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杀我的,不然你早动手了。”塞罗猛地一颤,怀中盒子掉落在地,里面的那根笛子状的东西摔了出来,骨碌碌向墙边滚去,“我不知道你们是要来这里做什么,我也看见了你穿做‘那种生意’的服装。我知道你很危险,先生。可我也知道你们不想惹麻烦。”
驽尔伸出长腿拦住笛子状物品,将那东西踩在脚下。“你知道?”他那强大的控制力,明显地宣示着——他才是这个房间里控制一切的人。他的脚压制着笛子,眼神压制着塞罗。“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塞罗飞快地回答,“我还知道我也不想惹麻烦。只要我们可以达成协议,这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我可以为你做事,别的不行,要我送个信,为你做掩护,撒谎或者是应付盘问什么的,我都很擅长。”他顿了顿,又低声说,“如果有需要,要和我过夜……也可以……”
塞罗低着头,为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话懊恼不已。什么叫做——过夜也可以!这不是显得自己很饥渴,并且为了钱什么都能够做吗?虽说认识驽尔的时间并不长,可塞罗并不想让对方看轻他。可能在他漫长的生命当中,能够和驽尔有交集的时间,也只有眼前这么一小段。
他不知道驽尔什么时候会离开,也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可以维持多久。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
沉默的刺客透过睫毛,观察他那副小猫般黏人的模样。他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含羞待操的表情诱人得要命。被划破的嘴唇上,鲜血再次溢出,凝结成一滴小小的血珠,好像在吸引人去舔舐、去吸吮。
“你用什么保证?”驽尔问,“我得收取你一些东西,来保证你不会乱讲。可能是某些你无法忍受失去的东西……”
“是什么?”驽尔抬起眼睛,眸子里闪耀着希望,“你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都可以,虽说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等等,你该不会是要砍掉我一只手或者一条腿吧?不行,不行!我的手脚还要留着自己用!不然你可以剪掉我一些头发和指甲,我听说法师们要控制谁,就拿走谁的头发和指甲,你应该会魔法吧?从黑暗当中变成影子什么的……”
驽尔皱紧眉头,这小家伙,一开口就会喋喋不休。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讲。不理会塞罗的胡言乱语,驽尔逮住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袋子,用力一扯。
绳子啪一声断裂,塞罗面色变得惨白。
正如驽尔所想,那是身无长物的他,最重要的东西。
“不行——!不要——!”塞罗高声尖叫起来,双手扒拉住驽尔的胳膊,“不,随便其他什么都可以,这个……这个一点都不值钱啊,你还不如拿走我一条腿呢!拜托,换个别的什么。拜托,拜托,拜托。求您了,好人!”
楼下的客人听见他的尖叫,评论道:“还没干完呢!顺从一点不好吗?快点搞完快点来给大爷上酒!喊什么不行不要的,喊了也不是一样,又不能改变结果!喂,老汉斯!大爷的酒呢!快上酒!”
二楼客房里,面对塞罗的哀求,驽尔在面罩中偷偷勾起嘴角。“是吗?”他淡然地开口,声音透过面罩有些模糊,“你的腿我可不能随身携带。等我离开之前,你若是没有做出逾越举动,我就可以把它还给你。并且,你也会获得你应得的。”
塞罗烦躁地抓了抓头皮,不甘心地瞥了一眼驽尔手中的袋子。若是平时有哪个恶棍混混来抢他的袋子,他肯定得和对方拼命。
但现在,面对比他强很多的刺客,塞罗做出了更为明智的选择。
“那你也得保证,你也要发誓!”他伸出小手指,在驽尔面前晃来晃去,“我们勾手指!你要是拿着我的袋子跑了,我就算是追着你跑到天边,也要把你找回来!”
“好。”这次,驽尔回答得非常快。
这样的誓言看上去有些幼稚,却给了塞罗大量安全感。
两个人的小指头勾在一起时,塞罗感觉怀里揣了一只活的兔子。“那么,你得给我钱。”塞罗说,“我把乔纳森托付的东西给了你,你也得给我酬劳。以后每次都要。我不会去告密,也会尽力帮助你。这就算成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驽尔勾住他的小指头用力晃动几下,以逗小孩子的语气说:“是的,我保证这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刺客的力气很大,晃得塞罗捂住肩膀叫:“好痛——!我胳膊都要给你甩掉了!”
他的尖叫又引来楼下那些闲汉们一番下流讨论。塞罗经常在镇子里,特别是老汉斯旅店在的这条街上听见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只要他不是亲耳听到,就当做没有那么回事,反正被人说了两句也不掉块肉。比起来那些闲言碎语,塞罗更加关心实实在在的东西。
“那好,这次的钱,你先给我。”塞罗双手拢在一起,期待地眨巴眼,“还有医药费,我后背撞伤了,你必须得赔我。”
“已经给过八分银。”驽尔不耐烦地将他推出去,“记住你的话。”
塞罗跌坐在地,眼巴巴地看着门摔到他脸上。“你这个讨厌鬼!”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冲着木门挥动,“我的背痛死啦!你赔钱啊!”
对于他的不幸只能换来更多讥笑这种事情,塞罗已经习以为常。他展示过手腕和脚腕上的勒痕,才从老汉斯那里请了假,跑到加菲尔德医生的小诊所里去。
加菲尔德皱着一张胖脸,他因出天花而留下的麻子挤做一团:“我说过你不要去招惹那些混球,北地人都是一群野蛮人。你看看,他们来到镇子上之后,闹得罗河冈镇鸡犬不宁。”
塞罗嘟着嘴,正想要反驳几句,却被加菲尔德在淤痕上大力的揉弄搞得只有嘶气的份。
“嗷——!加菲尔德!”他不满地踹了一脚,“你为什么不去杀猪或者制皮,好让你这身傻力气,有用得着地方!”
加菲尔德无所谓耸肩,吞入一大口烈酒。塞罗还以为他要往自己背上喷,缩着脖子等了半天,才发现那醉鬼仰着脖子吨吨吨喝得正起劲。
“你在做什么?”塞罗蹦起来踢掉他手中的瓶子,“又偷喝这个,被你老妈看见了怎么办!”
加菲尔德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进椅子里摇头晃脑:“嗨,普鲁士的医生们都喝这个!信不信由你!嗨呀,我说塞罗别管这个,快坐下来,让大爷给你检查检查,你还有哪儿疼吗?”
狠狠地朝着那醉鬼翻了个白眼,塞罗朝地上啐了一口:“先管好你自己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罗河冈镇正如加菲尔德预料的那样,被北地来的商队弄得一点都不平和。虽说塞罗认为罗河冈镇向来最缺少的就是平和。
失窃案件屡屡频发,其中有些人仅仅是为了勒索。北地人确实不好惹,去商队勒索的人并不能每次都可以如愿。
这些失窃案件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由北地商队上报。他们也遭到了偷窃,只是从来都抓不住小偷。外地人和罗河冈镇本地人相互仇视,简直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北地人的商队在罗河冈镇做完生意,修整完毕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如果他们突然到来一样,突然离去。
听到商队离开的消息,塞罗开始还有些担心驽尔会不会和那些北地人一起离开。北地人商队离开的那天,塞罗像只跟着母鸭子的小鸭子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驽尔。
“你还没还我袋子。”趁着别人不注意,塞罗把驽尔拉到旅店后院,“还是你……不打算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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