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这条河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杨队长说。
第一次过时没经验,一个队友想淌过去,结果腿被腐蚀到烂得不成样子。后来他们学乖了,弄了两根圆木下来,中间劈开后推到对岸,才勉强能过人。
杨队长捡起岸边的竹竿,走在最前面,先踩上去,确定踩实了,才一点点往前进,手里的竹竿撑着往河里拄,不断试探深浅。
“你眼里的这条河,是什么样的?”陆言礼忽地问刀子。
刀子:“啊?”他挠挠头,“不就一条河吗?没啥特别的。”
“是吗?”陆言礼不说话了。
在他的眼前,腥红浓稠的河水,浸泡着无数肿胀浮尸与森森白骨。杨队长手里的竹竿,常常恰好捅进河中的尸体,有时从喉咙洞穿,有时戳进腐烂软肉中,那一点点皮肉就被带下来,顺水飘到其他地方去。
万幸,这条河不算宽,两岸相隔七八米远。陆言礼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觉得可以一试。
该轮到他时,他却让别人先去,到后来,他排在了最后,刀子糊里糊涂就要被他推到前面,猛地回过神来:“你咋不上去?我在你后头接应。”
“我走后面吧。”
依照这些东西的恶意,他不认为自己能顺利渡过。
拗不过他,刀子只好先上去。他以为陆言礼害怕,要退了,就找个借口留在河边,因此他边走边时不时回头看看,对方还好好地站在岸边,不知在做什么准备。
“好了,现在快点过来吧!”刀子很快走完,连同其他人在岸边招手,也不敢喊得太大声,但那叫声在洞里来来回回制造回音,一层又一层传进耳朵里,令人不适。
陆言礼捡起一根竹竿,掂了掂,确定没那么容易断后,谨慎地站在了木桩边。
汇聚过来的尸体变多了,似乎都在等他掉下去,一只只手从河里伸出,等着把他拉下水。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助跑,并一口气冲了上去,身形快到几乎出现了残影。
其他人吓了一跳,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像其他人一样慢慢过来不好吗?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还没等他们回过神,陆言礼已经大步迈至简陋的圆木中间——
四根圆木一瞬间齐齐断裂。
果然,又来了。
手中竹竿猛地插入前方河水中,他听到被刺中的尸体发出一声惨叫,陆言礼没管,如跳高般借助这股力量将自己甩向岸边。
陆言礼敏锐地察觉到手中竹竿用力往下一沉,同时,他发现对岸的距离竟然莫名其妙拉长了一些!
自血河中伸出的一只只苍白手掌挥舞得更欢快,它们在期待这个人掉下来。
落下去的一瞬间,陆言礼用力将竹竿再往下一撑,借助这股力量高高跃起,伸手攀住了上方岩壁。
岩壁湿滑,寻常人根本抓不住,他将匕首插进岩缝里,两手交替不断前进,到达陆地上方后,双手用力一拔刀,他稳稳落在地面。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陆言礼已经落在了他们身后,杨队长吃惊地扭过头去看,又转头看看那条河,张张口,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
“那什么……没被河水溅到吧?”
陆言礼知道,刚才两岸变宽估计是幻觉,但如果自己真的落下去,那未必又是幻觉了。他没有多说话,收起匕首,安静等待队伍前进。
和诡异打交道越多、越密切,越容易被异化。
尽管他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些“人”不是人的证据,但能少和他们产生交集,就尽量不要为好。
杨队长被下了面子也不生气,抓抓头发,继续安排工作。
似乎无论陆言礼表现得多么冷漠,他们都没有察觉不对劲,依旧对他热情关照。
身上寒意更重,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些声音。
“没事就好。我们很快就要到了,小陆,你等一下注意,千万不要落单。刀子,你记得跟紧他。”
刀子拍胸脯说了声好。
的确快到了,转过几个弯,眼前的道路明显变得不一样,不像是他们几个人开凿出的。路面平整、宽敞,墙面开始有了花纹,再往前走,他们看到了一扇门。
陆言礼见过这扇门。
他曾经和楚休玩电梯游戏,他进入了起初伪装成他家庭的异世界,当他从街道逃离到尽头时,看到了一扇门。
约有两三层楼高的漆黑金属制大门,锈迹斑斑,没有一丝花纹,和周边纹饰精美的墙面画风截然不同。
当时的他没有打开那扇门,而现在……
杨队长伸手,将大门推开了一条缝。
“快进来吧。”
陆言礼走在了最后。
鬼使神差地,进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长长道路尽头,站着一道红色身影!
“走吧。”刀子伸手拉一把,不由得惊讶,“你手咋这么冰?生病了?”
“没有。”陆言礼抽回手掌,再看过去时,红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那道身影……倒不像是鬼,反而更像是曾经见过的神像。
头更痛了……
陆言礼进入了墓室。
*
另一个世界。
庄瓷熬夜看完了那位已经去世的邻居的所有小说,越看越怕,越怕越想看,当最后一本也看完以后,她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得不到满足,非常迫切地想要再看些恐怖小说。
她忍不住上网搜索起来,可是无论她找到哪一本,看了半天都觉得没那个意思。不是不恐怖,可是……就是少了点她想要的东西!
少了什么呢?
庄瓷想了很久,总算捋清楚,其他小说里,都没有女邻居描写的那个“邪神”。她所有的畏惧感,也都来自于这位“神”。
这就很难办了。
庄瓷看着手机里的小说,心想:她今晚还会更新吗?
故事里的庄瓷,结局是怎样的?应该不会死吧?
要是她死了,自己会不会也……?
想到这儿,庄瓷打了个寒颤,此时天已经亮了,她却不觉得困,起来洗漱过后,准备换衣服去上班。
拉开衣柜,庄瓷也不知怎么的,从里面挑了一件并不是她喜欢的样式的外套,穿着就去赶地铁。当她刷卡进站时,忽然愣了一下。
这件外套……是自己的吗?
她买过这件土黄色外套吗?
身后的人不断往前挤,她也只好跟着人流往前走。如果她这时抬头看一眼地铁窗户,必定会发现异常。
她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土黄色外套,而是人皮!双手从人皮手臂位置穿过去,人皮的双脚在她腰间打了个结,身后的连帽,也是一张被剥下还带着长发的人脸。
庄瓷无知无觉地进入地铁,忽然想到了自己看到《表里世界》的故事,不由得惊慌起来。
周围的人……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吧?
怕什么来什么,庄瓷听着地铁报站声,忍不住昏昏沉沉睡去,当她睁开眼后,顿时吓得手脚冰凉。
面前所有景象都像褪去了表皮的光鲜,地铁陈设老旧,到处都是不明黏液与深色痕迹,方才拥挤人群不见了,取代的是一个又一个四肢细长黏连、表皮血红、没有五官的怪物。
她忍住了没有叫出声,可那些怪物似乎是盯上了她,就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车厢内,所有怪物齐齐扭头看向庄瓷。
“不……不要……救命……”就连庄瓷自己都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她慢慢往后退,直到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大门。
她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
那些东西围了过来,没有五官的脸似乎正看着她,庄瓷能察觉到它们无处不在的恶意。
她突然想到了那本小说。
小说里,庄瓷是靠向“神”祈愿活下来的!
一只利爪穿破了她的肩胛骨,将庄瓷高高挑起。
“我……我也许愿……我自愿成为您的信徒……”庄瓷没有惨叫,她强忍住疼痛,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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