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胸口……隐隐作痛,为了证实自己有病,他提前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并在看病时“不经意”地表露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到来很让人怀疑,但他已经做出承诺,一个月回家,只好加快速度。
监控里,新来的病人站在窗边,看了一上午,不知道窗外那片小树林有什么好看的。
吃过饭后午睡,下午陆言礼又站在窗口看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期间他不和任何人交流,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远处。
晚上,护士带他去吃饭,医生询问他在做什么,陆言礼阴沉沉的眼睛打量对方,眼底压抑住疯狂笑意,他说:“我在看一个人。”
“人?能和我说说吗?是什么人?”
陆言礼指着窗外:“有个人一直挂在树上晃来晃去。
“他在看着我。”
指尖指向天花板,“你看,他在上面。”
他的脸色很苍白,像是长年不见日光的不健康的肤色,他很瘦,瘦到病号服穿在身上似乎还能再塞下一个人。此刻,男人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说出这番话,还真有点瘆人。
医生:“……”
第二天,陆言礼又被拉去做检查。
“我没有病,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只是你们看不见。”陆言礼直直地注视着给他抽血的护士。
针扎进瘦到青筋凸起的皮肉里,抽出血液,护士哄他:“是是是,我们确实看不见,你能看见。”说着,一管血抽完,轻巧抽出针,棉签按住针眼。
医生、护士的态度都很好,并没有虐待病人的情况。
至于假药……
真吃药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况且因为没有检查出结果,医生并没有给他开药。
陆言礼没有那么多时间玩潜伏那套,他盯上了自己的对房邻居,打算偷她的药。
对面住着一个老太太,私下听八卦,她的儿女似乎都和她关系不好,加上老伴儿走后,老太太整个人神神叨叨的,便住进了精神病院。
如果医院真的想以次充好,对这类人下手是最方便的。
反正他现在是个精神病人,做什么都很正常。
陆言礼继续站在窗户边整整一个白天,晚上,护士查房后关灯,他搬来小凳子,继续坐在门边,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长长走廊。
值班护士查房很规律,掐着时间,笃笃脚步声准时到来,手电筒灯光照在陆言礼身上。
“你怎么不睡觉呀?”
陆言礼看看她,头撇一边,不说话。他入院以来还没有出现打人现象,护士轻声哄他进房间去。
进房门后,陆言礼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护士脚步声逐渐远去,他睁开眼睛,重新坐起来,继续搬凳子坐在走廊中间,直到下一轮护士查房,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又起来了?”
陆言礼没说话,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些微手电筒余光照耀中反光,他看了一眼护士,搬起小板凳回房间,当着护士的面躺下。
“要是再不好好睡觉,就要把手拴起来了,知道吗?”护士和他说。
陆言礼:……
一个精神病人需要在乎那么多吗?他继续这么做。
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不想起床,坚强地搬着小板凳坐在各个地方看人,然后吃饭、检查、接受询问……
晚上继续向老太太房间方向挪动。
他需要偷到药物,但护士们对于病人吃药看得很严,都是盯着他们吃下去才离开,平常房间里也绝不会有药物,想下手,只能在病人吃药时。
陆言礼装了几天精神病人,终于,某天吃药时间,他端个小板凳四处晃悠,晃到了对面房间,护士正把药片和水要给老太太喂下,他冲出去一把抢走吃了。
“哎哎哎,这不是你的药,你不能吃!”护士急得不行,要让他吐出来,可是陆言礼已经吃下去了,吃完后,没事人一样跑到了其他病房,继续盯着别人吃药。
他跑了好几圈后才回到房间,将刚刚假借吃药实则藏起来的药物分别掰半片,自己吞下一半,另一半重新藏好。没多久,护士果然来抓他去洗胃。
洗胃不是什么好体验,尤其是连着好几天,本就瘦削的病人更瘦了,跟个骷髅架子似的。
没有用,新来的病人似乎喜欢上了和别人抢药吃,他似乎很执着地认定自己有病,要吃药,医生不给他开药,他就去抢别人的。如此过了小半个月,藏起来的药片足够多后,和他搭档的伙伴如约来接他,提出要转院。
这一天,出乎意料的,对面病房老太太家人也来了,其中有个扎两个羊角辫的红裙子小女孩,看样子是她的孙女,牵着父母的手,好奇地打量四周。
“你也生病了吗?”小女孩问陆言礼。
男人没说话。
小女孩认识字,念出了年轻男人胸前的铭牌:“陆、言、礼,礼貌的礼。”她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指指自己,“我是丽丽,你是礼礼。”
“行了,不要乱说话。”父母很显然不希望她和病人多打交道,把她拉走。陆言礼同样和搭档往外走,临走前,小女孩和他挥挥手:“拜拜。”
“怎么样?有发现没?”搭档问他。
“这些送去检测再说。”
陆言礼靠在后座,连续不断的洗胃经历,加上这些天药物多少产生了一些影响,他有些难受,不想说话。
“你也检查下身体吧,等会儿刚好一起体检。”
“我先回家吧。”
“哎哎哎你又不要命了?你这……”
“没事儿,我先回家。”
搭档拗不过他,把人送到机场,陆言礼买了最近一趟航班,辗转好几趟,将伪装逐一卸去,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当晚便回到了家。
不巧的是,他爸也在。
更不巧的是,家里还有客人。
一进屋,满客厅都是人,小狗豆崽窝在沙发上,享受所有人的爱抚。
“哎呀,小陆回来了。”
“虎父无犬子啊,听说小陆在艺术方面……”
“最近的画展……”
安星宇也在,和他爸一起过来的,陆言礼没回来前,全厅的大人们似乎都瞄准了这位高中生,开始讨论教育高考一类话题。待陆言礼一开门,立刻帮他分走了一大半火力。
两人一对视,心有戚戚然,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同病相怜的味道。
陆言礼面无表情拉着安星宇上楼,豆崽汪一声跟上,两人一狗进房间锁门,一气呵成。
“好久不见了,陆哥。”安星宇主动打招呼,“这是你的新画吗?”他指向房间里的画架。
“对。”
楚闲想出新书,央他画封面和主角人设,这还是他出发头天晚上画的,留了个打底。陆言礼见安星宇眼睛都亮了,主动问:“想看?”
安星宇,疯狂点头。
陆言礼掀开画布。
一个男人背对着站在地铁内,衣服外套上绣着鲜艳的格桑花。玻璃窗里,他的影子却是一具骇人的骷髅!
“真好……”安星宇的眼睛更亮了,“可惜我不会画画。”
陆言礼想说他可以学,眼皮一跳,想起他父母的控制欲,这句话又憋了回去。
“我去厨房,你随意。”
陆言礼也会做饭,人多时他便自觉去厨房帮忙。晚饭时,人终于来齐。
来的人不少,大多数陆言礼都见过,唯有几个眼生的年轻人。听说这回是因为破了个盗墓的大案子,所以打算聚聚。
其中一对看上去很斯文的兄弟,哥哥于怀尧是干考古的,带弟弟于桓下工地,他们发现了盗墓贼的痕迹,守在墓里几天,协助警方抓住了盗墓团伙。
林初和余衔光也在,前者正在厨房帮忙,她做了小蛋糕,随手塞给陆言礼一个。
“你爸其实挺担心你的。”她小声说。
陆言礼说:“我知道。”他刚进门父亲的眼神就跟过来了,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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