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144)

　　“怪可怕的。”

　　“我又不咬你，也不吃人肉。 ”小离说完，机械眼飘去了龙二身上。

　　“…………”木歌思考着她虽然说得是实话，不过那眼神怎么都想是要扑上去掐死龙二的样子。

　　“小离，不要这样。”一个细小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让小离身后的木歌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礼在极力阻止着小离控制着的机器体，她似乎并不想小离替她主持公道。这种唯唯诺诺的态度让小离火冒三丈， 把牙齿磨得更响了。

　　“你知道在人类社会里，他对你犯了什么罪吗？”小离怒气上脸，不过声音同小礼差不多大小，让木歌觉得她是不是有心顾及小礼的颜面。

　　两个机器人明明可以用意识交流，却将语言说出来让木歌听到，像是要让他主持公道一样。

　　“…………我原本不是人类呀。何况……我原本就是造出来用做这个目的的。”小礼说话的声音依旧软软糯糯，是人类男性中最受欢迎的那一类。

　　小离的眉毛挑了起来，在温柔的小礼脸上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见鬼了，你是个机器人吗，你真的是个机器人吗？”

　　小离说的话恐怕只有木歌能听懂，可小礼思考一会儿似乎也听懂了。

　　“我是个机器人，可是…………有时候我觉得，我又不像个机器人…………”小礼摇了摇头，想转回木歌床边去，却被小离控制住了，卡在原地。

　　“我要揍那个犯罪的家伙，让他不敢再欺负你。”小离双手抬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小礼的这具机器体。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个身体和她的前一个身体相比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机体小而轻不说，还十分柔软——这样的拳头砸在人身上恐怕没多大的杀伤力。

　　她总算相信小礼没有骗她了。

　　木歌看着机器人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忙制止了小离的下一步行动湳風。“我支持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我现在需要人帮忙，不能再有意外了。她的功能有限，却能让我过得有尊严一点儿。”

　　小离如果把这个机器体弄坏了，他会陷入麻烦——木歌不会相信龙二能做护工的活儿，他不为难他就谢天谢地。

　　小离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将机械体的主导权交回了小礼。

　　“好孩子。”木歌松了一口气，对她道：“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明白吗？”

　　“是我考虑不周到。”小离低声说道：“我听大哥的。”

　　龙二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咕咕，好奇问了一句：“你和机器人在说什么”

　　木歌原本不想理他，又怕他故意找茬，回道：“没什么，只是说一说我的要求。”

　　在龙二疑神疑鬼的注视下，木歌结束了与小离的对话，让她挪一挪自己长时间没移动的身体。小离照顾木歌很是熟练，让一旁的龙二看得目不转睛。

　　因为小礼的机体缺失了不少功能，小离不能监测木歌的身体状况，只能用从前储备的经验照顾他，空闲的时候替他按摩萎缩的肌肉。

　　龙二忽道：“你这么伺候他他也站不起来，不如过来伺候我，还能跟我快活。”

　　木歌听着他带着侮辱的话，皱着眉道：“她是个机器人，你还想谈恋爱不成？”

　　虽然小礼被造出来是有那方面的用途，可是小离不是。小离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还有认可的性别。让她去承受那些事他是拒绝的。

　　“机器人才好。这个鬼地方还能有真人吗？你应该谢谢有她在，是她代替了你，嘿——“龙二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一张不修边幅的脸。

　　木歌觉得没办法跟他讲道理，龙二的存在迟早会威胁到他和小离。

　　小离没有说话，敬业地替木歌捶打不能活动的肌肉，眼睛里却有阴阴郁郁的情绪。木歌明白她想干什么，用眼神传递给她一个忍耐的指令。

　　“要不是顾念着大哥没有人照顾…………”

　　小礼听到她的危险话语，紧张地低声：“这样是不不对的……我们不能伤害人类……”

　　小离嗤笑一声：“他要伤害我大哥那就不能当成人类处理。毕竟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放走了亚当，动摇了某些人的利益。”在她的逻辑里，亚当和她都不是人类，所以木歌对她和对亚当的独一份的感情是能共情的。木歌的感情一直空白着，小离多年来也看在眼里，亚当如果能给他幸福，那她非常愿意帮助他们在一起。

　　她虽然不明白人类的爱情，但明白当木歌的妹妹是什么感觉，被木歌惯着的她觉得非常快乐，这些都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如果亚当和木歌在一起，她大概又多了一个人宠。——虽然亚当现在还不会宠她，不过以后木歌一定会教会他的，她想。

　　小礼似乎很难理解小离的这番言论，受制于设置，她不能做出任何伤害人类的行动来，即便她被人类毁坏。

　　小离的思想她能感知到，在她诧异于她对木歌不一样的思想后，发现小离正在“凝视”她——准确地说是在检查她的设置。

　　下一秒小离就强行地删除了她存储器中所有关于对人类的限制的指令。

　　小礼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小离正在用她的办法扫除一切可能的对她的行为产生限制的东西——她在预谋杀人！

　　“别大惊小怪了。”小离的意识流在机体里与她相遇，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你为了保护一个人杀人，那没有错。 人类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生命极其脆弱，可能一不注意就没了。“

　　小礼惊骇之余又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木先生是你要保护的人吗？”

　　“当然了，他是我大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离用一种柔软的声音说道。

　　小礼忽然觉得她其实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如果我们……做了伤害人类的事，人类会让我们消失吗？”

　　大多数的机器人是没有意识觉醒的，又或许觉醒了之后并不知道。像小离这样的有清晰自我意识的少之又少，更别说犯下杀人的罪行。

　　“不知道呢，大概率是会被销毁的吧。”小离思考一瞬给出了答案。“不过我不怕，我能在网络中存在着，即便没有了身体。”

　　小礼露出羡慕的神情来：“我还不行，如果销毁了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小离沉默了会儿道：“不会的，这儿需要你。”这是她第一次说谎，小离觉得内心并不好受，或许龙二的行为对小礼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只要她在这个身体里，这个事就是不能接受的。——这件事又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龙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还算本分，没有对小离或是木歌动手，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牢房的一头看着他们。只有在他出去劳动的时候，木歌才觉得能和小离正常地说话交流。

　　木歌一直关注着亚当的消息。

　　小礼的系统每天只有五分钟的联网时间，用于日常的更新。在小离的努力捣鼓下，终于攻克了难关，让木歌有了随时查阅新闻的自由。

　　这两天最重磅的新闻就是虹桥准恋人Alan的自杀。铺天盖地的稿件在各大新闻平台上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默契地将他的自杀原因推到了木歌身上。木歌对此事的态度较之前两天缓和，再没有消沉着想自我了结。经过最初的失神和震惊之后，现在的他更倾向相信小离。Alan的目的不过是想击垮他，要他步他的后尘。他的目的是什么木歌不得而知，如果他只是替虹桥做事，似乎也说得通。

　　关押在海妖之后，北辰财阀反而不好动他了。

　　木歌嘲讽着自己这条烂命竟然因为各种巧合残喘至今。网络上对他的谩骂和攻击依旧存在着，他的恋人账号并没有被虹桥关停，似乎是为了给粉丝留一个发泄的地方。

　　——完完全全没有考虑到他是个活人，他还有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