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点半放学前回来,你们在学校里等我,记得买个咖啡,今晚我们通宵蹲守,看看这帮师生午夜跳楼到底怎么个事。”
傅云说着一刻也不耽误,拦了辆出租车就没影儿了。
留下陈时越和杨征两人面面相觑。
杨征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着后牙槽道:“来,时越,外面风大,进车里吃。”
陈时越应了一声,无意间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璇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她身边站了个高挑而纤瘦的人影,此时正低头和蓝璇说话。
“还有不会的吗?”
“没有了,老师。”
“那早点休息,下午见!”
陈时越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对话,蓝璇旁边的那人正是上节课的数学老师,好像姓冯。
“怎么了时越,快点进来。”杨征奇怪道。
陈时越微微转头:“哦没事,我刚刚看到单乐心同桌了。”
杨征一骨碌从车里钻出来,只来得及看到蓝璇背着书包的背影:“哎,单乐心同桌是不是化学课罚站到外面去的那个小姑娘?”
“嗯,就是她。”陈时越没太放在心上,打开车门进去:“没事杨队,吃饭吧。”
杨征啃了一口肉夹馍,琢磨着道:“下午倒是也可以去问问她,了解一下单乐心生前的事。”
一中位于市中心,这个时间点路段拥挤,好在出租车司机接连超了几次车以后,就一路畅通无阻,飞驰行驶出市区。
傅云坐在后座上,神色已经不见了刚才的风轻云淡,手机屏幕映亮他上半张脸,眼睛深邃乌黑,只有手机的光影落在其中一点,看上去既飘渺又冰凉。
“雅昶那病又犯了,这会脑子不清楚,闹着要见同学,老候总留在家里所有的保镖都拉不住他,傅云你来一趟吧,拜托你了。”
傅云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沉静。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窗外风景掠过,路段逐渐开阔起来,郊区的别墅区在不远处逐渐展露出大致的样貌。
“小伙子,是这儿吧?”司机从后视镜看了车上这年轻人一眼。
鼻梁高挺,眉目深邃,黑色风衣衬的身形清瘦,肤色白的泛冷光。
长得倒是贵气,像是家住这里的人。
傅云一点头:“嗯,前面那个路口停就好了。”
半晌过后傅云从车上下来,径直按响了门铃,门内的阿姨好像早就等在这里了,他一按门铃,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开门了。
“您总算是来了,侯先生等您很长时间了。”
阿姨急吼吼的带着他一路穿过花园,推开大门:“雅昶在二楼他自己的房间,老天爷啊,早上起来把房间的东西全砸了一遍。”
侯雅昶是傅云大学同学,至于阿姨口中的那个侯先生,就是侯雅昶他爸,侯家在阴阳道上混迹多年,名望不低。
二楼传来玻璃片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傅云大步冲上二楼,推门进卧室。
“侯雅昶!”
站在一片狼籍中的年轻人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血迹,几块淤青和擦伤,他看到傅云的刹那眼底有一瞬间的茫然。
“阿云……”
侯雅昶下一秒仿佛失掉了全身力气,跌跌撞撞的朝傅云走过来,一头扎在他怀里:“阿云……我头疼……”
“哎哟小祖宗!怎么还光着脚,地上全是玻璃渣子!”阿姨慌里慌张的出去拿扫把簸箕。
傅云低下头,叹了口气,把侯雅昶整个人往怀里一揽,不由分说扛着离地而起,然后跨过满地的碎玻璃渣,放在床上。
“怎么回事,嗯?”他柔声道:“说话,上个月还好好的,怎么又砸东西。”
“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脑袋里面搅拌……但是我又抓不住他,阿云帮我……”侯雅昶痛苦的抓挠着头发,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阿姨进来把玻璃渣子全扫干净了,临走之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房间里只留了他们两个。
“还有呢?”傅云耐心的问道:“还有哪里难受?”
侯雅昶无神的张着眼睛,一行泪水蓦然从眼眶里滚出来,无声无息的湮没在衣领的阴影之下。
“还做噩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们大学的时候了。”
傅云眉心狠狠一跳,强自压下心神,勉强笑着安抚道:“大学怎么了,梦到大学还不好吗?”
侯雅昶不知怎么的,忽然慢慢的笑起来:“也好。”
“我好像又看到陈雪竹了。”
陈雪竹这三个字仿佛一记重击砸在傅云身上,他一时间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站在亚当斯轮船的甲板上对我笑,水草缠绕着她的手和脚,海水一点一点蔓延过她的头顶……但还是她出事之前的模样,她真好看。”
侯雅昶说到这儿,再次痛苦的弯下腰去,口中字句不清,断断续续:“要是当年……雪竹没出事就好了,你也不用背那么大处分……”
第031章 坠下教学楼(四)
候雅昶忽地又低声痛嚎了一声, 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下淌,整个人蜷缩起来,挣扎着去抓傅云的衣袖。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头要炸了!”
傅云在床边俯身下来, 很轻的喊了声他的名字:“候雅昶。”
候雅昶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 好不容易对准了焦距, 喘息声急促而剧烈,几乎是哀求似的拽着傅云:“阿云, 我难受……”
“看着我。”傅云强硬的扳过他的下巴:“你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噬魂术老师第一节课教的是什么吗?”
“镇心方能……安魂,镇心安魂……”
“你心是乱的。”傅云直视着他, 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候雅昶愣愣的看着对面人镇静而平和的眼睛, 傅云眼睛形状很好看, 弧度微掀, 眼睫修长, 只是一双漆黑瞳孔沉静, 仿佛氤氲着无垠深潭。
他猛然后颈一痛,来不及反应, 意识就被抛在了空中,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软倒在床上。
傅云把手在他脉搏上放了片刻,其中皮肤火热,内里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出来。
傅云慢慢的收回手,直起身来的刹那, 忽听身后有人扑哧一笑。
“你倒是干脆利落。”
傅云把被子给候雅昶盖好, 才懒洋洋的转过身,门口站着个西装板正的男人, 梳着油亮亮的大背头,身上还带着刚从外面回来裹挟的寒气。
候雅昶的哥哥,候呈玮,家族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侯总和前妻所生的大儿子。
“这种时候你们应该喊医生来,而不是喊我来。”傅云没有和他搭话的兴趣,稍稍一侧身,从他旁边转出门去。
候呈玮伸手将他一拦:“哎,不着急走啊,好久没见了,到书房喝个茶怎么样?”
“不怎么样,事务所那边有事,下次。”
他走到门口,正要开门,身后候呈玮提高了声音。
“傅云,站住。”
傅云深吸了一口气,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一下一下叩在光滑的地板上。
“我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个样子的,也不关心你和我爸的那些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候呈玮站在他身后沉声道:“起码不要掺和进来。”
傅云站定脚步,他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此时微微朝后一瞥,冲他无辜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姓候。”
“医院那边的费用一直是你们两个交的吗?”候呈玮微微蹙眉:“我看公司账上没有往疗养院打的记录了,陈雪竹熬了这么久,终于死了?”
傅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闻言眼底终于浮现了一丝寒意,他背对着候呈玮闭上了眼睛,半晌转身冷冷道:“从一年前开始,陈雪竹的医疗赔偿走的都是我私人账户,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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