驽尔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不过他的行动,却是在为了塞罗进行“负责”。他带着塞罗找到山坡谷底里的一条小溪,他小心地为塞罗清洗了伤口并且包扎好。在为伤口喷上蒸馏酒时,塞罗抓着驽尔的胳膊嗷嗷叫不个停。
“天呐,竟然这么疼!”塞罗哭兮兮的脸被眼泪糊得乱七八糟,他因疼痛而汗湿的黑发贴在上面,苍白的小脸泛起一阵薄红,“该死的,你这个家伙是没有痛觉吗?你当时是怎么忍住的!刺客是不是有什么止痛的药物啊!太痛了,不要再喷了!啊——!”
不理会塞罗夸张的叫喊,驽尔按部就班地为塞罗处理伤口。“没有那种东西。”他冷冷地说,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包扎的动作甚至比加菲尔德还要熟练,“只要你觉得你可以忍耐,那么你就能够做到。现在先睡吧,这里不安全,天亮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处理好伤口已经过去了大半夜,月亮即将西沉。秋天的夜晚,气温已经有些低。刚刚受了惊吓,受了伤还出了一身汗的塞罗冷得瑟瑟发抖。驽尔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寻来干柴。原本在荒原里过夜不会生火的驽尔,特地为塞罗升起一小团火焰。
即使是有了火,塞罗还是觉得冷。他不愿意靠在树干上睡觉,拖着伤腿挪动到驽尔身边。“太冷了啊,驽尔。”小猫一样钻进驽尔怀里,塞罗在他怀抱里面蹭来蹭去,“我都温暖过你,你也温暖一下我吧。好不好啊?驽尔。”
“不。”驽尔冷冷地回答,却没有推开他。
折腾了大半夜的塞罗累得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抬眼看了一眼驽尔,慢慢闭上眼睛:“小气鬼!铁公鸡!一盎司面包吃一个星期!”
驽尔的心跳是如此平稳,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静规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塞罗趴在他的胸口,即使是在荒郊野地,即使是他们身无长物,即使是谁在树根上……他都觉得温暖、舒适、而又安心。他渐渐地沉入深沉的梦乡,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听着怀里小家伙软绵绵的抱怨和咒骂,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这阴影随着火光而晃动,好似煽动翅膀的蝴蝶。
“醒醒,男孩。你……”驽尔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抬起手,原本想要推开塞罗的手,却在中途变成轻轻抚弄那柔软的黑发。“算了……”他叹了口气,将这柔软的身躯搂入怀中,“就这一次。”
驽尔盯着跳跃的火焰,任由思绪纷飞。火光当中,他的往事在剧烈燃烧。
怀中人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塞罗用脸颊蹭了层驽尔的胸膛,嘟嘟哝哝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驽尔擦掉他嘴角溢出的津液,顺便还捏了捏那手感极好的肉肉小脸。
营火越烧越旺,驽尔着了魔一般拉下面罩。他低下头,将鼻子埋进塞罗的头发里,贪婪地吸入男孩诱人的味道。
有一点汗味,也有一点甜味,还有一点香味。他浑身都散发着香香甜甜的味道,好像是焦糖布丁一样好闻。并非来源于任何香水和香膏,这是塞罗自身的味道。
营火在驽尔眼中跳跃,他那双冰冷凛冽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所融化。“倔强的家伙。”他对着沉睡的塞罗喃喃低语,“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他一下下地抚摸着塞罗柔软的黑发,引来怀中小可爱舒服的哼哼声。
真像一只猫啊。
月亮早已西沉,火焰越来越旺,旺得几乎有点不对劲。
在那一片火焰当中,驽尔看见一道寒光,猛地刺入他的眼睛。
那是飞镖!
有刺客!
常年的刺客生涯,让驽尔的身体比他的大脑行动更为迅速。抱住塞罗在地上打了个滚,驽尔几乎是凭借生存本能,躲开了这些飞镖。
三枚飞镖深深地钉入树干,散发出暖融融的营火都无法温暖它们的寒光。
“疫病蝴蝶!”
星光黯淡,树林与灌木丛都危机四伏。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吼,不断挤压而来。
“叛徒——!”
“疫病蝴蝶——!”
“耶梦伽罗的叛徒——!”
“疫病蝴蝶——!”
“世界蛇兄弟会的叛徒——!”
被叨扰了美梦的塞罗,这会儿脾气不怎么好。他抬眼环视一圈周围,没好气地吼:“是谁在那里乱喊乱叫!你们这么忙,怎么还要去抢公鸡的工作!嗨,我说,打鸣的事情已经有更好的家伙在做了!不要藏起来啊!都给我滚出来!”
他的话竟然把驽尔给逗笑,向来严肃冷硬的刺客难得地弯了弯眼睛,藏在面罩下面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勾。“说得好。”他赞赏地揉了揉塞罗乱糟糟的头毛,把那些枯叶杂草从他头上拂去,“别藏了,我知道你是谁,当然你也知道我是谁。”
驽尔就着这个姿势,转换身体半趴在地。“我不想和你战斗。世界蛇当中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曾经是我的兄弟。”他矫健灵活的身体好似一只黑色猎豹,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速度,几乎是紧贴地面冲刺。他迅速地冲入灌木丛,锋刃划过,大量树叶飞扬而起。
“给我出来!”
绿色的树叶变成黑色乌鸦羽毛,散落在空中。它们裹住一名瘦削男人的身体,托住他的身体,让他从半空缓缓降落到地面。
“很好,夜羽。”驽尔催动暗影能量,将变成弯刀的匕首掰成两把,“看来你没有和蜜桃一起回去。你的伤不要紧了吗?”
“蜜桃说,你也受了重伤。”夜羽降落在地,他冰冷的表情看出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我还以为我来得及为你收尸。看来你的运气比我更好。”
“是的,我被圣光之力灼伤了。”驽尔大方地承认,“蜜桃也捅了我一刀。但是那一刀,我已经还清了一切。如果你还要来捅我一刀的话,我是不会站着让你捅的。夜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不伤害你。”
“这也是我要说的,”夜羽冷冷地回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
塞罗:驽尔的胸膛好结实哦。(摸摸摸摸)
驽尔:别乱摸,不然我吃了你……
塞罗:来吃呀!来呀!来呀!你不敢!你就不敢!
驽尔:再皮,弄死你可别怪我!
塞罗:嗷嗷嗷嗷嗷——!
第26章 够浪才能流浪(一)
驽尔脚蹬一块石头,身体绷紧如同拉满弓弦的弓。他好似黑色猎豹一般趴伏在地,冰冷凛冽的目光紧紧凝视夜羽。这三十多步的距离,可比昨天晚上大眼距离驽尔要近得多。驽尔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冲到夜羽面前,割破那高瘦男人的喉咙,前提是——如果他愿意的话。
晨曦穿透枯叶,为驽尔漆黑矫健的身体洒下一片斑驳。料峭山风摇曳树枝,哗啦啦吹落大片枯叶。
塞罗看看驽尔,又看看夜羽。等了很久,他们俩都没有任何举动。塞罗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驽尔和夜羽被蛇发女妖给石化了。不然他们是怎么做到互相对视这么久而不笑的?
“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抽出腰间睾、丸匕首,塞罗一瘸一拐地靠近夜羽,“你们是直接打呢?还是要先走一下法律程序?我希望夜羽先生已经找好了律师,这样你可以在法庭上说——你在公平决斗当中被人偷袭了,以换取陪审团的同情。”
“还没人胆敢偷袭我。”夜羽阴沉地说。
塞罗把手中匕首抛出又接住,快速换了个方向:“那我就是第一个!”
他用尽全力,将匕首投掷了出去。
锋刃划破空气,发出锐利尖哮。晨曦为塞罗的匕首镀上一层寒光,留下一道银丝带般的轨迹。几乎就在同时,夜羽那漆黑的身影化作无数黑色羽毛,四散在空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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