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万受无疆(11)
他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方才发觉这楼顶灰尘太多,一看便知没有人打理,倒是那植物长得茂盛,不像是没人照顾。
他正不解其意之时,身后突然窜出个尖细的声音。
“让让!!”
这声音太过尖锐,纪驰君身形一抖,慌忙伸手往耳朵处揉了揉,随后转身看去,空无一人。
正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之时,纪驰君只觉有什么东西刮到了自己的小腿处。
“让让!”
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离得近了,仿佛就在纪驰君的身下。
纪驰君低头一看,有个小家伙正从自己的双脚处跑过,是个树精,身高半尺,身上到处是枝桠,只是太过细小又短,毛毛躁躁的,叶片也极少,只有头顶上有三片新叶,
再弯腰一瞧,这小家伙的脸颊处鼓着个小包,纪驰君往前迈了几步,想看得更仔细。
哪知道这小家伙人虽矮小,但胜在机灵,动作灵敏,跑至植物处,更是凭借着弹跳力,从旁边突出的石头上,跳到了上方土壤处。
“呼。”
从他的嘴里吐出一股水流,纪驰君这才知道,他的脸颊鼓鼓的是因为憋了一口水在里面。
待这小家伙忙碌完了,方才双枝撑腰,得意洋洋的看着纪驰君。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纪驰君没有应答,反而对这树精很有兴趣,绕着他四处转了转。
“你又是何人,这瑶夷派可容不下妖精。”说着,他便故意往前进了几步。
“谁是妖精你才是妖精!”树精呸了一声,临了还夸张的冷哼一声。“我也是仙,你得叫我树仙!”
“仙?”
纪驰君更是不信了,他伸出手指在树精的身上一戳,与他早先所想的不一样,这树精并不是全身坚硬,反而是一种软软的,湿淋淋的感觉,似乎才从水里逃出来。
“你这肮脏的人类,谁准你碰我这高贵的身体?”树精慌乱的往后一退,抖落许多小水滴。
它这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做完事情,于是将纪驰君的挑衅放到一边,走到植物旁,伸出他所有的枝桠,而后又伸出它勉强可以称之为手的枝干。
枝干如人类的双手,放到它的枝桠上,而后一使劲,淅沥沥的小雨就从天而降,湿润着土壤。
待枝桠里的水分干了,它又动着腰肢。
纪驰君便眨巴着眼看着它,见它的腰肢处似麻花状的缠到了一块,雨声继续,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它才用一种终于可以歇息片刻的模样,伸了个懒腰。
它此刻终于有了搭理纪驰君的时间。
“我的主子可是这山的峰主,法术高深,若是你惜命,就早些离开,不然等他回来了,你就会...”
树精猖狂的将枝干伸到自己的嘴巴下面,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唬纪驰君。
纪驰君乐得身形哆嗦,瞧这树精的模样,显然,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才算脖颈,索性嘴巴以下全是脖颈。
“你这凡人胆敢嘲笑我?你是哪座小山的弟子。”
它似怒发冲冠,可怒气还未张扬开,纪驰君的恶手已经伸到了它的头顶,那三片叶子处。
它只觉全身一轻,自己已被纪驰君提在手里,唯恐自己唯三的叶子会被他扯断,树精连忙伸手拉着纪驰君的手腕,以期降低重量,叶子无碍。
纪驰君也发现它极为宝贵它的叶片,眼珠一转,将它重新放到了平地上,动作轻缓。
“我叫纪驰君,你叫什么?”
树精伸手摸了摸它的叶片,见它还在,方才长抒了一口气,又看这人类似乎没有恶意。
“我没有名字,你就叫我树仙!”
纪驰君不同意的摇了摇头,“你可不是仙人,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你就叫叁叶。只有三片叶子的树精。”
树精倒没有不愿,只是很骄傲的摸了摸自己的叶片。
“我这三片叶子是族内最美的。”
“哦?是吗?那你们族内没‘头发’看来是常态。”
“哼。”叁叶又是冷哼了声。“行了,你赶紧离开,一会儿峰主回来了,你就惨了。”
“我是沈成弘新收的弟子。”纪驰君不逗他了,报上名来。
然而叁叶似乎并不怎么信。“赶紧离开,我就不会告诉峰主了。”
纪驰君没辙了,他肩膀一耸,“不走就不走,我不信你还有其他办法。”
二人当真像个六七岁的小孩一般。
可分明二人年纪早已不轻了,至少纪驰君已满十岁,这叁叶瞧着小,可也已活了百年之久了。
正是大眼瞪小眼,耍泼打浑之时。
席承仪在楼下唤道。“二弟下来!”
纪驰君抬头看去,天已经半黑了,早先的阳光,已经躲进屋子里了,他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席承仪正站在楼下,朝着他招了招手。
纪驰君点了点头,正想跟他介绍下这个有趣的树精,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树精的身影。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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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间,沈成弘回来了,青衣上沾了些污渍,也没有招呼二人,倒是先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换了身衣裳,而后走了下来。
他眼睛里的笑意仍像明火一般在晃荡,面上的冷漠便不再让人感到害怕。
“这两把仙剑,你二人拿着,以后就用这仙剑修炼。”
他的袖袍一挥,纪驰君与席承仪二人面前便多了两把飞剑,奇怪的是这两把飞剑外形相似,皆是极窄的剑身,两头微宽,中间只有两指宽,白得通透,剑柄处的花纹似水中的流鱼。
纪驰君拿过飞剑,只觉这飞剑既薄又轻,形若无物,是把好剑。兴奋之余,又想起楼顶上的叁叶,不免说道。
“师父,竹楼上住了个树精。”
沈成弘似乎并不诧异,他点了点头。
“它自小就住在这里,平日里它也能打理植物,由它去吧。”
说完,沈成弘似乎要离开了,他看了看天边的晚霞。
“山里有温泉,洗浴可去那处,若要在屋子里洗,一楼处有灶台。明日弟子的服饰应该就能送过来了,莫要着急,待明日我再回来。”
“好的,师父。”席承仪应了话。
然后便见沈成弘如一孤兽,朝着深山里走去,新换的那件衣衫在大风里呼呼作响,他也不自知。
“真是个怪人,有好好的床不睡,偏生要睡在山洞里。”纪驰君不明白,念叨着。
席承仪知道纪驰君总是这样,太过直接,不知委婉二字为何,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几下。
“罢了,生火做饭。”
☆、第十二章
清晨的堂庭山雾气飘渺,阳光在山野间跳动,风浪卷起的草屑飘飘洒洒,穿过茂密的林间。
山野鸟兽此刻正慵懒的舒展着身躯,眼睛半睁,藏着睡意与倦意。
纪驰君很不喜欢这座每天都在安静中度过的堂庭山。
比起冷清的九回山,这里就如深渊下的一块空地,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他人出现,也没有任何有趣的事物出现。
他在九回山待得太久了,骨子里对热闹喧杂的环境有一种莫名的追求。
而此刻....
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柴火,就是市井中的舞狮,每一步都恰当好处的落到鼓点之上,火光映得他面色绯红,眉毛也似燃烧起来,只是眼中的安静与恍惚,与这动态的环境相反。
“二弟?二弟!”
有人在唤他,他面部微动,抬头看去,烟雾中席承仪的面容有些模糊。
“啊?”
“火太旺了!”
席承仪招呼道,而后右手一扬,青菜从他手里落下,左手顺势拿着铲子翻炒。
是了,他现在正在这堂庭山的竹楼里,做着凡人应该做的事情。
纪驰君不悦的抿了抿唇,而后左手拉动风箱的频率也低了下来。
浑浑噩噩间,他竟已在这堂庭山里待了快有小半个月了,沈成弘自那日离去后,好几日都不见人影,再出现时,他自顾自上楼换了身衣衫,而后下楼教导着二人的剑法。
席承仪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每日都必将沈成弘所教导的剑法,反复操练。
许是瞧出他一点就通,并不愚钝,沈成弘索性留下书卷,供他自学,而后便孑然一身的又回到了山林间。
至于纪驰君,他往往就躺在三楼楼顶上的摇椅中,看着阳光发神,或者补眠,有时候撞上叁叶出来蹦跶,就拉着它聊聊天。
平静又无聊的日子里,纪驰君身上的皮肤仿佛都已发霉,要不是席承仪在这山中,他早就一把火烧了齐光济的住所离开了。
“二弟”
席承仪已经将早食准备妥当,他拿着筷子站在木桌前,见纪驰君仍然坐在柴火前,左手下意识的拉动着风箱,这小小的屋子里是烟雾弥漫,呛人得紧,他皱着眉头将窗户推开,任由凉风钻了进来。
“二弟,吃饭了。”
纪驰君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他回神后,收回左手,走到席承仪的身边坐下,接过席承仪递来的碗筷。
“今天十五了,你我二人得去洵瑶山上听其他师叔师伯讲解法术。”
席承仪见纪驰君兴致不高,解释道。
“嗯。”
纪驰君的确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打了个哈欠,勉强凑出个笑脸。“我就不去了。”
“又想溜回房间睡觉?”
语气是疑问却又是肯定,席承仪不喜他偷懒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纪驰君抬眸看着他,良久,咬了口肉干答道。“那算了,我与你同往。”
席承仪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顺带着冰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收拾碗筷时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三弟也快有小半月没有瞧见了,今日前去见见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
既然这样说道,纪驰君自然不会再有别的意见,其实他在这山里待久了,向往热闹的心情不减反增,此次去主山说来自然是比堂庭热闹。
但这几日他常常在夜里,驾着他的那把小白剑飞到父羽山,溜进密室里查看元以修留下的秘籍,是以总是少眠,昨日他又偷偷前去,今日天还未亮,就被席承仪叫醒,真是苦不堪言。
他叹了声气,收拾起桌上剩下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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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驾着飞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从堂庭飞到了洵瑶山,一路问问停停,又在洵瑶山上左右找了三炷香的时间,方才走到主讲的地方。
去时那块大圆地上已经坐着一些弟子,稀稀疏疏的。
方洛就坐在那其中,抬头时正好看见二人从远处走来,慌忙招手唤着。
二人听见唤声点了点头,席承仪脸色未变,仍旧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只是走近后见方洛身旁还坐着一女孩,有些不解,疑问道。
“这是?”
方洛见他正指着许媛媛,低头视线从许媛媛脸上扫过,说话声音也小了。
“大哥,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媛媛。”
媛媛?席承仪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的确没有想起,毕竟在方洛对自己讲述他的心事时,自己的一门心思正停留在纪驰君的身上。
“哦,你叫媛媛?我叫纪驰君。”
但纪驰君就不一样了,他自然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方洛的那些小心思,他从后走上前来,慵懒的笑道。
笑声低沉,挠人心窝。
许媛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支支吾吾的往身旁坐过去了点,而后用右手拍了拍地上的灰尘。
“你好,请坐。”