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24)
陆丰沉默片刻,才道:“确是无能。”
石横深深地低下头去,十分羞惭的模样。
“这道剑气即便不理会,过上月余也自然会消散。”明心小童的声音虽然仍旧是奶声奶气的,“石横,你道是讨教剑道被误伤,那么,你且说说,究竟是何等的巧合,才会恰恰将剑气送入丹田,并且,还如此巧合地令它在一月之后自动消散?”
石横张口结舌,脸色乍青乍白:“师尊,我……”
“石横,你的确是个聪明人。”陆丰淡淡道,“但过于聪明,却未见得是好事。”
石横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师尊,我知错了,求师尊宽宥——”
明心小童抱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润的小嘴开合,吐出来的却是陆丰冷淡的语气:
“你走罢。我言尽于此,往后如何,且待来日。”
石横失魂落魄。
他是经过反复计量,最后才决定来求陆丰给他拔除剑气。
一来是术业有专攻,他本来的师尊长木真人虽然是元婴修士,但其擅长的是木系道法,拔除剑气这样的事恐怕不怎么得心应手,而事关自己的道途,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二来,长木真人护短,一旦知道有人伤他,定然会大发雷霆,亲自动手惩处那外门弟子,但这样也势必会闹出大动静,他要做陆丰的弟子,原就恨不得别人忘记他与长木真人的关系,如此岂不是事与愿违?
相比较之下,求陆丰就没有这两样顾虑,唯一可虑的,就是前些时日他过于心急,在陆丰面前露了些许形迹,以至于被罚去无念谷思过。但既然没过几日他就被放了出来,想必陆丰也并不是真心想要罚他,不过是敲打一二。
石横打算得清清楚楚,只要他知错认错,再吐露一番一心向道的决心,以陆丰从前对他的疼爱,定能顺利拔除剑气,说不得,剑君一心疼,还会赏赐一些灵丹妙药,助他修行。
只是,他并没有料到,陆丰非但没有替他拔除剑气,反而意有所指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
难道,剑君是看出了什么来?
石横不由得心惊肉跳。
第26章 好心机
石横招来灵兽,叫它驮着离开剑台。
他心事重重,上了灵兽的背,也忘记下令要去往何地,那头灵兽便伸开四蹄,慢慢悠悠地在云间漫步。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师弟!”
石横一时尚没有回过神,来人驾着法宝来到近前,伸手在他面前一招,笑着道,“师弟好生悠闲,这是往哪里去?”
石横被惊了一下,霍然转过头,看清来人的脸后,目光微微一闪,“高师兄。”
高万林也是长木真人的弟子,不过早入门许多年,见今已是筑基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入金丹境界。石横进入内门后拜长木真人为师,正巧高万林结束镇守一宗任务回山,师兄弟二人因此交集颇多。
此刻高万林见他脸色苍白,目光也似乎有些闪躲,便关心地问道,“师弟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
石横见说,目光微微一颤,微垂下眼,过了一刻方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轻声道:“劳师兄挂心,我并没有事。”他原本就长得清秀可人,又着一身黑衣,更衬得脸色白皙,此刻微垂着脸,加上微蹙的眉宇,很有一种柔弱的姿态。
高万林瞧得心中大为怜惜,伸出手来,稍一犹豫,便落在他肩上,轻按了按,放柔了声音道:“师弟,你我师出同门,情谊自与旁人不同,你有什么难为事只管跟师兄说,师兄虽然不中用,在这门中总还能照拂你一二。”
石横眼皮微颤,抿着嘴没有言语。
“再不济,”高万林又好声劝道,“师兄就去求师尊,他老人家定不会坐视你受委屈。”
“师兄,千万不要!”石横霍地抬起眼来,眼中现出些许惊惶。
“好好,你别急,我不说。”高万林连忙道,一手轻拍他肩背安抚,见他面色稍安,才忍不住道,“师弟,你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连师兄也不能告诉吗?”
石横垂下眼,半晌,似乎是不堪忍受,微微扭过脸去,唇边带着一丝苦涩,“……师兄,不要说了,是我技不如人,丢了师尊的脸。”
高万林一听这话,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果然是有人欺负你?!”他横眉怒目,但见石横扭过脸,露出一个格外苍白的下巴尖,便吸了一口气,将那一腔怒气往下压了压,一把攥住石横的手,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
凡人间有一句话叫做“隔墙有耳”,修士则因为有灵识的存在,所以言行之间更要小心谨慎,尤其是在宗门里。
“不能说话?”亓官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楚平。
“不是不能说话,是不要乱说话。”楚平耐心地给他解释,“若是被哪位师长前辈察觉背后嚼舌根,或者行为不端,轻则训斥,重则被罚去思过,甚至会被赶出宗门。”
亓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咬了一口灵果,咔嚓咔嚓。
“不过,听徐师兄说,内门各峰都有元婴真人坐镇,想来内门的各位师兄不必像我们这样小心谨慎。”楚平想了想,又郑重道:“亓师弟,你须记得,灵识虽然好用,但也不能动不动就放出来,尤其是在宗门外,否则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哪位前辈,那就难以收场了。”
亓官一边啃灵果,一边点头:“嗯!”
楚平见他肯听,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憨厚的笑容。亓官啃完了灵果,站起身张望了一下,抬脚就要走。
“亓师弟,等一等!”楚平连忙拦住他。
亓官转脸看他。
“那、那个……”楚平是个老实胚子,一时也想不到话题,急得脸上都有些冒汗,憋得一张脸通红。
亓官就站在那里等他开口,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有说话,便抬脚往前走。
“嗳——”楚平又是一闪身,拦在他面前,期期艾艾的,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亓师弟,你、你就在这里……”
亓官迷惑地看着他:“我找师父。”
“玄微师弟过一会儿就来!”楚平连忙道,“徐师兄先时说了,找他有事,过一会儿就来。”
亓官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站住了。
楚平暗暗松了口气,趁亓官不注意,悄悄拽着衣角擦了擦额角的汗。
徐易风那日觉出玄微修为深厚,便铁了心要掀出他的底,这些天来便一直纠缠着要互相讨教,但亓官却总是在一旁捣乱,不许人打他师父,如此,楚平便受徐易风请托,务必要拖住亓官,不叫他打搅他们的切磋。
亓官不知这些猫腻,果真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他站得累了,便坐下来,肩背仍旧挺得笔直,引颈望着师父离开的方向。楚平有些心虚,也坐下来陪他等,又绞尽脑汁想些话题来引他说话,忽然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就是亓官?”
亓官转脸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蓝衣青年,飘飘然立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亓官翻身爬起来,仰着头与他对视。他不大通晓人情世故,但因其赤子心性,对别人的敌意也十分敏锐,这陌生青年甫一露面,他便察觉到那冷漠表情底下的不善。
“我问你话,为何不答?!”蓝衣青年喝道,“难道外门的师长疏怠至此,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教了么?‘不知礼则无以立’,无怪乎你心性恶毒,竟能做出挑唆同门相斗的恶事!”
这话亓官听不大懂,楚平却是能听懂的,他脸色一变,踏前一步将亓官护在身后,恳切道:“这位师兄,亓官与我同院而居,为人向来随时安分,并不会挑唆同门相斗,师兄可是在哪里听了传言,对他有所误解?”
蓝衣青年冷笑道:“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岂能有假!”他脸色隐有不悦,“这位师弟,劝你少管闲事,免得被人当做枪使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