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138)

　　木歌被他说得一无是处，缓缓摇了摇头。

　　“你听我的，多少我还能陪你活一年。不听，可能你一年都撑不下去。在这里，你死了不过是少了一张吃饭的嘴，没人在乎你，懂吗？”

　　木歌侧过头，不想再理他。李力见他不吃软的，沉着脸道：“不在乎？不在乎你进来做什么，不如死在外头。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也不在乎手里多一条命。黄泉路上你我做个伴儿，你说怎样？”

　　木歌再次警觉起来，李力的脑子显然不能用正常来形容，或许是因为他是个死刑犯的关系。他不答话反而激起了李力的好胜心，一门心思要在他身上找成就感。

　　“你答不答应？”李力离木歌只有半臂的距离，眼见着木歌拒人千里之外，语气变得烦躁而急促。

　　“走开。”木歌冷冷地吐出一个词。原本他对李力有一丝同情，现在这微微的恻隐之心被他消灭得无影无踪。

　　“你是敬酒不吃，好——”李力话没说完，便伸手向木歌的头抓去。木歌喉咙被他捏住，呼吸困难，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指尖发麻。

　　他才答应小离要活下去，至少熬过这五年。可这个世界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运转，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李力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木歌盯着他的脸，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冷漠。

　　这样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这时候想的是什么？木歌跟他无冤无仇，实在想不到人能为了取乐去杀害同类。为了再见一面亚当，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念想，他要活下去。木歌忽然从身下抓出藏好的剪刀，用尽了全力向李力的脸上扎去。

　　这是他从医务室偷出来的。他半身瘫痪，狱警没有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搜他的身，这才让他有机可乘。原本这把剪刀，是他准备给自己熬不下去的时候用的。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沉醉在杀人情绪中的李力来不及反应，脸上被戳了一个血窟窿，爆发出整个区域都能听到的惨叫声。木歌脸上被溅上鲜血，喉咙上的压力骤然减轻，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吸了几口空气。李力受伤之后用单手捂着脸颊，并没有走远，尝试着用手去按住大量出血的伤口。

　　木歌没有给他喘息还手的机会，捏起剪刀又向他肩头扎去。这一次依旧是用尽他的最大气力——如果他不能让李力丧失战斗能力，回过神来的李力能将他杀死。

　　他十分明白同男性战斗应该怎么做。

　　或许是同亚当待的时间久了，木歌从前对战斗没有这么直观的体会，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李力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受到了木歌暴雨一样密集的饱和攻击。木歌用超出人类认知的速度对李力展开反击，直到自己的手无力动作。

　　李力的脸上、肩上和前胸多到十几处的伤口不停地浸出血来，等他愤怒地想要找木歌拼命时，发现自己的左手臂根本抬不起来。木歌刚才疯子一样地往他的关节上戳了七八下，已经伤到了韧带。

　　躺着的木歌眼神冰冷，浑身被血溅得没了完整的皮肤：“还要我当你的宠物吗？”

　　李力的眼神似要喷出火来，已经被仇恨冲昏了神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木歌攥着剪刀扬起了手，再次向李力刺去。可惜这次李力有了防备，飞快往后一躲。木歌一击落空，眼睁睁地看着李力失去重心，滚到了地上。

　　木歌这段时间以来卧床没有得到锻炼，力气已经大不如前，要是有在虹桥时跟亚当斗勇两回合的体力，早把李力弄得不能动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即便奋力反抗过猛，也没有让自己犯下过重的罪行。

　　水泥地面上不断扭曲着身体的李力像一只沾满血的怪兽，不断地发出咆哮声。在木歌听来那是一种介于人和野兽之间的嘶吼，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愤怒。

　　他一点也不同情他，如果能动的话，他一定会过去了结了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木歌伪装着，尽量平静地呼吸，恶狠狠地道：“叫人来救你，及时的话可能还能活。你再对我动手动脚试试？”

　　李力自打这么一摔，整个人都不好了，爬了半天没能爬起来。木歌觉得他有些像在演戏，可又觉得他在他面前演戏属实没有任何必要。

　　李力拖拽受伤的胳膊， 在水泥地面擦出一堆凌乱的痕迹，看上去怵目惊心。大片的暗红在地上汇聚，逐渐形成一股流动的小溪。木歌冷眼看着，将手里的剪子藏在了枕头下。都说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在李力身上得到了验证，没过多久狱警来了，是之前的那个女狱警丽娅。

　　海妖监狱的人手不够，从她不耐烦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木歌本以为她要让自己好看，结果她只是看了看地上的李力，骂了一句：“怎么还没死呢？这一年你还打算活下去？”

　　她用警棍抵住李力的脑袋，不客气地问：“用什么东西弄成这样的？”

　　李力见了她只是喘息，用粗哑的嗓音回答：“不是我，是他。”他用手捂着脸上的窟窿，眼朝着木歌的床。

　　丽娅蹙了蹙眉心，小心地越过地上成片的血迹，来到木歌床边。木歌的床上有着喷溅样的血迹， 身上也有不少，是没办法撇清关系的。

　　她来回看了看，眼神仿佛不相信木歌能做出这样的事，问他道:“你是怎样……哦不，用什么把他弄成这样的？”

　　木歌瞬间换成了一张小白兔的脸，颤抖着声音道:“他是个变态，掐住我的脖子……要剪我耳朵……我，我趁他不注意把剪刀抢了过来，打起来了。”

　　丽娅听过脸色变了变，急匆匆问:“剪子哪里来的？在哪里？”

　　木歌颤抖着伸手，从枕头下取出那把巴掌大的剪刀，向她递了过去。

　　监狱里对可作为凶器的金属物管理相当严格，大部分的犯人是不能接触到的，木歌钻了这个漏洞可是要让他们扣钱的。丽娅拿过剪子看了两眼，放进了腰间的皮质小包里，打开对讲机开始摇人。

　　木歌怕她惩罚，指了指自己脖子，示意她查验。

　　在呼叫完同事之后，丽娅果真检查了木歌脖颈上的指痕和擦伤，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除了这里他还伤到你哪里？”

　　木歌觉得此刻装傻最好，答道:“不知道……刚我被吓傻了，拼命反抗……也不知道他严不严重……”他眼里还有些惊慌神色，这时候说几句就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撒谎——”在地上被忽略的李力用力喊道。

　　木歌被他吓得一震，无助地看向丽娅。

　　丽娅怒气上头，质问道:“你掐他脖子了对吧？是要做什么？”

　　李力被她问住，还没想好回答，就被木歌抢了先，大声道:“他想杀我，他要我当他的宠物、我不愿意，他就要杀我——”

　　丽娅乍一听这词语有些不可置信，不过鉴于李力没有否认，信了几分，斥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等人来了再说。”

　　木歌闭上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李力。李力这时候也盯着他的方向，恨不得爬起来跟他干上一架。在丽娅的威慑下这种想法并没有实施的机会，他们很快等来了丽娅的三个男性同事。

　　木歌再一次被抬进了医务室，一同的还有受伤的李力。

　　李力在受伤后依旧被杀猪一样地绑在了床的栏杆上，让木歌想冷笑。

　　他躺在另一张床上，只是躺而已，并没有手铐的束缚。杀人犯和他的待遇这时候显得好笑，当然在事实明朗之前他要装作防卫过当的受害者。

　　李力在艾琳给他缝针的时候一声不吭，让木歌错以为是不是给他打了麻药。可当他转过脸去看的时候，李力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又充分说明着他神智很清醒。

　　“别那样看我，你又想杀我？”木歌战战兢兢地恶人先告状。

　　【作者有话说】

　　昨儿太累了本来想写完睡，结果回家倒床就睡到今天中午，今天值夜班之后会有一天休息，这两天多写一点。

 

 

第139章 狼窝

　　艾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木歌，将手里的活儿做得更快了。丽娅几人在跟艾琳确认了不会闹出人命之后将那把沾着血的剪子放回了艾琳的桌上，叮嘱道：“别再让他们碰到这种东西，不然你我都得丢了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