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怿忽然不动了。
他枯萎的脸上,那双凹陷的眼眶像是忽然拥有生命般,不断涌出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滑落脸颊。
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八十七章
郝怿。
郝怿是一个怎么样的雄虫呢?伊瑟尔.南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一个雌虫去思考某位雄虫到底有什么本质,是什么样的角色时,他就完全陷入对对方心灵的探索。
而单纯从双方交流见面的时间来看,伊瑟尔.南与郝怿从相识、说话、再次相识、结束,林林总总的时间算在一块不超过三个月。
伊瑟尔.南是无法理解郝怿为什么会赎出自己,当然,他理所应当觉得对方应该赎出自己——知道现在,他都和白宣良一样坚定的认为:郝怿喜欢着自己。
“桑阁下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伊瑟尔自言自语说着,从睡梦中起来。回忆中的郝怿让他想起修克的出生。
在他狼狈回到亚岱尔家后,桑.亚岱尔迫不及待询问他是否和郝怿发生了关系。
“你和他……”
伊瑟尔看着面前的雄虫,他身上华丽的服饰,没办法说出不。
他模糊地发出几个音节,沿着雄虫的兴奋和对方接吻、翻滚在一起。在恐惧与不安中,他动用了自己的能力:控制激素,让自己产生假孕症状。
桑.亚岱尔比郝誉难骗多了。这个冷漠的雄虫除了最开始的激动后,恢复一个贵族该有的傲慢,他用精神力检查伊瑟尔的肚子,在一个月后确认这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郝怿的孩子后,收回给伊瑟尔家的资源。
“我不会孵化他。”桑.亚岱尔评价道:“你可以把他养在你们伊瑟尔家。他身上不配流淌着亚岱尔的血统。”
“桑!桑阁下。这是您的虫蛋。”
“伊瑟尔。你是个雌虫。”桑.亚岱尔放下茶杯,在这个时候他与他的双生弟弟一般,双眼闪烁冷酷算计的光芒,“这个孩子,是你孤雌生育出来的。”
“我没有申请孤雌生育,阁下。”伊瑟尔无助地喊道:“阁下阁下。”
桑.亚岱尔那张脸上所有表情都被剥夺般,他的左眼睑剧烈跳动,数条青筋无声鼓动。
“伊瑟尔。”桑.亚岱尔命令道:“出去。”
这该死的通牒发出后十五秒,伊瑟尔走出房间,被迫离开亚岱尔家。
怀着虫蛋的他本想回家度过难熬的后一个月,中途因羞耻被驱逐出来的窘境,选择黑市变卖一些珠宝租住昂贵酒店,独自生下虫蛋。
他想,雄虫终究抵不过激素,等桑.亚岱尔看到虫蛋,会意识到这上面流淌着自己的血脉,会重新接纳他与孩子。
这是雄虫的本能。
谁,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我说过,不要拿它到我面前。”桑.亚岱尔一巴掌推开伊瑟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家也拿得出钱雇佣雄虫孵化虫蛋。伊瑟尔,我们没有关系了。”
“什么?”
“不要再来找我。”
“可是。”
“没有可是。”桑.亚岱尔下了最后通牒,“你欺骗我,这不是郝怿的孩子——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需要你来生吗?”
桑.亚岱尔有自己的雌君,他的雌君有基于家族利益挑选的雌侍。桑.亚岱尔保持稳定的频率和他们交往、发生关系,没有任何情感交流。
伊瑟尔.南一度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而桑.亚岱尔在那一刻明明白白地告诉伊瑟尔:
他不是,也不配。
被驱逐出亚岱尔家的伊瑟尔抱着虫蛋,又被自己的本家驱逐出来,他失魂落魄下想到了一个雄虫。
唯一一个可能帮助他的雄虫,在他记忆里还仰慕他的雄虫。
郝怿。
*
甚至,伊瑟尔找到郝怿的原因不是郝怿喜不喜欢自己。
纯粹是那一刻,他能想到的雄虫只有郝怿。
郝怿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枚新出生的虫蛋死掉。
甚至大胆一点。
现在还没有孩子的郝怿会把这个虫蛋当做亲生孩子疼爱。
*
疗养别墅。
又是一个清晨,修克决心把自己的生日告诉郝誉。
他小时候经常要提醒雌父“过生日”“过生日”。因为不说,雌父伊瑟尔会忘记、遗漏,错过也就简单问问修克要什么,第二天或下一周补上。
想要的东西就要说出来。
伊瑟尔经常在生日临近时教育修克,“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要呢?”
“我想要见雄父。”
“这个不可以。”伊瑟尔道:“时机未到。”
“那我要深空机甲。”
伊瑟尔又道:“我没钱,买不起。买了你也不会开,换一个。”
于是,修克每年都噼里啪啦换到范围内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如果伊瑟尔提前准备了,这一年修克便幸运地有两份生日礼物;如果伊瑟尔没有准备,修克也不亏本。
只是,成年生日有些不同。
修克想要亲手做一个蛋糕。
他做完早课,跑回屋子简单罗列下做蛋糕的材料,完全不避嫌地找白宣良请教,主动打扫卫生,谄媚姿态一览无余。
郝誉爬起来就看到这一幕。
修克穿着围裙,撅着屁股在地上擦地板,蝎尾左右扫扫,啪一下打中柜子,又啪一下扫飞扫把,再啪一下砸向地板。白宣良站在上面洗碗,尴尬得脖子红脸红,时不时还得小心挪布,防止踩到修克过度兴奋的蝎尾。
郝誉上去就是一脚,精准猜中未成年的翘尾巴。
修克登时嗷嗷乱叫,双腿都微微岔开,双手抵住地板,哀怨转头看向郝誉,“叔叔。”
“课业做好了?晨练完成了?考试还有几天?还在这里穿围裙玩厨房游戏?”郝誉轻轻踩几下,蝎尾鳞甲就咯吱咯吱乱叫几下,踩得修克委屈程度水涨船高,嘴巴都撅起来,抗议道:“我早就做完啦!啊——不要踩了。”
蝎尾还是很敏感的。
郝誉用脚背将蝎尾翻过来,恶劣教育那些没发育好的软肉,“战场上,我抓到你这种小蝎子,都是吊起来,抓着这里嘿嘿嘿。”
修克眨巴眼睛,蝎尾骤然发力,吸溜抽打在郝誉脚背。他想打郝誉一个措手不及,倒不想郝誉骤然深入,鞭腿压着蝎尾鞭打空隙,直压臀比,以半个飞踢姿势将孩子完全碾在地下。
这回就不需要踩着尾巴了。
郝誉直接踩着修克屁股,喋喋不休教育道:“还想算计我。嗤。你才学了多少,就敢教训我。亚岱尔在这里也不敢教育我。”
亚岱尔这两天请假出去了,郝誉不知道对方做什么去,也懒得管对方做什么。
“换成任何一个小军雄。我早按着打。你呀。你呀。”郝誉用力踩踩修克的屁股肉,俯下身,恶劣挥手打两下,“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会控制尾巴?亚岱尔没教你吗?”
这一下不同之前,打得又响又亮。
修克屁股都麻了片刻,回神时,牙不自觉咬住嘴唇,“教了。”
郝誉顺势嘲笑起来,“看来没我教得好。”——亚岱尔在家里,郝誉必然不肯这么开腔,也不敢随意对方的亲侄子。
不过亚岱尔这不是不在嘛。
郝誉手痒痒,上下打量修克这越来越结实(抗揍)的身体,主意一变再变,“在这里缠着白哥做什么,走。我带你和芋芋做格斗训练。”
修克爬起来,听到白岁安的小名,嘀咕两下。
很快,他解释道:“我不是缠着白叔叔。我想和白叔叔学做蛋糕。”
“做蛋糕?干嘛要做蛋糕。”
“我的生日。”
“哦。”郝誉道:“外面买一个不行吗?”
“意义不一样!”修克道:“自己做的蛋糕,那是心意。我,我想谢谢叔叔,还有白哥,还有……白岁安。”
名字越到后面越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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