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27)
长木真人憋得一脸通红。他当然知道执法堂规矩森严,只是他向来护短,此时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旁人给自己徒弟身上泼脏水?
执法长老并不理会他,只盯着亓官审问。亓官说不明白的地方,他也颇为耐心地一点一点问了出来。直到最后,他才看向高万林,挥手便是一道雄浑灵力笼罩其上。
早前就有人给高万林服下了疗伤丹药,此时被灵力激引,没过一会儿,他便悠悠醒转过来。只是,当他下意识运转灵力、却什么都感受不到时,立刻就呆住了,脸色刷的一下雪白,眼神里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就慢慢染上了茫然、绝望和惊惶。
他的道途,只差一个契机就能跻身金丹境界的大好前途,就这么没了?
他一脸失魂落魄,连边上的长木真人也没注意到。还是执法长老的喝声,才叫他醒过神来。高万林缓慢地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丹田已毁,一身修为散尽,此刻身体便是比强健的凡人都有不如,只能勉强坐起来。能修炼到如今,他的心志自然坚强,只不过道途断绝带来的打击太大,一时缓不过神来。
视线掠过不远处一脸焦急担忧的长木真人,只片刻,高万林内心就有了决断。
执法长老盯着他:“高万林,你将事情始末从实道来。”
高万林对上那道犀利的目光,身体忽然一颤,原本已经组织好了的语言,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别的话:“不关石横师弟的事,是我听说他唆使外门弟子打伤石横师弟,所以要去给他一个教训。”
陆丰眼皮一抬。
长木真人则面露愕然,石横也被这外门弟子打伤了?
执法长老的目光盯准了高万林,闻言只抬了抬下巴,声音毫无波动:“继续。”
反观高万林则脸色煞白,内心无比惊惶。
他本不想将石横牵扯进来,是以原本打算找一个借口将过错都推在亓官身上,反正,那不过是几个外门弟子,更何况,唆使同门相伤,这样恶毒的心思手段,即便再说得恶劣一些,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然而,一对上执法长老的视线,他已经准备好的借口,竟是再也说不出来,而那些原本想烂在肚里的念头,却是不由自主地吐露,包括石横对他说的,亓官不忿石横阻挠他高攀元禄剑君,所以心存怨恨,与人蓄谋报复一事。
执法长老抬了抬手,吩咐:“去把石横带来。”立刻就有一个执法堂弟子领命而去。
而后,执法长老才看向陆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陆师弟是为此事而来?”
陆丰微微颔首:“确有关联。”
执法长老便不再多言,陆丰也微阖双目,神情仍旧一派冷淡。
台下,亓官看了看端坐上方的师父,又转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玄微,两个师父,这感觉……好奇怪呀。
第30章 叫他师叔
石横来到执法堂,第一眼就看到了陆丰。
……不是说闭关不见外人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头微微一跳,目光再一扫,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长木真人,并将亓官、玄微等人都收入眼底。他微一垂眼,又很快抬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前方,先是冲陆丰行了一礼,轻轻叫了一声:“师尊。”而后才转向执法长老,口称:“弟子石横,见过执法长老。”
亓官看了看他,立刻反手抓住玄微的袖角,紧紧地,仿佛在示威。玄微低头看了一眼,再一看亓官脸颊都快鼓起来了,唇角不由得弯了一下。
石横极斯文有礼的模样:“未知长老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执法长老仍旧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并不因他执礼甚恭就有所缓和,开口就命他将与亓官结怨的始末说来。
石横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余光掠过陆丰冷淡的面容,微吸了口气,这才开口。
他说话也极巧妙,并不明着褒贬,只将亓官当初缠着陆丰要拜师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见他来历不甚明白,这样纠缠着拜师,总觉得不大妥当,便拦了一拦。不过,亓师弟也是护卫百姓有功,我虽然心存疑虑,却不能以这样的理由阻拦他,因而便对师尊假称,不愿意师尊再收徒弟,为此,师尊还以为我心性偏狭,容不得他人,将我罚去无念谷思过数日。”
执法长老盯着他,石横偶然望进那一道犀利的目光中,颇有些心惊肉跳,便微垂下眼,掩下神色的些许异样,继续道:“我在无念谷思过几日,也时时自省,是否真的太过于偏狭,因而出谷后,便起意去外门为师弟们讲一讲道法。”
说到此处,他又叹了口气,道:“但或许是因为有过这一节,所以亓师弟对我有些耿耿于怀,那日在道堂中也不大搭理我。”
“弟子想,既然与亓师弟已然是同门,总还是该以和气为要,做师兄的,低个头也没什么打紧。因此,散了学之后,便又去找亓师弟,想与他解释清楚,谁料没有说几句话,这位师弟便突然偷袭,见今我丹田还存留着这一道剑气,连每日行功修炼也是不能。”
“弟子因不能修炼,大是惊慌,忍不住求了师尊,请他为我拔除这一道剑气。”石横低下头,一脸惭愧的模样,“弟子确是学艺不精,教师尊斥责之后,心里也有所不平,所以遇上高师兄,便忍不住同他说了一回,谁知、谁知就连累师兄到如此地步。”
“长老,都是弟子的错,若不是弟子心性不佳,生出不平之气,高师兄就不会为弟子打抱不平,以至于有如今之祸。”他一脸追悔莫及:“请长老责罚,弟子绝无怨言!”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确是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师弟,这不关你的事!”高万林见他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立刻激动起来,又转向执法长老:“长老,这都是弟子过错,要罚便罚我,不要牵累石师弟!”
玄微脸色淡淡的,这时眼皮一掀,扫见高万林煞白的脸色中透出一点激动的薄红来,薄唇勾出一个讽刺的微弧:“好口才。”倘若不是他亲见石横对着亓官口出恶言,恐怕还真就要相信了这番说辞。
石横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师弟,你……”他垂下眼睫,有些难过的模样,“为着这一点小小的恩怨,高师兄已被连累得受了重伤,你、你还是不肯与我罢休么?”
玄微“呵”了一声,不屑与他言语。
“师弟,不要与他多说了。”高万林见状气愤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委曲求全!”
这时,执法堂弟子捧着一面镜子上来,却是溯返法器已将亓官等人和高万林争斗的情境还原出来。至此,此事已然明了,执法长老无需细思,顷刻便裁定处罚:
高万林挑起争衅,妄用杀招伤害同门,本该罚往无念谷思过,因其丹田俱毁,灵力全无,便改将其罚做宗门役从十年;亓官的割草剑同属杀招,虽然高万林侥幸捡了一条命,但也要罚往无念谷思过一年;玄微先伤石横,又毁了高万林丹田,罚往无念谷思过十年;石横言语不慎,致同门相伤,罚禁闭一月。
执法长老的裁定一出,在场诸人颜色不一。
高万林身体摇晃了一下,好歹撑住了没有瘫软下去,却也没有了先时认打认罚的豪气。十年役从,便是他丹田修补回来,也已经错过了修炼的最好时机,此生道途已然可以看到头了。
长木真人急得站了出来,却苦于禁制仍旧不能言语,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最后也只得用力按了按高万林的肩膀。
石横上前一步,面带不忍:“长老,高师兄如今丹田毁损,再要修炼已是不易,这样的处罚是否太过了些?”他咬了咬嘴唇,“此事皆由我而起,弟子愿意替代高师兄受罚。”
一旁围观许久的徐易风“嘻”地一声笑了出来。
高万林嘴唇哆嗦,眼里不觉热气上涌:“师弟……”
执法长老漠然道:“执法堂所出刑令,从无更改。”
亓官懵懵懂懂,这时才反应过来是要处罚师父,顿时睁大了眼睛,扭头看玄微:“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