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白岁安道:“修克,你又输了。”
第七十九章
修克的目光越过白岁安,慌忙落在郝誉脸上。意识到郝誉看见这番狼狈模样后,他的蝎尾紧张地挪动蜷缩到屁股下,抬手别开白岁安的枪,“是你偷袭。”
白岁安不屑地笑出声。
一丝笑容掠过他的脸庞,像鸟展开翅膀落下的阴影,在看见亚岱尔的瞬间,重回严肃。
“小叔。”白岁安收拾东西,拍掉草屑来到郝誉面前,强调自己取得的战绩,“我赢了。”
郝誉和往常般,抬起手揉揉孩子的脑袋,夸赞道:“做得不错。修克做得也很好。”
眼巴巴跟上来的修克垂下蝎尾,晃荡片刻后,盘在自己的小腿上。
他和白岁安在丛林里打得生生死死,几乎恨不得对方死在自己手里,出了丛林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亚岱尔站在边上,单手提脏衣篓,愣生生露出拿刀的气势。
“郝誉阁下,我先去洗衣房。”亚岱尔轻描淡写道:“您身上这条要不要换下来。”
郝誉瞄眼孩子们,凑近亚岱尔耳朵,小声抱怨道:“我才穿上。看上去很脏吗?”
亚岱尔上下一扫,别开眼,“没。我顺便问问。”
郝誉赶快把身上为数不多的外裤扒下来,盖在脏衣篓上。他做完这一切,恢复到嘻嘻哈哈的样子,招呼两个孩子进屋,大言不惭要煮茶犒劳他们。
“你们做得很好。芋芋,你有按照我说的话好好开发能力。”郝誉接水,坐在沙发上,点炉子,“运用能力的第一步是了解自己的能力。低级、中级、高级的视力锐化对应不同数值……你上大学后,还想开发能力,不妨辅修一门光学。”
修克没吃茶,咔咔炫郝誉没吃完的果干。
枉费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在外学得很好,听郝誉叭叭给白岁安解释能力、能力应用、刚刚战斗还有什么改进之处,修克内心的酸水止不住冒出来。
天赋再好有什么用。郝誉还不是为了白岁安将自己送走。
老师和军雌们还说自己是郝誉收的第一个学生,瞧瞧,白岁安才是第一个学生兼亲侄子。修克咔咔往嘴里倒果干,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郝誉抢零食袋子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咀嚼两下,面露茫然。
“叔叔。”
郝誉惊愕道:“你全吃完了?一口都没给我留?”
修克低下头,不说话。
这时候郝誉骂他,指责他,冷落他,修克都会好好受着。他内心还有些孩子般的委屈,想到现在白岁安突飞猛涨的实力,自己在外努力还不如郝誉亲手指点的几句话,又联想到雌父有了新的虫蛋。
修克感觉自己在哪里都不是。
“叔叔。”修克低低抱歉,“我下次,不会吃这么多了。”
郝誉翻白眼,掀开沙发一侧的枕头,挖两包新果干拍在孩子身上,“切。这点小事。几个果干值什么钱。”他给修克两包,自己一包,丢给白岁安一包。白宣良收拾好情绪下来时,两孩子全没个正形趴在郝誉身上。
白岁安半个身子都靠在郝誉肩膀上,听郝誉用果干摆出阵型图,输家全部炫道嘴巴里,吧唧吧唧嘴继续讲形式。修克也想听,但他在另一边看不清全局,坐在沙发顶上,胸口压在郝誉背上,好几次被郝誉托着下巴扶回去,中间好几次被白岁安拽尾巴,捂着屁股对白岁安使刀子眼。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师徒关系。
反而更亲密,更像发生一些雌雄之间的游戏。
白宣良心口漏一拍。白岁安策划诸多中的一项不恰时宜出现在他脑海中,促使这位雌父上前,迅速拽住两孩子的胳膊往后。
“雌父。”
“啊呀。”
郝誉眼疾手快,一只手托住白岁安的臀部,一只手盘住修克的尾巴,稳定两人的平衡,转头看去,嘴巴还叼着块果干。
“白哥?”郝誉嚼嚼,无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宣良几乎不敢看郝誉那张脸。他怕郝誉观察自己噩梦残留的痕迹,心虚松开手,擦拭脸面,“我就是看他们……坐也没个样子。”
郝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是小孩子。随便啦。”
他都用果干摆阵型图,难道还指望什么正儿八经的教学?郝誉过去给军雌上过课,给军雄养育中心的小军雄们上过课,他那才是真正上课:穿着一身近地外骨骼,招招手,让军雌/军雄们按排名三个三个上前挨揍,边揍边对他们的格斗技术指指点点。
军雄养育中心负责者旁观全程,看着一群不到五岁的哭哭唧唧小雄虫,连夜把郝誉扫地出门。
军雌倒是一贯的抗揍,大学非常认可郝誉的教学模式,直接追加款项,让郝誉把整个系的军雌暴打一顿。
两者在郝誉眼里,都是孩子,除了挨打力度外,没什么本质差别。
他坚持自己不可能对孩子产生什么坏心思。
“伊瑟尔呢?”郝誉拍拍修克的肩膀,叮嘱道:“问问你雌父,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就下来和白哥认个错,再把去帮亚岱尔洗衣服。”
*
说句公道话,郝誉对伊瑟尔真得很可以了。
他给伊瑟尔吃穿,除了床上基本没有对伊瑟尔动手动脚。伊瑟尔早早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家具和衣物,还能毫不受阻的和孩子修克见面。
修克扪心自问,他退学时要有个雄虫给自己这种待遇,估计一颗心都要交代出去。
他本质上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孩。
伊瑟尔不同。
“什么?”伊瑟尔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听到什么,“他叫我去洗衣服。”
修克看着雌父的肚子,横竖没看出里面有个小生命。他目光偏离,点头迎合,试图从房屋其他地方找出雌父怀孕的迹象。
“洗衣服很轻松。”修克道:“亚岱尔先生已经在洗了。”
“那就让他洗。我才不要做这种事情。”伊瑟尔揉揉肚子,指使亲子把原话带给郝誉,百般强调,“我现在可是怀孕的雌虫。我可是怀孕了。我可是有郝誉的孩子。让他上来找我。”
修克沉默,蹬蹬跑下楼,没一会又跑上来。
他道:“雌父……你干嘛要这么说。”
“怎么?”伊瑟尔很有自己的道理,“刚刚亚岱尔对你们说什么了?你这么说。”
“没。”修克纯粹是不理解雌父的所作所为。他从没有听过、见过雌虫怀孕后虚弱的。他小学的格斗老师怀着虫蛋还能单挑四个同校老师,拿下教师运动会第一名。
反倒是雄虫,孵蛋时会情绪低落、心智下降、身体衰弱。有些雄虫甚至因长期孵蛋,算数与认知能力逐年走低,稍微思考就头疼发昏。
修克压根不觉得怀孕对雌父有什么影响。
他内心诡异的有些窃喜,意识到郝誉叔叔会因雌父举动讨厌未出生的虫蛋,接着又开始自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揣测未出生的弟弟。
——他自己算郝誉叔叔的兄长养子。
——雌父肚子里未出生的弟弟,可是郝誉叔叔实打实的亲生骨肉。
“雌父。”修克鼓起勇气教育雌父,“你不能这样任性。郝誉叔叔不会喜欢你这样子恃宠而骄。”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得宠过。”伊瑟尔打断亲子愚蠢的分析,懒洋洋道:“傻孩子。整个屋子里每一个雌虫都想得到雄虫的宠爱。但,我和你保证,没有一个雌虫能做到这一点。”
“白宣良做不到,亚岱尔做不到,我做不到。”伊瑟尔换个姿势,教育道:“白岁安还可能爬上去——可他只要脱掉衣服,站在郝誉面前。我和你保证,郝誉会暴跳如雷,整个心碎掉。”
修克如雷贯耳,被后半段话刺到昏呼呼。
“雌父你,你说什么?”
“我说,白岁安会爬床他叔叔。”伊瑟尔冷漠说出这段话,“今天我就是被他们父子算计了——怎么算计的,你不用知道。你这个废物脑袋,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你下去把那段话和郝誉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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