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174)

　　碎掉的玻璃都向下砸到了平台上，一地狼藉的玻璃渣上，木歌发现了李晟。李晟正半掩在一株一人高的绿植背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乔和Alan的鏖战。

　　Alan虽然没有乔一样趁手的武器，不过似乎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在身体上有三四个透光的孔之后，依旧能够行动自如。李晟作为人类格斗界的顶级选手，在这时选择了观战，并没有贸然加入到二人的战局中。木歌见他没有危险，放下心来。

　　小离见他俩站稳，指了指下边：“这儿迟早给他们打没，我想下去，大哥和亚当就留在这儿。”

　　小离的身手木歌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应允：“你小心一点。”

　　“嗯。”小离在应答的同时已经将身体钻进了穹顶，双手双脚勾住穹顶的钢架，利落地沿着半圆的弧面下滑。在木歌注视的十几秒时间里，小离到达了连接穹顶和夜馆平台的圆形支架，壁虎一样地从上往下落了下去。

　　李晟在胶着的战况中发现了小离，朝她挥了挥手。几个月未见的两个熟人在平台上碰头，毫无陌生感，甚至连寒暄都没有一句。

　　亚当从身上取出一只泛着贝壳光的黑色圆形金属盒，递到了木歌手里：“事不宜迟，木歌先戴上吧。”

　　木歌的腰被他揽住，毫不费力地立在穹顶上，打开了那只沉得压手的盒子：里面果然就是和亚当手腕上相同的一只手环。

　　只是略有不同的是，亚当的手环有微微的淡金色光，他的这一只是纯透的，只有火彩的钻石光。手环正中疑似是一块巨型宝石，无数的金属细丝缠绕在上面，像是一件复杂的工艺品。木歌望着那疑似集成电路一样的“蛛丝”群，有些茫然：“它要怎么戴呢？”

　　让他发出疑问的是这只手环和人类世界的手链并不一样，除了复杂精细的制作工艺，还有两条像毒蛇的尖牙一样的“刺”。如果强行带上，这两条刺会将手扎出两个窟窿。

　　亚当接过那条透明手环，在手中把玩两圈，对木歌道：“它会认得木歌的。等会儿木歌可能会有一点点疼。”

　　没等木歌多说什么，他便将手环的两根“尖刺”抵在木歌的手腕皮肤上，轻轻向下一压。

　　木歌感受到了皮肤被刺破的痛，忍不住想要缩手。在亚当的紧紧攥握下，木歌只得抓紧他的手掌，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紧张。

　　“不要怕，它只是需要激活。”亚当安抚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们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血液，它需要木歌的血。”

　　木歌感觉到那两根刺在深入他的皮肤，似乎是在他手腕上主动寻找他的血管。一厘米长的尖刺最终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皮肤里，手环也和他的手腕完美贴合住。他轻轻转了转左腕，发现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刚刚的那种尖锐的疼痛也消失了。

　　手腕上的环逐渐亮起了彩虹样的琉璃光亮，虽然这光不如亚当的手环明显，但木歌从中捕捉到一丝隐藏的暗红。他的血液从一只尖刺里流入手环，再从另一只回到他的身体里。

　　大概这就是亚当所说的激活吧。

　　亚当捉起他的手腕细看一会儿，最后在他的手腕内侧吻了一下：“契合很完美。”

　　木歌被他撩到，耳根忽然红了：“教我怎么用啊。”

　　“木歌看到那根钢梁吗？”亚当伸手指着百米外的一根穹顶的横梁。在距离的影响下，已经变没有手指粗。木歌能看得清，点头道：“可以。”

　　“抬起手来。用你的掌骨去瞄准它。”

　　木歌握了握拳，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手背的关节，选了中指去对齐钢梁。在他还未问清触发方式的时候，手环亮起了炫目的光，一道极快的白光射向了刚才他瞄准的横梁，巨响紧接着传来。

　　被击中的钢梁断裂做两截，梁上原本摇摇欲坠的钢化玻璃瞬间被震下穹顶，噼噼啪啪地砸在底下的平台上。

　　木歌在三秒后听到了李晟的怒吼声：“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周围落满了碎玻璃，依旧活蹦乱跳的原因是小离出色的反应速度，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了所有。

　　小离朝木歌和亚当的位置淡淡地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你的坑队友干的。”

　　李晟反应过来，朝小离注视的方向望去，刚好见到木歌抬起的手臂还没落下。“奶奶的，给个预告啊……是他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不是、他干嘛朝我们头顶上打啊？”

　　李晟既为木歌能拥有武器而高兴，又格外担心自己的安全：“我是哪儿对他不好吗？”

　　“在我看来，大概是他随便瞄了一个目标吧，碰巧在你我头顶附近而已。”

　　“…………”李晟的表情瞬间多变起来，朝木歌的方向喊道：“下次不要打这边了——”

　　他出格的操作和带有穿透里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Alan先是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望向了木歌的方向。

　　Alan的表情让逐渐拥有超距视力的木歌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一种仇人见面的可怖肃杀的状态。Alan——这个机器人认得他？

　　在他的推论里Alan已经死了。如果Alan只是一个人工制的机器人，又怎么可能对他表现出如此的恨意？木歌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假设：“他的大脑会不会还活着？”

　　亚当的表情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像木歌一样出现大的动摇。“他恨木歌，木歌可以帮乔杀了他。“

　　木歌不知道Alan对亚当还有没有多余的情感。不过他俩的这种对立是因亚当而起，现在他只觉得Alan是个可怜人。他的肉身湮灭，现在也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现在的Alan无疑是人类最高端的武器。小离虽说也足够强势，不过显然在与对战乔这样的超纲生物有着更明显的优势。在木歌浪费掉的这五年里，北辰财阀转移了思路，将人造天使打造成了替代亚当的存在。大概是Alan的完成体最近才完全成功，所以虹桥放出消息，开放给所有人参观。

　　木歌几乎不用想也能知道，当年月馆里研究亚当的人，一定给Alan的机械化提供了相当大的帮助。而恩唯 将乔和李晟送来虹桥，是绝对不安好心的。

　　亚当和乔，只是将计就计地实现他们的计划。

　　虹桥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天使。虽然Alan已经是人类认可的存在，但乔的出现，将他是个赝品的事实暴露无遗。亚当要毁掉伤害他的一切，而Alan现在可能根本就不想看到他们的出现。

　　“亚当，你为什么会回来。”Alan张开口，虽然距离远到声音无法传达，木歌依旧从他的口型捕捉到了他说话的内容。

　　“他当然要回来。”木歌重新抬起手，将拳头握紧了：“他不会像你一样，千方百计地想杀掉我。他不回来，哪有现在的我？”

　　一道白光在空中一闪而没，木歌的突然发难让Alan没准备地挨了一下，腿上多出一个小孔。Alan身上的布料烧开一个硬币大小的孔，露出了坚韧的仿生皮肤。

　　除了没有血液，木歌几乎看不出他和人类的区别。

　　亚当似乎是觉得站在穹顶上不方便，带着木歌落在了夜馆的建筑上。

　　木歌脚下站稳，半靠着亚当问：“当初你隔着那道玻璃演戏的时候，其实身体就真的不行了吧？”

　　“你也挺出人意料。”Alan冷漠地看着木歌：“半残着被送监狱，竟然没有死在里边。我听说有不少人看上你？”

　　这句话点燃了木歌的怒火。Alan不光想激怒他，还在嘲讽亚当。那些年他自身难保，亏得有小礼的牺牲和小离李晟的保全。虽然小礼是个机器人，但她确确实实出卖自己保护了他。如果没有他们，他很可能不会坚持到见到亚当的这一天。

　　亚当一直淡然的表情出现了难以察觉的波动：“你想说什么？木歌很优秀，当然会有人喜欢。”

　　“他半身不遂，还能活着完好地出来，你觉得是为什么？海妖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圣地，人是有七情六欲的。”Alan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不停地给亚当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