常清晰,非常之近……
众皆屏气凝息,四下里,连心跳声也没有,死寂非常。
紧接着,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撕裂耳膜:“啊——”
像尖锐的指甲从玻璃渣上歇斯底里地划过,听得楚行云脊骨发麻,他条件反射地要回头去看,被谢流水一把拧住:“别回头!跑!”
其他人却回头了,只见地上出现了三张连衣带血的皮。
人皮。
再慢慢往上看,只见树上倒吊着三个人,活剥了皮的人,一身鲜红的肉,裸露在外,还有些白的筋骨……
那三人正是抬轿子的仆人,还活着,在树上抽搐哀叫,寂缘看不下去,欲隔空渡一掌渡他们成佛,突然,无数窸窸窣窣之声响起,霎时间,树上群虫毕至,黑长毛的血虫,扑向那三个活人,从口鼻耳眼七窍中蜂拥而至……
电光火石之间,那三个活人,从树上掉下来,全身上下都覆了一层密密麻麻在蠕动的短足,双眼钻了好几只血虫,眼球都被挤得掉出来,萧砚冰干呕了一声,只见那三人张开嘴,瞬间又进了满嘴的虫,却还在张着说:“好痛啊!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说罢,就冲楚行云他们跑来,这些血虫人动起来竟比寂缘的疾风步还要快,风一般即至眼前。然而寂缘掌风一凛,这三人登时身首异处了。寂缘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可“佛”字音还没落,掉了的人头竟像长了脚一般,倏地就安回了脖子!
假展连看得骇然结舌,寂缘心下大惊,萧砚冰见这形势不妙,扭头就跑。只见这三个血虫人竟腾飞而起,面目五官已咬成一片血糊肉,唯有一张塞满血虫的嘴,大张着冲人扑来,一边嚎叫一边狂舞,四肢已完全扭曲,不知骨折了多少,但速度却快得吓人!
几个人中,假展连轻功最不济,落在最后,生死关头,当即将背上的累赘王宣史扔了,顾雪堂骂了声操,血虫人就在背后三尺之内……
顾雪堂极为矫健地一腾翻,四枚刀片飞出,分别挑断血虫人手筋脚筋,最后一枚切中喉咙,接着手一伸,径直拽住假展连的脚往后一拉,借力一上,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了,同时飘下一句骂:“自家堂主也敢丢?”
这熟悉的身手,看得假展连一下傻了:“不是……那……那个……”
“那他妈就是货真价实的楚行云。”
萧砚冰和寂缘相视一挑眉,脚踩疾风步,向前狂追,楚行云心道他妈的,什么算盘都白打了!现在事态又滚回原地,又要跟这伙人玩跑跑抓!所幸谢小人跑得早溜得快,一时半会还逮不着。
可没跑几步,另一种嗡嗡声骤然塞满双耳,好似群虫齐飞,振翅薨薨,听得楚行云头皮发麻,谢流水暗道不好,微微偏头一看——
打倒的血虫人口鼻之上,氤氲着片片黑云,是一大群飞虫……
“跑……跑啊啊啊!”假展连惊慌失措地叫起来,“堂……堂主!是复族派那边的新变种,飞血虫!”
顾雪堂闻之,脸色大变,转起轻功千里雪,似一片鹅毛,飘跃林间,假展连也发起轻功:抱头鼠窜,狂逃不止。
轻功再快,乃人之双腿,而虫有两翅,振羽而飞,片刻就要追上了!这一大片一大片数不胜数的飞虫,若靠他们几个凭武力一只只杀死,也不是行不通,可一旦被缠住,到时惊动顾家复族派,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楚行云在心中暗想,若有阵狂风就好了,将这群虫尽数吹走。能凭武起风的异士江湖中也不是没有,比武会上,就曾有这么一位豪杰败于自己手下,他家祖传的生风掌,此时一追忆,觉得实在是太高明、太精妙。
人间处处事与愿违,难得忽而心想事成。陡然一瞬大风起,旋地抟飞,扶摇直上,接着如劈海神剑,俯冲而下,打得群虫毕散,再一个狂风横扫,将数以亿万计的飞虫干净利落地刮了个无影无踪。
众皆愕然,更奇的是,空中竟飘起了阵阵杏花雨,只见一翩翩公子,水青蓝衣,银袍猎猎,从天而降,缓缓轻落,衣袖上有一朵西府海棠。
慕容家家徽。
但瞧慕容公子转过头来,面如冠玉,星眸点漆,丰神俊朗,潇洒飘逸,风拂过他的发,青丝微扬,他则在这风中,嗪着嘴角那点温柔浅笑,叫人转不开眼睛。
但这些跟他的另一特质比,都算不了什么,只听他开口道:
“哎呀妈呀这不是楚行云吗?我老久没见你了!这地儿可真他妈硌应人,你整一帮瘪犊子搁这干啥呢?”
“……”
东北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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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指路标:密道里偷听顾家三少谈话→第十三回 掌中目3
第53章 第十八回 飞血虫2
楚行云好久没听东北话了,此时一听,竟格外顺耳。空中还飘着杏花雨,吓得谢小魂没出息地往楚行云身上躲,生怕被粘到。众目睽睽之下,楚行云也不好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好让谢流水黏住。这杏花越飞越多,最后连慕容公子都忍无可忍,抬头道:“麻儿!豆儿!别整那花了,给我麻溜点儿下来!”
“扑”地一声,两箩筐杏花砸了慕容满脸,树上跃下两名魁梧女子,人如其名,一个满脸生麻,一个满脸生豆,一齐道:“老夫人交代了,但凡是少主出场,花是一定要撒的,这是我们慕容家的脸面。”
“这都啥年代了江湖早不搞那套儿了!”
麻儿和豆儿毫不理睬,把眼一撇:“奴婢谨遵老夫人行事,少主若有不满,回家找老夫人议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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