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19)
石横忽然抬头,声音微起波澜:“师叔祖收徒了?”
长木真人微怔:“这倒不曾——”他不过是想到,这位师叔兴许是不再将石横当做徒弟,所以才会罚他进入无念谷思过。不过,石横这一句话,却让他忽然觉得内里似乎另有隐情,因而便问了一句:“莫不是剑君这一趟,有了看中的弟子?”
石横已将脸上浮现的些许异样收敛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并未。只是师尊方才说,师叔祖不再错认我是他的弟子,所以有此一问。”
长木真人长眉微蹙:“这样说来,剑君仍旧视你为徒,但又为何……”早先元禄剑君错认石横是徒弟时,各式各样的功法、法宝、丹药都毫不吝惜,掌门干涉后才有所收敛,这样的宠溺和予取予求,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竟然会处罚石横。
石横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弟子毕竟没有真的拜入师叔祖门下,所学又非剑道,时日一长,便难以遮掩。此番师叔祖下山,见我时隔一年仍旧修炼的是木系功法,便有不悦;回程路上,弟子不合嘴拙,不小心冲撞了他老人家,所以、所以……”
“原来如此。”长木真人眉头紧皱,“剑君位尊,若敬而远之也就罢了,难为你还要在他身边周旋遮掩……”他左思右想,叹了口气,“若不然,为师还是禀明掌门师伯……”
“师尊不可!”
石横道:“师叔祖修为已臻分神,就是掌门师伯祖也越不过去,若是、若是师叔祖再度走火入魔,难道要重演当年丹阳峰之事吗?”他直视着长木真人,坚定地道:“倘若以弟子一人前途,能够换取门内平安无事,区区刁难,并不算什么!”
长木真人看着他,最后万般痛惜,尽数化作一声长叹。
——
流华宗外门弟子的修为多在炼气期,筑基期弟子多半已经进入内门。
剩下还留在外门的筑基期修士,要么是如亓官这样,新近入宗的;要么是楚平那样,资质天赋平庸,道途可一眼望到头的,其中又以后者为大多数。
而像徐易风这样,每每犯些不大不小的过错,且屡教不改,被外门师长以“锻炼心性”为名,强按在外门的筑基修士,有且仅有一个。从此人烧掉教炼丹的刘师父胡须、在讲道的蒋师父后背画上王八等昔日“壮举”来看,这实在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徐易风吃痛,一抬头,果然对上了玄微犀利的视线。
他慢吞吞地、看似不甘地要收回手,忽然又转了个方向,闪电般迅疾地向着亓官脸颊伸去!
啪!
比先前更加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双木筷敲上徐易风的手背,应声而断,一道虽然小但却凌厉的剑气却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紧跟着,更有一阵如烧红的烙铁在肉里翻滚搅动的剧烈疼痛传来。
徐易风“斯哈”一声,猛地跳了起来,疯狂甩手,试图把那一阵剧痛甩掉。
周围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过来,亓官也睁大眼睛看着他。
玄微取了一双新筷子,搛了一块炖煮得透透的灵兽肉放进他碗里,“别看猴戏了,先吃饭。”
亓官“哦”了一声,乖乖转回来,把那一块灵兽肉塞进嘴里,而后,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楚平是个老实人,看了看仍在疯狂甩手的徐易风,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玄微,犹豫了一会儿,“玄微师弟……”
玄微道:“不过一个时辰,他受得了。”
楚平:“……”他同情地看了徐易风一眼。
徐易风听到一个时辰,反而消停下来了,如果忽略他额上疼出来的冷汗,看上去倒跟往常无异,甚至,脸上还颇为轻松的样子。他坐下来,看看玄微,又看看亓官,嘻嘻一笑,“玄微师弟,你护得这么紧,是把亓师弟当做童养媳来疼么?”
玄微搛菜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抬起眼皮,唇边忽而也浮起一缕微笑,他温和地道:“徐师兄还有闲心开玩笑,想来是疼得不够狠,那就再加一个时辰罢。”
第20章 打我屁股
入了迎象台,便要勤谨修行,日常都要去讲道堂听讲道法。
迎象台教授的道法虽然基础,却十分齐全,不仅有六大道法,还有不少杂学道法可供修习。
六大道法即丹、符、法、阵、剑、炼,也就是炼丹、符篆、修法、阵道、剑道、炼器。诸弟子知晓自身灵根后,便可以根据灵根选择其中之一作为主修之道——也有天资纵横之辈能兼修另外一门或数门道法,不过修行道途艰难,于大多数人而言,终其一生都只能选择一条道路,踏踏实实地修行下去。
除此六道以外,迎象台还设有遁、禁、博等专讲杂学的道堂:遁即各式各样的遁法,包括水遁、土遁、风遁、剑遁等;禁即各类禁制,以其功用而论,可以施于法宝之上、也可隔绝灵识窥探等;博乃博学万物,是一门讲授天地珍奇、异事秘宝的课业,虽然对修行进境并没有什么帮助,却十分有趣,且能开阔眼界,倒也十分受欢迎。
这样多的道堂,当然不能全部都去。所以,亓官到了迎象台的第二天,玄微就问他:“你想学什么?”
亓官响亮地答:“剑!”
“还有呢?”
亓官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单学剑不成。”玄微见他仍然懵懂,只好问,“除了剑,你还会什么?”
亓官看着他,有点疑惑,但仍然回答得响亮:“会剑。”他只修剑,连遁法也只会剑遁一种,说起丹道、阵道,也只晓得成丹时会有宝光,成阵时有些凡人看不到的动静,至于其他则是一概不知。
玄微就品出来了,不由得眉头微蹙:“你师父只教你学剑?”
亓官看着他,纠正道:“师父教的。”
“……”玄微反应过来这个“师父”指的是他自己,顿时吸了一口气,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我不是你师父。”
亓官迷惑。
“你师父……”玄微斟酌片刻,最终略去对他师父的评价,只道:“单学剑不成,再是极于剑道,也不该只是闷头照着剑诀比划,即便只为开阔眼界,那些杂学也该修习一二,我当初……”他猛地刹住话头,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亓官望着他,问:“师父,你不高兴了吗?”
玄微:“……我不是你师父。”停了一会儿,“为何觉得我不高兴?”
亓官伸出手指,在他眉间捺了一下。
玄微:“……”他下意识松开眉头。
亓官想了想,从须弥芥中拿出一朵花递到他面前,“师父,漂亮花。”
玄微低头一看,见那花不论花瓣枝叶均色如火焰,还有一股异香氤氲而起,不由得微微一惊:“赤叶弥陀?这是从哪里来的?”
亓官道:“藤给的。”
玄微默然片刻,接过花又替他塞了回去,而后,郑重其事地叫了他一声:“亓官。”亓官仰脸看着他。
“你的那棵藤,”他极严肃地道:“是极珍贵的宝物,以后要记得,谁都不许告诉,更不许在有人的时候,把它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知道么?”
亓官点头:“记得。”
玄微敏锐地察觉:“你记得?还有谁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亓官看了看他,迷糊道:“师父说的啊。”
玄微愣了一下,对上亓官澄澈的目光,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心虚的感觉。他撇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又道:“你主修剑道,其他道法不懂也不要紧,但这遁、禁、博这三门,是一定要去的。”
遁法学得好了,可以救命,禁制多学一些也大有用处,至于博物这一门,至少多了解一些,就不至于出现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的情形。
亓官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