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在气头上的路鹤亭直接炸了:“你说什么!?”
黄搞心累得很,想让他们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偏偏林尽染倔脾气上来了,不仅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反倒进一步火上浇油:“字面意思,这都不懂?”
黄搞:“邪医,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凭什么要让着他?”林尽染目光沉凉,“我不还嘴显得好像我理亏怕他似的,可笑!那一桩桩一件件都关我屁事?是我要跟他调换身份跑去离镜当少主?是我坑蒙拐骗用计夺走天听的?他恨我难道不是迁怒?简直莫名其妙!”
黄搞无言以对,并忍不住点点头。
路鹤亭脑子嗡的一下,目眦尽裂:“你倒是会强词夺理!你口灿莲花,将自己描述成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是吗?你无辜,我迁怒?若没有你,我娘会死吗!!”
林尽染浑身一震。
路鹤亭:“你把我们林家害成什么样了!我漂流四海无依无靠,在魔窟里九死一生;林家相传千年的至宝被盗,我娘还惨死扶摇门,你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你和你那魔尊娘一起,害的我们离镜……”
谢明烛厉喝:“闭嘴!”
骤然失声,路鹤亭被呛得好阵咳嗽。
血流如同刀子,一点一点的回怼心脏,戳的血肉模糊。林尽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保持蹲姿都是艰难。
扶摇门血战后,他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处在一种懵的状态里。
他看见守在床边欣喜若狂的魔尊,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本能动手除魔卫道,结果自然是以卵击石。
魔尊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他很困惑,无比费解,为何自己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黑凤凰告诉他,这里是不灭神都。
他更懵了。
自己堂堂离镜公子,怎么会在魔头窝窝里?
被抓了?一定是这样!
他惊慌失措要逃跑,虽然失败了。
那几天,他的意识是混沌的,他把一切都忘了,只记得好端端的参加青云会武,正比的来劲儿,怎么一觉醒来就在不灭神都了?
那魔尊更是离谱,口口声声“娘的好大儿”,满殿的魔修也陪着疯女人演戏,俯首跪地高呼“少尊”。
全都疯了!
他缩在角落里,满脑子都是怎么逃出生天。
然后他看见了乌鸦,起先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天外天遇到的那只乌鸦吗?
什么时候跟这儿来了!
乌鸦瞪大葡萄粒似的鸟眼睛,大叫道:【疯的人是你!】
【屁的青云会武,那是仙魔大战!】
【路鹤亭才是林芳年和素练的儿子,你就是个冒牌货!你的亲娘是魔尊,虞美人死了,素练也死了!】
【你现在是魔界至高无上的少——喂!喂你怎么啦,喂!】
蚀骨灼心的记忆涌上脑海,他再度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就算再难以接受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素练为了救他这个魔尊之子被亲生儿子路鹤亭杀死了。
听着有点绕对不对?
自己明明是个骗吃骗喝骗感情的冒牌货,可素练却在临死之前说,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她的儿子。
自己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尊之子,可素练又说,自己永远是她的骄傲。
他不知该恨谁,该怨谁,该找谁报仇。
素练死于路鹤亭之手,他该杀了路鹤亭给素练偿命才对。
可路鹤亭是她的儿子啊,是她仅存于世上的唯一血脉,碰不得,杀不了。
不仅不能杀,还得看在素练的份儿上,不能让路鹤亭死了!
可笑不可笑?
林尽染最开始是愧疚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尽管自己无辜,可自己毕竟享受了原本属于路鹤亭的人生,害的路鹤亭流离失所,受尽折磨。
可当路鹤亭的剑刺入素练心口的一瞬间,他愧疚不起来了。
尽管路鹤亭是误杀,尽管路鹤亭也痛彻心扉,可林尽染同情不起来,他没有恨,却有怨。
可若细细深究起来,他好像没资格怨。
人家才是亲生儿子,不是吗。
“林尽染!”强行冲开“言灵”的路鹤亭吐出一口血,“你若还有良心,你就该自绝经脉!”
林尽染怔鄂。
路鹤亭眼里全是血丝:“你害我娘惨死,你就该偿命!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若对我娘心生愧疚,你就去死吧,去九泉之下赎罪!”
那一瞬间,谢明烛是起了杀心的。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空中的水珠被寒雾染个透彻,凝结成冰凌,成千上万,煞白一片!
“明烛。”林尽染叫住他,扶着膝盖起身。
“若真想死,我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又岂会苟活至今?”
素练是为救他而死,他若想不开,那素练不就白死了吗?
娘要自己活着,那就拼死也要活下去。
路鹤亭攥紧的双拳发出咯吱作响,连骨骼都浸入了名为怨恨的毒液。
灵武跟主人心神相连,无悔发出不安的嗡鸣,在暗无天日的雨夜中,宛如厉鬼在耳畔嘶吼。
路鹤亭上前一步。
黄搞一不留神脱手:“喂!”
二郎跑得太快摔了一跤,冰凉的雨水溅在脸上,将鼻涕眼泪全冲走了。
他咬牙爬起来,一鼓作气冲到林尽染面前,双手攥拳摆出拼搏的架势:“不许过来,不许伤害郎中!”
路鹤亭:“你?”
二郎:“你是个坏人!”
第100章 好人
路鹤亭心神微颤。
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嘶声力竭的骂坏人?
路鹤亭怒极:“小孩子懂什么, 你中了他的迷魂汤!”
“郎中是好人,你是坏人!”二郎左看右看,捡起一根被雨淋的湿哒哒的木头棒子, “大坏蛋!”
一个村民从房屋后面探出头来:“二郎!这位公子就是无忧镇的那个活神仙?”
又一个村民站出来:“是那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
妇人瞪大眼睛喊道:“是他,就是他!一副药就把俺爹的病治好了!”
此话一出,躲在四面八方的村民纷纷跑出来, 有的随手拿起铁锹, 有的弯腰捡起马鞭,争先恐后的站到林尽染面前, 对路鹤亭怒目横视。
“哪来的强盗,不许动活神仙!”
“别看我老,我年轻那会儿可当过兵, 乱军之中取过上将首级!”
“俺是杀猪的, 当心你脑袋!”
“活神仙?”路鹤亭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话本, “一个个肉眼凡胎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 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他就是活神仙!”
“对, 郎中救了我奶奶,他是我全家的恩人, 我不许你诋毁郎中!”
路鹤亭笑的喘不上气:“郎中?林尽染啊林尽染,我原以为你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没想到你也会害怕!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 弄个可笑的“郎中”身份在这里诓骗无知乡民!”
路鹤亭看向众人, 大声疾呼:“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邪医林尽染,是四年前扶摇门血战上的魔尊之子!他是魔, 是魔!”
混乱的场面陷入一瞬间的死寂。
似乎连密密麻麻的骤雨都惊呆了, 雨势变弱了许多。
“我就说嘛!”老头一拍大腿, “郎中医术高明,犹如在世华佗,怎么会是普普通通的大夫!原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邪医!”
路鹤亭:“???”
“他是魔尊之子,但他不是魔!”
“对对对,他救了我们!”
“无忧镇瘟疫横行的时候,请问你这位仙长在哪里?我认得你,你是离镜的公子对吧?我们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在娶老婆!离镜和云舟仙渺在铺万里红妆,在放“龙凤呈祥”的烟花,放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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