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契合(ABO)(49)
何岸本以为靠郑飞鸾近了身体会不舒服,好在空气被雨洗得清透,身边又有花香,性腺悄悄沉睡着,没让主人太难受。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雨天,连雨都下得差不多大。”郑飞鸾忽然道,“我也像这样打着伞,陪你走了一段路。”
何岸有些吃惊:“你记起来了?”
郑飞鸾笑笑:“我说过,之前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记起来了。那天是三年前的五月九号,在锦源双子塔,对吗?”
“……对。”何岸轻轻点头。
所以……
郑飞鸾欣慰地想,所以你也同样没有忘。
那年五月九日,渊江还瑟缩在春末的寒冷中,早晨落了一场风里飘摇的雨,又把气温拉低了不少。郑飞鸾临时要去一趟市北经济开发区,走出锦源大门的时候车还没来,他就支着长柄伞站在那儿,等待司机将车开到门廊。
然后,他看见一个青年抱着花奔上台阶,从他身旁跑了过去。擦肩而过一刹那,清甜的Omega气息笼罩了他的世界。
难以形容的香。
不,“香”这个字太庸俗了,远远不足以描述郑飞鸾那一秒的愉悦。Omega的信息素是有温度的,湛凉,冰爽,就像在暑热肆虐、汗流浃背的三伏天躲进一家冰淇淋店,迎面吹来了冷飕飕的空调风,还带着丝缕甜香。
郑飞鸾第一次闻到这么美妙的味道。
衣襟上落了一瓣花,水露晶亮。他用手指捉起来,在那上头嗅到了一缕羞怯的爱意。回首看去,青年却早已不见了。
很快,司机匆匆赶到,拉开车门请他上车,但内心的某种力量将他钉在了原地,竟然寸步难移。他不耐烦地举了举伞,指向旁边,示意司机将车挪走。
雨势渐渐大了,陆续有湿泞的脚步经过身旁,也不知等了多久,郑飞鸾终于再度闻到了那股香气。
Omega送完花出来,被大雨困在了酒店门口。
郑飞鸾用余光悄然打量他,隔着那么两三步距离,只见青年踟蹰不前,频频探头朝他这儿张望,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是想借伞吗?
他笑了笑,主动上前搭话:“要去哪儿?我送你。”
“公……公交车站。”
青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肩膀都耸了起来,说话磕磕巴巴的。
郑飞鸾这才看清他的脸,眉清目秀,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他向来不怎么喜欢白兔子似的Omega,偏偏这一个,他没来由地就喜欢进了骨子里,乃至不愿掩饰自己的眼神,任由赤裸、强横的占有欲释放出来,哪怕会让对方感到紧张。
有什么关系呢?
一见钟情从来都是粗暴的,谁也挡不住。何况,他在Omega眼中读到了更浓烈的爱恋。
他们迟早会在一起的,也许快的话,就在今晚。
郑飞鸾被喷发的爱情之火吞没了,他想亲吻这个陌生的Omega,就在这里,当着众多酒店员工的面,当着来往客人的面,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抱他上楼,锦源有数不清的客房,随手推开一间就可以不眠不休地折腾一夜。他想要倾尽所有,给予Omega最独特的宠爱,如果对方开口,他甚至甘愿戴上婚姻的枷锁。
Omega的脾性、好恶和灵魂,郑飞鸾还一无所知,但他根本不为此担忧。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只要相处下去,一切都会恰好是他喜欢的样子。
因为信息素从不说谎。
然而,这团焚烧理智的炽火只持续了短短一念,就被一盆冷水浇灭在了潜意识之中。
不可以。
上一次相似的冲动给了你多么惨痛的下场,你忘了吗?那个叫谢砚的Omega,你也忘了吗?信息素挖下的陷阱太危险,栽一次就够了。
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
绝对。
于是,所有的悸动都在一瞬间被贴上了封条,连同那个已经为何岸动了心的郑飞鸾一起锁进意识的黑箱里,只留下一点微末的、不知来由的“善意”。
郑飞鸾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将自己的“搭讪”理解成了“帮忙”,便继续扮演一个礼貌又客套的绅士,依照何岸的请求,撑伞将他送到了广场尽头的公交车站。那么漫长的一段路,他们并肩走过,却没有一句交谈。
公交车载走了何岸,郑飞鸾也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雨水流淌过车窗,冲淡了何岸的面容。郑飞鸾的脑海深处,这十分钟的记忆也正在被抹去。他按着扶手,忽然被空前的不安包围了:他好像……走错了生命里某个无比重要的岔口。
日复一日,不安渐增。
这一簇幽微的小火苗越烧越旺,终于在四十多天后窜成滔天烈火,烧断了郑飞鸾的理智。
六月,电闪雷鸣的夏夜,锁死的黑箱第一次打开了。
他焦急地调出了五月九日的酒店监控,找到何岸送花的房间,然后联系那位客人,问出了她的伴侣是在哪家花店订的花,接着亲自赶赴那里,先威胁,再利诱,支付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咨询费”以后,得到了何岸的姓名与住址。
这一长串逻辑链,耗尽了郑飞鸾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
他累极了,茫然又仓皇地在雨夜长街奔走,淋得上下湿透。最后,他循着问来的地址,敲开了何岸的房门。
那是他第一次寻偶,也是何岸的苦难开端。
后来郑飞鸾一直在想,如果初见那天,他能再多爱何岸一些,哪怕只一点点,冲破那层诡谲的阻力,是不是后来的一切痛苦就都不会发生了?
第五十五章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程修和戴逍还没回来。
中庭雨声潺潺,湿红厉乱,六百六从河里叼来了一尾小锦鲤,养在廊沿水洼中,正聚精会神地探着小爪子拨弄它。
见到铃兰,它兴奋地喵了一声,屁颠颠尾随三人进了客厅,尾巴竖得笔直。
郑飞鸾收起雨伞摆在墙边,地上须臾便积了一摊水。那伞其实不大,他一路逆风替何岸挡雨,自己的肩膀、胳膊与后背淋湿了大半,衬衣近乎透明地贴在身上,坚实的肌肉形状清晰可见,连腕上的缎带也在湿漉漉往下滴水。
何岸怕他着凉,跑去储物间拿了条刚烘干的热浴巾来,不由分说就往他怀里塞:“快擦一擦。”
“好。”
郑飞鸾心花怒放,抖开浴巾往肩上一裹,浑身都暖烘烘的。
可惜浴巾的热度顶不了太久,没几分钟就变得又凉又潮。何岸帮铃兰脱了鞋袜,放她在地毯上四处乱爬,回头一瞧郑飞鸾狼狈的样子,忙道:“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头发最好也吹一吹,现在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小雨而已,没事。”
郑飞鸾自恃体格硬朗,想给Omega留下一个健壮的好印象,没想到何岸说:“那……没事的话,我就不给你煮姜茶了?”
“我去去就来。”
郑飞鸾一秒改口,不等何岸反应,火速回房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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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岸笑了笑,撑着沙发站起身,过去推开了紧闭的窗户。新鲜空气吹进来,他深吸一口,体内的不适感才被压了下去。
性腺越发敏感了。
之前还能与郑飞鸾共处半个下午相安无事,自从那次剧烈吐过,性腺仿佛苏醒过来,知道契合度极高的Alpha就在附近,每天都异常活跃。哪怕与郑飞鸾相隔甚远,也时不时会分泌一些信息素,想告诉那个曾经标记过它的Alpha:我在这儿。
何岸忍受着两种信息素的交锋,简直回到了刚怀上铃兰的那会儿。
一天晕三回,饭都吃不下。
在他身后,铃兰吭哧吭哧爬了一圈,见六百六跳进猫床,也跟着爬了进去。一妞一猫拱成团,小辫子抵着尖耳朵。铃兰还挺乖,知道睡觉要盖被子,于是扯下沙发上的一床小毛毯,把自己和六百六一块儿盖住了。
何岸回过头,就看到毛毯底下此起彼伏,一会儿凸起一座小山丘,嘻嘻哈哈闹得正欢腾。
他本来还想抱铃兰回床上去睡,这会儿也就顺其自然了,留他俩在客厅,顾自走进小厨房,拿出红糖、生姜和龙眼肉,洗净茶壶,开始烧水煮姜茶。这倒不是完全为了郑飞鸾,待会儿程修和戴逍冒雨回来,应当也要喝一杯的。
切姜片的时候,何岸从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对面二楼正是郑飞鸾的房间。
他刀尖一停,出了神。
三个多月……不,四个月了,若非颈后的性腺作祟,他几乎快要觉得,郑飞鸾在青果客栈的日子是安宁恬淡的:少了酒吧这个痼疾,多了西点屋这场及时雨,小差错被逐一修正,入住率节节攀高,就连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也没发生。
他怕郑飞鸾寻偶症发作,每晚睡前都会反锁房门,还在床头装了报警铃——毕竟只要寻偶症未愈,郑飞鸾再是严以律己,也只能做一个白昼绅士。
意外的是,在那些漫长的时日里,他的房门一次也没被砸响过。
这本该是一个好征兆,预示着郑飞鸾的寻偶症多少出现了一些转机,何岸却不敢这么乐观,因为每天为郑飞鸾收拾房间的时候,他都能在床单和被褥上闻到残留的性信息素。
郑飞鸾在夜晚动过情欲。
而且,是每一晚。
起初气味还不浓烈,开窗通风再打扫,勉强是能撑住的。约莫两个月以后,性信息素的浓度越来越可怕,何岸一碰到被子,胃液就争抢着往上冲,仅仅是闻到,他就能从那狂热的气味中感受到郑飞鸾焚身的**。
郑飞鸾想要他。
想抱他、吻他、狠狠进入他体内,目露狼光,做尽肮脏事。
可白天见了面,郑飞鸾完全又是另一种形象,衣冠齐楚,气息干净,性信息素收敛得一滴不剩,逢人便友善微笑,与夜晚判然不同,仿佛遗留在深夜的一切痕迹只是错觉。
何岸茫然了。
他不知道该相信白天还是夜晚。他只知道,那个天一亮就判若两人的Alpha并没有消失,还和从前一样盘踞在侧,让他的生活充满了不安全感。
为了远离郑飞鸾,他把打扫房间的工作交给了程修。
三月的某一天,他旁敲侧击,问程修有没有在郑飞鸾房里闻到什么气味。程修一头雾水,困惑地摇头说没有。他心里错愕,怀疑是自己过度紧张,误会了郑飞鸾。
那天午夜,他去郑飞鸾门前探了探情况。
客栈的每一间房都刷过信息素屏蔽漆,只要关上门,即使房里有Omega发情也不会打扰隔壁。可是隔着一扇窗、一堵墙,何岸依然闻到了浓烈的Alpha信息素。
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手脚发软,靠着墙壁滑坐在了走廊上,只觉脖颈刺痛,冷汗漫湿后背,虚弱的原生性腺拼命挣扎着。他甚至觉得再多停留几秒,旁边那扇门就会打开,郑飞鸾会怒张着一双熬红的眼把他拖进去,不顾一切地强暴他。
那天何岸吞了七八粒药,紊乱的信息素才平静下来,镜中的面容依旧冰凉惨白。
所以……
郑飞鸾,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如果两个都是,那么哪一个占据了更多的理智?你真的能恪守诺言,不再伤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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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新沸的姜茶,红枣甜糯,生姜辛辣,光闻热气就能祛几分寒。
何岸端着茶盘回到客厅,把杯子一只只排在茶几上,准备坐下分茶,郑飞鸾刚好也换完衣服回来。他穿了一件灰毛衣,正是何岸前些天送的那件,头发吹干了,整个人神采奕奕地往沙发上一坐,主动伸手帮何岸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