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139)

　　“知道了。”艾琳忙着手里的活儿，没有多说什么。

　　丽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李力的伤口，忽然道：“你给他缝了多少针了？”

　　“十二针了。”

　　“这才到一半啊？”丽娅讶然道。

　　艾琳心道一小半而已，还有一多半的伤口用止血带压着，没来得及处理。

　　“好了回去吧，死不了的。一周过后又活蹦乱跳了。”艾琳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了几句。

　　“嗯，有事叫我。”丽娅又多看了李力一眼，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

　　木歌见她走了，问旁边的艾琳：“我会有什么惩罚吗？”

　　艾琳的手忽然用力一扯，成功地让李力惨叫了起来：“ 疼——”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看样子艾琳没有相信木歌那套哄骗丽娅的说辞，开始单独问他俩。

　　木歌打算继续装傻，回道：“是他先动手的，你问问他为什么想掐死我。”

　　李力哼了一声：“掐了你又怎样，开个玩笑不行吗？”

　　“玩笑？”木歌嘲讽道：“那我也是开玩笑，你怎么想？”

　　“够了，这儿不是让你们斗嘴的地方。木歌你下手也太狠了，是真要他的命啊。”艾琳撤掉李力肩上的纱布条，开始处理他被戳得满是窟窿的肩膀。要是再深一分，伤到李力的大动脉，那是很有可能让他失血过多死掉的。岛上没有设施齐全的医院，更不可能有血库了。

　　她的剪子是昨天丢的，昨天只有木歌来过这儿，所以说是木歌在对丽娅说谎。艾琳原本对犯人没有什么怜悯心，可到了木歌身上又不自觉地破了例。和大部分犯人不同，木歌的外形条件实在是太优秀了。

　　人对长相出众的人往往更包容，似乎天下的坏事都不是他们做的。

　　“李力，原本你和他就不能住一起，是丽娅给你争取来的机会。现在我看你们也不能再住一起了。“艾琳想了想拒绝两人再关到一个牢房，虽然能减少她的工作量，不过这也不能保证木歌的安全——犯人在一起打架互殴什么的太常见，弄出事也不好交待，尤其是木歌这种有人“关照”过不能出事的犯人。

　　他没想到木歌这个惨样还能将两米个头的李力搞成重伤，可是下一回就未必了。

　　李力闻言气得咬紧了牙关，脖颈上的青筋鼓了起来：“怕什么？他不是很强吗，我都不怕死。”

　　艾琳的手底重了几分：“我怕麻烦，还是把你们分开的好。”虽说她不知道谁在保木歌，不过她的头儿在开会的时候说得十分严重，让他们务必把木歌这个烫手山芋平安地守到刑期结束。

　　她相信这次之后丽娅也不会有意见给他配个机器人。

　　木歌耐心地等到艾琳给李力缝完针，试探性地问：“能让我也在这儿住吗？” 他已经看出来艾琳这个医生其实是这里对他最有善意的人，他的康复也需要她的专业意见。

　　艾琳圆滚滚的脸颊动了动，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你想累死我吗？等丽娅申请的机器人到了，我就把你撵出去。”

　　木歌心头一震，不自觉地期待起来。小离知道他来这里，不知会不会有办法混进来？ 不知不觉之间，小离已经成为他的可靠队友，真正地成了家人。

　　·

　　木歌在艾琳的医务室住了三天，这几天从网上得到了一个消息：北辰集团在向大众征集虹桥的处置方式。虹桥作为亚当的容身处，这些年来花费巨大，拆除它会造成极大的浪费，但保留似乎也是一个难题。网上的绝大部分声音是保留着虹桥，并加以维护，以便有朝一日亚当重新回来的时候有住的地方。

　　木歌对人类这种伪善的行为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整日里都摆着一张臭脸。

　　艾琳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发现木歌并不如他的模样一般人畜无害，甚至对人类有相当大的敌意和脾气。同在一个房间躺着的李力因为能自己翻身，反而让艾琳做的事情并不多。

　　木歌在怄气的时候几乎是不会听任何人说话的，也不吃东西。艾琳发现他在看新闻的时候总是容易对电视中的采访内容发火，尤其是关于亚当的部分。亚当失踪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找到的希望极其渺茫，但人类中的许多粉丝依旧会聚集在虹桥的场馆外，点上一颗颗蜡烛造型的爱心祈福。

　　木歌天天看着，脸上的表情臭得让人以为他随时想将国粹骂出口。

　　艾琳不理解他为什么对那些粉丝有那么大的恶意。即便是粉丝有些疯狂，但毕竟也没有干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电视上的采访在继续， 被铐在床上的李力闲来无事也关注起电视上的节目来。通过这三天的相处，他已经很肯定木歌在意什么，也知道他之前说的要等的人就是亚当。

　　对木歌看不顺眼的李力挑衅着问他：“看来你的情敌不少，还个个年轻貌美。等你出去了， 脸上都开始长皱纹了，凭什么跟她们争啊？”

　　木歌目光凌厉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似乎有一丝凉意。

　　李力见他不答话，继续嘴炮刺激他：“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笃定那个生物还会回来找你？”

　　“他不光不是你同类，还是个男人吧？怎么，你喜欢被那种东西上？”

　　木歌忽然开口道：“是不是我没有杀了你你挺遗憾的？“

　　艾琳察觉到室内的气氛变得紧张， 以防木歌再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用她宽胖的身体挡在了两张床之间：“怎么又吵起来了，不想看了我就关掉。”

　　木歌插话道：“不要——”

　　艾琳见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上，碎碎叨叨地说：“他故意激怒你，你也不用那么配合他演吧，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不理他还能上天去吗……”

　　木歌听着电视里播音员的声音，忽然低头说了一句什么。艾琳怀疑自己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Alan？Alan是谁？”

　　木歌没有回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如果虹桥要拆掉，是不是意味着住在里面的Alan已经死了呢？……

　　这才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几乎没有再听到过Alan的任何消息。木歌虽然和亚当有亲密关系，依旧会在意Alan的存在。这种感觉不是嫉妒，可也无法让他做到不闻不问。

　　亚当的那双翅膀，不知道还在他身上没有？

　　·

　　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木歌收到了艾琳带来的好消息。她申请的机器人已经顺利到达监狱，在调试之后的几小时会送到这里。

　　这个照顾了木歌三天的狱医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大喊了一声解脱了。

　　木歌对她多少抱有一点感激的心思，毕竟照顾他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是许多人都会拒绝的事。

　　“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木歌心中多少有些顾虑 ，问她道：“我是要搬离这里了吗？”

　　“当然。”艾琳鼓起一双圆眼：“难不成你舍不得走，想一直赖在这儿？”

　　“不，不是。我会去哪儿呢？”木歌对之前的监区心有余悸，有李力在的地方，以后迟早会仇人见面。

　　艾琳道：“以前他们怎么安排就还怎样，你也可以拿些好处，让丽娅给你换一换地方。”

　　“…………”

　　在木歌看来丽娅是不好沟通的，让他去求她更是件困难的事。艾琳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钱的多少还是要给的。”

　　……

　　在艾琳的帮助下，木歌得以收获了一个新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只有一米五五，大概只到木歌的肩膀高。通常的护理机器人的体型是比较大的，像这么娇小的一定是被掉包了。

　　木歌知道却不能说什么。他甚至还得再花一份钱，让丽娅替他安排一个新的监区。

　　这个“简单”的要求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达成了。

　　当木歌被机器人推着到新环境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可能比前一个更加糟糕。因为人多的关系，木歌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