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店的香火钱(33)
时至今日,肖从朔才从袁侯的一句感慨里,得知明焱的身份——难怪他一直不肯透露半个字。
“看来,我只能选择在你变成另一个人以前,把事情解决了。”袁侯没好气地说,“我还不想把邪神引进家门。”
“多谢。”把袁侯牵扯进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肖从朔怀着愧疚。
袁侯拿来朱砂,在肖从朔掌心写下清心咒,嘱咐道,“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看一眼掌心,默读咒语。”
肖从朔垂眸默读,心里头终于稍稍安稳。
“至于救人,我们要从长计议。”袁侯想了想,忽然提议,“去一趟花鸟店,也许有什么能帮助我们。”
肖从朔忽然想起大白和朱离,担忧地想着,他们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两个小东西怎么样了。
肖从朔再次回来时,看见从前整洁而古朴的花鸟店变得杂乱不堪,打碎的花盆散落了满地,植物枯死大半,连平时售卖的鸟儿也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明焱惊愕地看着满地狼藉,好似店铺被人打砸扫荡过一样,“大白?朱离?”
他焦急的呼唤声起了作用,大白从二楼探出个脑袋,张望半天,确定是肖从朔归来,才飞快地蹦下台阶。
肖从朔接住软呼呼的大白,发现他皮毛不再洁白,甚至有好几处伤口:“店里怎么了?”
“被人砸了。”大白窝在肖从朔怀里,气愤地说着,“他们说明焱是妖怪。”
“怎么会这样?”肖从朔又问道,“朱离呢?”
大白蹦下地,带着肖从朔去了后院,一脚蹬开地上的花盆,便见通身赤羽的小鸟躲在底下。它似乎被折断了一根翅膀,艰难地回身望向肖从朔。
大白心疼地垂头碰了碰朱离的脸:“朱离为了保住明焱的香炉,被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打断了翅膀。”
“萧韶……”肖从朔咬着牙,立刻明白是谁导演了这场好戏,“一定是他。”
肖从朔小心翼翼地捧着朱离,带它上楼检查伤处。
朱离失去活力,不再叽叽喳喳地说话,只是繁复追问肖从朔:“明焱是不是出事了?”
肖从朔看着那支翅膀揪心,想骗它一回:“没有……”
“不要骗我。”朱离虽然还是孩童心性,但十分聪明,“他一定出事了。”
“对,你明焱哥哥出事了。”袁侯倚在门框边,冷静地说,“我们这回来,是要找你帮忙救他。”
肖从朔不明白,一只受伤的鸟如何救人:“它?”
“我愿意。”朱离没有一丝犹豫,其实,哪怕代价是付出生命,它也会一口答应。
袁侯得到这句话以后,才继续说下去:“虽然你是一只雏凤,但好歹算是神明,引几只灵鸟朝拜做得到吗?”
“明焱可以,我……”朱离停顿片刻,似乎没有信心,“我没试过。”
袁侯从肖从朔手中接过鸟儿,让它立在指间:“那么,马上试一回吧。”
肖从朔从没有料到,朱离是雏凤。只是它看起来实在太弱小,真的能引来灵鸟朝拜吗?
肖从朔推开窗户,看见夕阳如火,把天际焚烧成一片赤红。
袁侯轻抚朱离,说道:“为了明焱尽力试试,我会帮你。”
朱离对着窗外,发出阵阵鸣啼。它在袁侯的掌心挥舞起可以动弹的那支翅膀,张开羽翼,如同起舞。因为翅膀的伤痛,让这支舞蹈令人遗憾。
它的羽翼间,渐有微弱火光萦绕,只是同明焱掌心的比起来,又显得不足为道。
修为不够的小神兽,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袁侯知道,这样不足以引来灵鸟。
他不动声色地发力,将自己的灵力注入朱离的身体,在它气馁前及时说道:“再试试?”
为了明焱,朱离决心再试试。赤凤是神明跟前祝祷起舞的神兽,明焱起舞,曾引来百鸟朝拜的盛景。朱离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听闻种种传说,心中艳羡不已。
可是自己起舞,却连一只灵鸟也引不来,尽管明白是雏凤修为不足的原因,但朱离心里总有失落。
“快看!”
窗户边的肖从朔忽然惊呼,引得朱离和袁侯同时望过去——
天际传来空灵的鸣啼,在肃杀的冬日里,显得分外清脆。朱离能感知到,飞来的不是凡鸟。
不多时,窗台上落了三只通身彩羽的鸟儿,纷纷张开翅膀,对着朱离行礼。
袁侯用指腹轻抚朱离:“你成功了。”
朱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欢快地高呼:“我竟然成功了!”
肖从朔也为它感到高兴:“如果明焱知道,一定是最欣慰的那个人。”
既然灵鸟已经被引来,他们就可以开始计划下一步了。袁侯把盘算好的计划通朱离和肖从朔娓娓道来:“下一步,要让灵鸟送信。”
“让它们飞到萧韶的地盘,同明焱取得联系。”袁侯说,“我们先把明焱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篇文没必要申榜了,反之申了也轮空,默默填完就是了O(∩_∩)O
反正也快完结了
第44章 一线生机 1
夜幕再度降临,驱散最后一丝夕阳的光亮,用黑暗笼罩人间。
肖从朔追随着夜色,走到了萧韶的家门前,按下门铃,没有一丝犹豫。
没过多久,萧韶站在了门前,亲自迎接自投罗网的客人。
萧韶同他问好,宛如久别重逢的好友:“我在等你。”
借着门前的灯光,肖从朔再度仔仔细细打量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令人厌恶的熟悉感——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总是冰冷阴沉,真是令人厌恶。
肖从朔知道,该来的怎样也躲不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袁侯的计划已经开始,每一步都环环相扣,而肖从朔正是第一步。
“我知道你在等我。”肖从朔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那么,请进吧。”说话间,萧韶为肖从朔开启门扉,欢迎的姿态就像故友重逢。
萧韶甚至还给肖从朔端上一杯茶,坐在沙发上与他寒暄:“你是来找明焱的?”
肖从朔却说:“不是。”
“我还以为他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萧韶故意咬着“十分重要”四个字,语调说来意味深长。
“比起不愿真诚相待的他,我更在意自己的亲人。”肖从朔竟嗤笑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亲口告诉我他的来历。”
“比起这样的人的安危,我更想知道外婆的下落。”
凡人啊,真是自私又无情,每一个都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如是想着,萧韶不禁流露出讥讽而鄙夷的神情:“可是他为了你,还自/焚过一次。”
“那也是为他自己。”肖从朔说得心安理得,好似当真事实就是如此,“他以为死一次就能摆脱你们的抓捕,不是吗?”
“你比明焱理智得多。”萧韶一面“夸奖”着肖从朔,一面暗自讥讽明焱痴愚,竟为虚无缥缈的俗世情爱迷了双眼。
“我回来,就是想找到外婆。”肖从朔为了他唯一的亲人,可以放弃一切,“我愿意用自己换老人家平安。”
“真是令人动容啊。”萧韶感叹着,语调蓦然一转,化作十成十的嘲讽,“只可惜,你的外婆已经回不来了。”
“你做了什么!”刚才提及明焱时,他还能强装淡定,现在听到这样的话,肖从朔立时拍案而起,“你——”
话未没说完,肖从朔猝然听闻厉鬼嘶吼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如山崩骤来,震得耳膜生疼。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四周的地面逐渐塌陷,包围着肖从朔所坐的沙发,化作一片深渊。
熊熊火光照亮了深渊,无数生魂在向上攀爬,被火舌舔舐到面目全非,只有张开嘴,发出一阵阵凄厉到令人发寒的嘶吼。
在火中煎熬的生魂不甘就此沉沦,攀着峭壁,一点点涌上来。
肖从朔孤立在深渊环绕的“岛屿”上,没有桥梁,也没有出路。一只燃着火的手握住他的脚踝,势要将人一同拽入深渊。
肖从朔顾不得灼热的痛处,双手紧紧拽住地面,犹如海上漂流的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越来越多的生魂涌上来,他们都是邪神的刀下亡魂,被封存在火海炼狱里,受永世煎熬。
“一起坠入深渊吧——”
“在这篇火海中起舞,享受永世不灭的痛楚。”
“不!”尽管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但肖从朔仍没有放弃,双手紧拽着地面,恶狠狠望着不远处的萧韶。
萧韶坐在一旁,悠闲自得地品茶,微笑着观摩这张好戏。
那个人与肖从朔一体双魂多年,如今难分彼此,已经无法剥离。所以,他不可能真的把肖从朔投入火海炼狱,只是想借这个办法,把另一个人激出来,再次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但萧韶并没有料到,火海炼狱一旦出现,滔天的邪灵会掩盖住微弱的灵鸟气息。
在火海炼狱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的袁侯感知到了一切,抬手放飞灵鸟。两只彩羽灵鸟绕着花园盘旋一圈,终于感知到什么,飞向更隐秘的地方。
“成败在此一举了。”袁侯望着灵鸟消失的身影,眸光里渐渐涌现出担忧的神情,“保佑他们平安吧。”
黑暗里,明焱摸索着刻在牢笼上的符文,指甲扣入凹陷的笔画里,试图毁去一个字。
只要毁掉一个字,这个符咒就将如网罩上出现跳线,为他打开突破口。只可惜,萧韶似乎花了不少心思,用的近是钢筋,而符文似乎是在浇铸时,就已形成在上面。
因此,在没有利器的情况下,只怕刻断指甲,也刻不画半个笔画。
无法扭转现实的失落转化为怒意,明焱一拳砸在牢笼上,震麻了半个臂膀。很快,痛意全都涌现在手背的骨节,明焱紧攥着牢笼,只想能生生扯断钢筋。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沉沦黑暗的压抑几乎要把人逼疯,就在这时,灵鸟带来了希望——沉重的门扉在缓缓开启,灯光破开黑暗,照进漆黑的牢房。
明焱抬手挡住光亮,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来的竟然是两只飞鸟。它们甚至还有些本事,一只动用灵力顶开沉重的门扉,另一只扑棱着翅膀飞进来,将嘴里衔的铁钉丢进牢笼里。
有了这个,符文将被毁去,牢笼也无法困住明焱。明焱摸索到东西,心中惊喜,一定是肖从朔得到了袁侯的帮助。
尖锐的铁钉反复刻画在钢筋上,金属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响,令人牙酸。只要毁坏一个字,就能走出这里,明焱用力刻下去。
灵鸟并没有飞走,围绕着明焱鸣啼,把袁侯的计划说出来。
“肖从朔已经来了?”明焱心惊,手中的铁钉更是一顿。
袁侯的计划竟是让肖从朔引开萧韶,救明焱出险境。在这个计划的一开始,肖从朔就已经成为牺牲品。
“你的意志比我想象中坚定。”
另一边,肖从朔能坚持这么久还没有被侵蚀,萧韶也略有些惊讶。
肖从朔拽着地面,手背青筋毕露。他瞪视着萧韶,从紧咬的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