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宿弛一直都悬着一颗心,吊着一口气紧绷地关注着身边人的动静。
江榛脊背很直,大概很久都没有这么端正的坐过了。
封宿弛忽然觉得,其实某人之前坐没坐相也挺好的。
江榛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用手摩挲着这个老旧的录音匣子。
他没有难过也没有愤然……或者说,还没有来及在情感上做出反应。
因为现在理智必须占据上风,先把当年这件事分析清楚。
如果说,之前都是隐约的猜测和一闪而过的灵光,这个录音就是个捕猎网,精准地把那抹猜测给抓住了。
当年的坠崖事件果然是人为的祸事。
山体滑落只是个幌子罢了,其实当年山体滑落不是不能监测,对于有钱有势有技术的江家来说,找到一个即将发生山体滑落的地方再简单不过了。
许忆霜和江络成应该是故意选的那个地点,为了能拴住他的未来,让自己为他们所用,把他带到那地方故意上演了这样一出好戏——
假装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然后设计让他产生负罪感,为此赎罪一辈子的好戏。
不得不说,这主意真是太好了。
很难想象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想出来的办法。
就是因为很难想象,所以江榛就这么走进了他们的剧本。
按照他们定制的计划,一步步规规矩矩演绎着自己该演的未来。
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江络成大概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伤这么重吧?
如果知道会是这个后果,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江榛忽然很想笑。
其实自己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江络成和许忆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自以为演得非常成功,但他早就知道这两人图的是他本身的价值,只是因为道德和良心,心甘情愿顺着演下去罢了。
没有人性的两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其实就算他们不那么虚伪直接恶语相向,相信了自己欠他们的江榛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把「欠」地一一还清。
可惜……
不对!
江榛缓缓闭上的双眼骤然睁大。
不对,不对劲。
他已经发现了那两人的不对劲,为什么这些年从来没有进一步怀疑到当年的真相?
自己不是那种马虎大意的人,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视若无睹这么些年的都察觉不到!
迟来的察觉和不可控的情况让他手心顿时冒出冷汗,下意识的朝身边抓过去:“封宿弛!”
手很快被温暖包裹住:“我在。”
江榛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他说:“如果我说,我早就有猜测,你信吗?”
封宿弛犹疑了:“早就有猜测……你应该是等不到现在就已经把这事儿给抖出来了。”
看,就该是这样。
封宿弛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偏偏自己却没这么做。
如果说其中没有问题那才不对劲。
江榛狠狠抽了一口冷气,试图缓解自己燥热的情绪。
自己可能本身被人动了手脚这件事让他无比愤怒,比知道真相的时候更让人难以接受!
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把绛紫色的眸子趁着颜色更深,骇人无比。
手无意识用力,死死抓着某人的掌心。
封宿弛手心已经被他抓得渗血了,但一声不吭,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犹豫着用另一只手覆上这人的头顶。
半晌,小心翼翼揉了一下。
“江榛,我想抱抱你。”
没有任何安慰的话,甚至不是让对方来找自己寻求安慰。
他只是说:我想抱抱你。
因为现在不是江榛需要封宿弛。
是封宿弛需要江榛。
他需要江榛告诉他:你看,我还好。
他心情很迫切,比江榛自己还想要去把那两个人千刀万剐。
但封宿弛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格尽职守扮演着替他「挡风」的柱子。
不能趁人之危。
就算他的冲动再猛烈,也要等个回答。
于是江榛在他忐忑不安的心情下缓缓抬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道:“我没事。”
封宿弛心中顿时一空,遗憾得有些酸涩。
不过得到了对方「没事」的讯息也就够了,他没多纠缠,见好就收地止住刚才那个话题:“那我们现在……要去我哥的办公室吗?”
这只是个录音,还有很多的后续和细节补充需要他们当面再确认一下。
以及这件事是否要对皇帝说,该怎么说,都要仔细斟酌核对。
回忆并分析自己不堪的往事很痛苦,封宿弛知道江榛很要强,但私心还是让他问了出来,希望他能胆小一次,把这些事要给自己代办。
但和他想的一样,江榛如果选择逃避,那就不是江榛了。
他理了理自己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道:“去啊,怎么能不去?”
“坑了我这么久,就这么算了,他们当我是什么?大慈善家?”
封宿弛仔细确认他这副没事人的态度不似作假,稍稍放了放悬着的心:“那行,我们——”
智脑忽然响了起来。
是封一燃。
两人对视一眼,封宿弛把智脑直接递给江榛。
江榛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开了扬声器。
“行政一监5区,速来,江榛当年坠崖那件事有新的发现了!”
二人同时愣住。
封一燃大概很忙,都没等他们回话就匆匆忙忙挂了通讯。
封宿弛今天一天的心就跟极限运动一样,用蹦极的速度和趋势在嗓子眼和胸腔反复横条。
他本身就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太了解该怎么面对这种烦躁想杀人的怒气和酸楚,只能眼巴巴看着江榛,无声询问:你还好吗?
江榛觉得自己大概也是有点问题,竟然能看懂对方的意思:“没事,事实已经很糟糕了,还能更离谱吗?”
不是他说,真的很难再想象,有什么事会比这件事更让人恶心不齿了。
江络成和许忆霜的畜生成分是他目前已知当中最大的,估计很难再有什么能突破他们的道德底线。
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甚至还有闲情开玩笑:“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封宿弛笑不出来。
只能默默把军装外套脱下,披在这人的肩膀上:“那我们走。”
明明是个于此事无关的后来参与者,但瞧这怨气和怒意,真是比当事人还甚。
上战场打仗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个架势?
江榛理好肩膀上披着的外套,单手抄兜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背影,忽然出声叫停了对方脚步:“封宿弛。”
凶神恶煞的人停下了,还体贴地转了个身:“嗯,怎——”
他瞪大双眼,后面的话随着刚穿过蔺梢的热风无声散去了。
因为骤然围上来的灼热,比这股风更加有存在感,强势地堵住了四面八方所有的空气。
江榛虚抱住对方,微微仰头,在他耳边落下了一句近似呢喃的轻哄。
“好吧,抱抱。”
作者有话说:
抱抱都有了,贴贴还会远吗?=v=
今天是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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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是带舞伴,但不是带你。◎
为了节省时间, 两人让负责开车的管家费择抄小路去跟封一燃会面。
小路还没有修整,坑坑洼洼的颠簸程度是公路上十倍,封宿弛一下车,就扶着五区会所门口的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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