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74)
亓官一脸茫然。
全师兄解释道:“妖族以实力为尊,凡有妖王的地界,妖物皆由妖王管束。那些妖王俱都已经炼化横骨、踏上修行大道,并不贪好人族血肉;另则,我辈修士之中也有大能,普通妖王哪怕有些不大喜欢人族,也并不敢十分纵容妖兽行凶,所以那些为祸人间的妖物,许多都是山野里自生自长的,只零星出现。”
亓官琢磨了一时,忽然摇了摇头,“不对。”他看着全师兄,认真地道:“有妖潮。”若照全师兄所说,妖潮根本不可能发生。
全师兄摇头道:“妖潮是在近百年才忽然出现的,从前并没有这样大的妖祸。晚辈听说,镇妖盟虽然历史悠久,但初始不过几家弟子下山游历时,不忍见黎民受妖患之苦才建立的,长久以来并未有太大声名,直到近百年来多生妖潮,为庇护凡民百姓,各大仙宗弟子加入,镇妖盟才渐渐有了现在的声势。”
亓官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全师兄又道:“虽有妖王管束,但也有妖兽翻过不蠹山,在这边的山岭游荡,袭扰人族,所以王都镇守弟子巡视时,也格外注意防范北边妖兽南下。师叔,既然这一处没有妖兽,我们不如往其他方向探一探,应当能找到妖兽踪影。”
亓官点了点头。
如是两人便由北折向西,往前行了百里,妖兽不曾撞上,却遇上了一只树妖。不过树妖不爱走动,也未特别钟爱人族血肉,只吐纳天地灵气、吞食日月精华,两人便也没有惊动它,从边上过去了。
“奇怪……”眼见两人再往前都要走出不蠹山了,所过之处仍旧不见一头妖兽,全师兄也禁不住满腹疑惑。他停下来,举目四顾,但见周围群峰耸峙,山林中松涛阵阵,时而有鸟雀呼鸣,成群结队地从山林上方掠过。乍一打眼望去,并无异常。
亓官见他落后,刹住剑光回首望来。
全师兄转头对上亓官的目光,神色有些凝重:“师叔,不蠹山难寻妖兽踪迹,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亓官看着他,没有说话。
全师兄沉吟一刻,望着亓官的目光微带了些歉意,他道:“师叔,我欲仔细探查妖兽消失的究竟,您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先行返回王都?”
亓官奇怪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不回去。”
“也好。”全师兄欣然道,“有师叔在,定能事半功倍。”
两人分兵两路,在这不蠹山中搜寻半天,仍旧一无所获。直至傍晚,云虺突然猛一振翅,从亓官怀里挣出来,啪嗒着翅膀朝前飞去。
亓官被它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叫了一声:“师父!”驾着剑光追上去。
云虺乘着云雾,飞得极快,亓官看出它并非毫无目的地乱飞,便安静地在一边跟着,直到转过一道山梁,眼前出现一条大河,他才“噫”了一声。只见暮色下,那条大河的河面上已经氤氲起了一层浓雾,一团雾气将河谷充塞得满满当当。
水怪?
亓官取出不吃素剑,抖手发出一道剑气,向着浓雾中心刺去。那道锋锐剑气刺破浓雾,准确地寻到雾气中央越显庞大的黑影,不过眨眼间就将黑影搅成碎片,过得片刻,黑影便消失无踪。
笼罩在河谷上方的浓雾渐渐散去一些,不过仍旧在河面上笼着一团轻纱似的雾气,衬着苍翠山色和宽广的河面,颇有几分缥缈意境。亓官却不会欣赏这般景色,他放眼望了望大河,转头将飞在一边的云虺搂过来塞进衣襟,而后纵剑沿着大河在群峰间疾掠——这河面上的雾气团,并非只有一个。
连续搅散了七八团雾气之后,亓官发觉不对,纵剑直上,须臾便站在群峰更往上的高空往下看。一息过后,他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云虺:“……”
越见深沉的暮色下,宽阔的大河在群峰间千回百转,只有立在云端才能见得全貌。只是,那河面上却生出了一团团的雾气,越是往上,就挨得越是紧密,亓官目力所穷之处,就有数团雾气紧紧挨着,不分彼此。
这些水怪都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有这么多?
“师叔!”
全师兄也发觉了河里的异常之处,杀灭了数只水怪之后,从下游赶上来会合。待来到跟前,他顺着亓官的目光往下一望,脸色顿时大变。好半晌,他才微有些颤抖地开口:“师叔,关云堡恐怕……”他转过脸来,亓官瞧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恐怕出事了。”
关云堡也是颍国疆土,地处王都上游,早些年是前朝的边境,军士们在此筑堡拒敌,此时虽然已经是一座城池的规模,也仍旧以“堡”为名。
这大河从北荒一路向南,至关云堡时折向东南,在不蠹山群峰间奔流,出山后水势平缓,淤出一片平原,便是颍国王都所在,也就是说,沿着这条大河,从关云堡到王都,中间并没有其他的城池。
而今大河中水怪横生,显见是怨气深重,而究竟为何会有这样仿佛是屠了整座城才会生出来的怨气……全师兄不敢深想下去。
第86章 阵法
两人顾不得清除河里的水怪,立刻直奔关云堡。
亓官驾着剑光,去势甚疾,眨眼就奔到前方去了。全师兄修为低,只能拼尽全力在后面追赶。
暮色彻底降下来之时,亓官远远地闻到了血的腥气。他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山峰深重的暗影,催着剑光如流星般划破长空,撞进一团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中。
扑——
仿佛有一声轻响,亓官猛地刹住剑光,转头四顾。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眼前则是一片纯然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先前在远处借着星光看到的那一片山影全不见了,倒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端,熏得叫人恶心。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咕咕唧唧地笑,声音充满了恶意和贪涎,“桀桀~又来一个!”
亓官目力和灵识受限,看不到藏在暗处的东西,然而他泥丸宫内有一只识人蛊,不需要特意调动灵觉,便能感觉到冰冷的恶意从四面八方卷涌过来,激得他汗毛倒竖,立时驾着剑光往前冲去。
但往前疾行了一盏茶功夫,放在平常,山岭都越过好几座了,他所处的四周也仍旧是一团漆黑,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亓官停了一下,又按下剑光,往地上落去,然而他往下降了许久仍旧踩不到实地,像是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底洞。
这是……阵法?
亓官停了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一只手握着不吃素剑,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抬起来,护住怀里的云虺。云虺十分安静,一双竖瞳似乎在黑暗中发出些微冷光,打量着周围。
亓官辨了辨方向,但他感觉不出来那浓重的恶意来源于哪一方,似乎上下左右全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也不必分辨。亓官握紧了剑,体内灵力迅疾地奔涌,灌向不吃素剑。刹那间,一道剑光陡然亮起,携着奔雷之势劈开浓重的黑暗!
然而,下一刻,劈开黑暗的剑光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那片黑暗中藏着一张巨口,不管多么强大的攻势都能一口吞下。
亓官注视着那一片黑暗,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他被藤妖以神通从流华宗摄至万里之外,醒来之时,面对的就是一壁仿佛永远也劈不开的厚障。彼时他灵力耗尽,最后施展出了火候尚浅的心剑,才将其破去。
而今他又陷入相似的处境,要想破局,无非是依样画葫芦,将心剑再施展一次。
亓官神情平静,将手里的不吃素剑平平举起,刹那间,剑尖凝聚出了点点微芒,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辉,旋即叫剑尖往前一送,便徐徐往前飘去。
他在剑道上的颖悟无人能及,先前已经施展过不止一次心剑,如今使来越发得心应手。且不久前,他还凭直觉在心剑中融合了王寅泼洒出来的恶水,这一回施展出来,更带上了一些恶水的阴煞,威力更胜以往。只见剑芒所及处,四处的黑暗如冰消雪融,一忽儿便被蚀空了一大块,速度更快地向外蔓延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