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资格测试(240)
池疏头疼的想,就算是睡觉,她也一如既往幸运爆棚呢。
热腾腾的烤红薯的甜香,成功勾引出花枝玉肚中的小馋虫,把人一激灵惊醒。
教室人已经走空了,黄昏沉甸甸的红霞从半掩的窗帘压下,将空荡荡的下午充盈了惆怅的寂静。
香气的来源正是对面课桌,池疏正随意的坐在课桌上,不紧不慢的扒红薯皮。
蜂蜜色的内瓤在白玉般的指尖剥落下慢慢露出。
花枝玉口水一流千丈。
可池疏注意到她醒后,只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花枝玉一想到夏娃还在生闷气,又蔫了下去。
……还是好想吃哦!
等委屈巴巴的把恶意压下,花枝玉才注意到池疏坐姿。
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优雅模样,校服裙盖住光洁的膝盖,一双小腿端庄的并着,只是她单单坐在课桌上这点,就已经很不“夏娃”了。
晚霞映在池疏背光的半张侧脸上,好似盛放红莲走出的妖怪,教花枝玉一时看愣了。
原来,夏娃也可以是这般气质的么——
一个揶揄的笑将发呆的花枝玉拉回现世。
“怎么,想吃到这种地步?快擦擦口水。”
花枝玉后知后觉,一抹嘴,羞的满脸通红:“哎呀!我刚才明明擦了的……这不科学……”
池疏不置可否,还在那慢条斯理的剥皮,像在拈针绣花,又似欣赏画作,总之就是不急着吃。
花枝玉可急了:“你赶紧吃啊,凉了不香了!皮别全剥,连着皮的地方才香呢……”
池疏突然笑了。
她低声乐了一会儿,不知又想到什么快乐的事儿,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么洒脱而爽朗,好像找到了最心爱之物的孩童。
她终于笑累了,在花枝玉不明就里的呆愣里,她轻轻擦擦笑出的眼泪,将剥好的红薯递给花枝玉。
“吃吧。”
花枝玉不敢置信:“给给给给给我的?……你不生我气啦?”
池疏轻轻摇头,见花枝玉还在那愣着,她好笑的催促:“快点,趁我还没重新生气。”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带了点哽咽,但那感觉太轻了,花枝玉只当是犹豫的黄昏带来的错觉了。
花枝玉手忙脚乱又欢天喜地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在正中间啃了一大口,满意到两只眼都眯成了缝。
真好,池疏撑着下巴,放空大脑,视线散漫的望着对面吃的满脸都是的小姑娘。
在普通的学校普通的一间教室里,普通的一天的普通的下午,谁又能想到,有两位浮生偷闲的神明在此一聚呢?
几天前的她们二神,估计也没想过几天后,会以这样奇异的形态、奇异的原因,像人类一样为了奇异的理由生气、和好,又说着无聊的口水笑话吧?
命运真奇妙啊。
没想到的是,花枝玉被抓回去的速度竟比池疏要早。
那是个懒洋洋的午后,花枝玉四仰八叉的窝在沙发里,打着“神者荣耀”,并抑扬顿挫的的骂着队友,却见周围瞬间变了模样。
池疏从《理想国》中抬起头,不解的朝四周望去——
卧室温馨甜美的装潢,全都失了颜色。
不是亚当,万千思绪掠过池疏脑海,她冷静地想,人身可没这能力。
那边花枝玉惨叫:“怎么断网了!打团呢正!”
……能指望她长点心可能要下辈子了。
池疏叹口气:“小祖宗,我觉得,咱们可能要分开了。”
花枝玉一怔,这才后知后觉情况的严重性。
时间被停止了。洗漱间的通风系统没了机械的“呼呼声”,一切都静了下来,好似她们被留在了时间切片的间隙。床头灯的光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昏黄色只是幻觉。
随着空间一阵波动,空气骤然冰冷,似冰箱门猛地打开,刺骨之寒缓缓蔓延。不知从何处,逸散出磅礴黑雾,那黑气所过之处物质均被吞噬、湮灭,将二人包围……
这感觉……
池疏冻得牙齿咯咯响:“管,管理员先生?”
花枝玉满脸惊恐:“貌似是……妈我错了,您先停下来!”
见黑雾仍在蔓延,花枝玉带了祈求:“您冻我没事儿,Eve是人神,受不了您这力量的!”
空间恢复了暂停。
一个渺远又嘶哑的声音响起,说的却是池疏听不懂的语言,那语言好似希腊语,却又更精妙、更优雅,各个发音一丝冗杂也无,教人听着听着,几乎要沉醉沦陷。
花枝玉垂着头,似乎试图与其争辩,却又乖乖闭上了嘴。
时间恢复了流逝。
未被黑雾吞噬的小床头灯重新打下暖黄色的光,只是屋内凭空消失的一片家具,提醒池疏方才不是环境。
花枝玉抿着嘴,眼眶通红。
池疏不知刚才一瞬他们达成了什么,只得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好啦,这不没事呢,咱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呀,有什么可伤心的。”
许是她柔软的声音教花枝玉戳到了泪点,小个子女孩猛地扑进池疏怀里,放声大哭:“我不想走!我还有好多好玩的没有玩,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聊呢!那个大坏蛋,独裁者,老头子!”
池疏好笑又心疼,拍着她的背,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却迟迟张不开口。
她有什么立场安慰她呢?
花枝玉说,因为她长期驻守湘南,造成了人间界气运河拐道,她必须回镇北方;她又说,她耽误了很多事儿,要忙很久才能弥补。
最后,她哽咽着,睁着掩不住伤心的天真眼,问:“忙完这一阵,你还会陪我玩,对吧?”
池疏轻轻点点头。
下午,花枝玉悄悄地拧断了一小截命运线。
花颐春路过二楼,猛地停下了脚步。他迟疑的朝二楼一间干净亮堂的房间望进去,不确定的问管家:“我记得,这里,之前不还住着人吗?”
管家一愣:“您这么说,似乎是有的。”
但无论如何回忆,查阅借宿记录,都无法得出这里是否有人居住过痕迹了。
花爷爷在餐桌上,欣慰的望着和平友爱的孙辈,感叹道:“要是有个宝贝乖孙女儿就好咯——”
师奶奶脑中闪过了一个奇妙的幻觉,又稍瞬即逝,附和的笑道:“可惜,咱们没那福气啊!”
泰山脚下。
一个打扮朴素,但掩盖不了姣好面容与身材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向上登阶。
爬泰山的游客熙熙攘攘,热闹不已,有高考高中来还愿的,有家中老人生病来祈福的,他们皆疲惫不堪,满身大汗,却掩不下眼中蓬勃的信念与希翼。
等登上玉皇顶,已然是当日傍晚。
游客们燃起篝火,不管是朋友、陌生人,三五聚坐一堆,说着没头没尾的闲聊。萍水相逢之客,亦当知己好友,就着清凉的漫天星空,远处郁郁葱葱掩在夜色中朦胧巍峨的山群,做了一场奇异的美梦。
凌晨,旭日东升。
太阳照破鱼肚白色的晨曦,将万物映照出人间颜色,清冽灼热的光辉,打进碧霞元君祠。
那里,是泰山老母尊像所在之处,香火飘渺,诵经声连连,第一缕晨光打在神像绛色霞披上,如此尊严而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